幸好趙逢青見怪不怪,那對男女上樓運動後,她照例睡大覺。
秋天的氣候舒爽清新,她這一覺睡得酣暢。她擔憂再這樣下去,以後沒有了那些聲音,她會失眠。
其實,樓上的動靜,趙逢青已經聽出一番見解來。
江琎全程很安靜。傳來的,都是柳柔柔的吟叫,開始會很低,越到後來就越急促尖利。和她往常的形象大相逕庭。
趙逢青仔細回憶過自己和江琎的那一晚。
除了痛,什麼都沒有。可謂是她人生中的敗筆。她如今已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對性/事卻仍十分寡淡,想來是江琎給她造成的陰影所致。
將趙逢青吵醒的,是某個讓她不喜的聲音。“趙逢青,你上班時間打瞌睡,當心我去告狀。”
她睜開眼的霎那,竄出一個心思。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江琎和柳柔柔正在樓上打得火熱,孔達明這趟,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睡的時間不短,趙逢青把手都枕麻了。她站起身後,甩了甩手。
孔達明自顧自站在她面前,環視店內後,問道,“柳小姐呢?”
趙逢青終於看向他。孔達明來花店的次數有些頻繁,不過柳柔柔十分溫柔美麗,孔達明被迷住也很正常。
這間小小的花店,實在太精彩。二男二女的故事,穿插交纏,那叫一個亂。
樓上所有的聲音已經停止。
趙逢青看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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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江琎的持久度比上一趟要短許多。
孔達明見趙逢青低頭看著手表,重復問道:“柳小姐呢?”
如果趙逢青識趣的話,應該給柳柔柔編個不在的理由。可是她在這一刻不想那麼善解人意。她走到樓梯邊,笑著朝上喊道:“老板娘,有人找。”
“哎。”柳柔柔回應的這聲微微有些慌亂,“就來。”
趙逢青任務完畢,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她攤開一本綠植書籍,有一頁沒一頁翻著。
孔達明望了眼樓梯,沒話找話,“你最近是不是還在相親啊?”
她低頭看書,不回應。
孔達明提高音量,“趙逢青,我在和你說話。”
“老板娘快下來了。”所以有什麼話都和柳柔柔說去吧。
“沒見過你這樣大脾氣的。”
她連眼角都懶得掃他。
孔達明問了幾句,趙逢青都不搭理。於是,他閉嘴了。
柳柔柔現身時,已經換了套衣裙,頭發梳得水亮水亮的。最奪目的還屬她的那張臉,淺暈紅霞,眉目潋滟。
孔達明雙目一亮,殷勤地上前,“柳小姐。”
“孔先生。”柳柔柔一如往常的柔聲細語。
趙逢青下意識地望了眼二樓。她此刻巴不得孔達明長篇大論,三四個鍾頭都不走。
柳柔柔招呼著孔達明,“孔先生你先坐,我去衝杯咖啡。”
咖啡就是那馬來西亞的咖啡。
柳柔柔再度上樓去。
這咖啡泡得有點兒久。
趙逢青細細聆聽,樓上沒有一絲聲響。
孔達明坐在沙發椅上,好奇地問,“趙逢青,你笑什麼?”
“沒什麼。”她稍稍斂起笑意。
趙逢青沒有去過二樓,不清楚江琎有沒有別的通道離開。他如果悶死在裡頭的話,真是大大的好。
過了一會兒,柳柔柔端著咖啡下來,步步搖曳,一顰一笑都柔情萬千。
孔達明主動上前接過託盤,“柳小姐客氣了。”
趙逢青此時晃過一個想法,自己存在感實在太低了,所以這兩男的和柳柔柔談情說愛都喜歡當著她的面。
孔達明很善談,和柳柔柔一杯咖啡,兩杯咖啡……
就這樣坐了一個多小時。
柳柔柔的表情漸生不穩。
趙逢青時不時瞄瞄樓上,嘴唇半彎的弧度越來越大。她不想將自己的幸災樂禍暴露出來,可是心情太好,掩飾不住。
她覺得自己太壞了。
第19章 本故事純屬虛構
最終柳柔柔借口出去一趟。
孔達明自告奮勇充當護花使者。
他倆一走,江琎立即下來了。衣冠楚楚,冠冕堂皇。
趙逢青覺得可惜,他竟然沒有跳窗而逃。
她瞥他一下,眼眉帶著嘲弄的笑。
江琎淡淡地回視她。“趙逢青?”他似乎總是不確定她的名字,每每都是用著疑問的語氣。
她並不較真他這有意抑或無意的淡忘,笑道,“老板娘一會兒就回來。”
江琎看向她挑起的狐狸眼,她的譏诮之意明明坦坦。他冷漠反問,“你以為柔柔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趙逢青笑了。就江琎和柳柔柔大白日裡幹的那事,他們並沒有立場來質疑她。而且“故意”一說,明顯柳柔柔吟叫的時候,程度更深。
你不仁,我不義。
她眨眨眼,一臉無辜,“是我魯莽了,忘記了老板娘不方便見客。”她還特地強調“不方便”三個字。
江琎微不可見地扯扯唇角,暗藏不屑。
趙逢青心裡也諷嘲。裝什麼清高,同學會那天吻著她不放的,不知道是誰呢。而且明知她在樓下聽牆角,還樂此不疲,可見他毫無羞恥之心。
這一男一女,誰也看不起誰。
江琎站在樓梯口,冷眼看著趙逢青。
趙逢青在收銀臺託著腮,笑靨如花。
好半晌,他開聲說:“你似乎很討厭我?”
“開玩笑。”她還是笑,“你姓誰名誰來著?”
江琎輕哼一聲,然後離去。
趙逢青留意了下他的背影,有了個新發現,江琎近一個小時的宣淫下來,發型都沒亂。而柳柔柔卻總是衣衫不整的模樣。
她聳了下肩膀。
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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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的事,柳柔柔沒有說什麼。
大家的日子照常。
元旦過後,柳柔柔打算清理一下二樓的舊物。因為忙不過來,柳柔柔讓趙逢青一並上二樓幫忙。
趙逢青終於得以窺見江琎的禽獸場所。那一刻,她有些辨不明自己的心情。似乎除了看戲之外,還有別的東西。
衛生間小了點,其他都不錯,房間挺亮堂。
床的尺寸……偏小。
房門挺奇怪的,設了兩扇。門與門之間隔著大約一米半的距離。
柳柔柔在旁撿著雜志,“趙姐,你幫我把這包東西拿下去吧,我來抬風扇。”
趙逢青應聲上前,瞥見那些雜志都是娛樂八卦類。她轉身抱起一大袋雜物離開。
柳柔柔忙著忙著,突然發現二樓房間的牆灰有好些地方剝落。她拭了下,結果掉落更大片的漆塊,讓她嚇了一跳。
因為這個,她打算重新裝修二樓。
趙逢青覺得柳柔柔有點小題大做。
但是店是柳柔柔的,她想怎麼折騰都行。
一個星期後,裝修設計師來了。他上上下下看完,建議整個花店都翻新一遍。
設計師嘛,為了生意,當然巴不得全部推倒重建。
柳柔柔考慮再三,決定聽設計師的專業意見。
趙逢青在旁聽著,一聲不吭。
還是那句話,店是柳柔柔的,她想怎麼折騰都行。
於是,趙逢青再度失業。在花店打工三個月後。
柳柔柔對於這事很是愧疚,溫柔說道:“趙姐,裝修大約需要兩三個月。你如果不嫌棄,重新營業後回來吧。”
“謝謝老板娘。”話雖這麼說,但是她打算另謀他就了。
“我把工資結算給你。”柳柔柔語氣很誠懇,“這事真的很抱歉,我再付額外一筆獎金。”
趙逢青微微一笑,“謝謝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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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至,蔣芙莉計劃提前回娘家。
她早早通知趙逢青,青兒,叫上饒子,我們仨去喝幾杯。
趙逢青聽完這段微信,跟著笑了。她這段時間忙得很,有時去面試,有時去逛街,都沒和朋友們聚過。
蔣芙莉中午約了聚餐。見面的地點,定在a中的隔壁一條街。
最先到的,是趙逢青。
西餐廳裡面的位置已經滿了,她挑了一張外面的桌子坐下。
最近天氣反常,大冬天的,微風拂面,清爽怡人。
趙逢青一手端著咖啡,一手在手機屏幕上劃。
不到半刻鍾,有位男士過來搭訕。
她側頭瞟他一眼,表示不歡迎。這類的搭訕,她見得多了。
男士自顧自坐到對面,笑著朝服務員招手。
趙逢青將咖啡杯重重放下,“這裡有人了。”她聲音低,語氣也不兇。
男士笑容頓了下,“美女,交換個聯絡方式?”
“我說,這裡有人了。”她微微提高音量。
男士還想再說幾句,她就瞄到饒子的身影,於是朝他招手。
男士隻好悻悻離去。
饒子一入座,就打趣了幾句,“趙大美人魅力不減當年啊。”
“老了。”趙逢青一本正經回答。
饒子哈哈大笑,叫了半打啤酒。
趙逢青提醒道,“莉莉開車過來的,不能喝酒。”
“沒預她的份。”饒子笑得好壞。他把酒杯擺好,“青兒,你什麼時候搬家?我下星期要出差半個月,可當不成苦力啊。”
“不搬了。”趙逢青之前有過搬家的念頭,但是卻沒怎麼去找房子。她有一個直覺,自己不會在花店待太久。萬一換了工作,搬來搬去很麻煩。
果然直覺很準。
饒子沒有追問原因,說道,“行,我就跟你知會一聲。”
“曉得了。”
趙逢青和饒子各自一罐啤酒,有一口沒一口喝著,彼此說些日常事。
蔣芙莉足足遲到一個多小時。
她人還未到,一連串的微信語音已經響起,導航他媽居然沒有更新地圖,我找不到新高速隻能走老路。那叫一個堵。
等她風風火火現身,十五分鍾過去了。
蔣芙莉一坐下就咕嚕嚕喝了大半杯檸檬蜜,“不好意思,來晚了,今天這頓全算我的。”
“嘿。”饒子賊賊說,“莉姐客氣了,我本來就沒打算付錢。”
蔣芙莉龇牙咧嘴,“你知不知道我掙錢有多麼艱難。”
趙逢青笑了,“早跟你說了,別寫什麼小說,吃力又不討好。”
“現在沒寫了。”蔣芙莉掏出一包煙,拋到桌上,“就完結的幾本,遺留下不少歷史問題。”
饒子順手抽出一根,“莉姐,你什麼時候能寫一本稍微正常點的題材。你現在那些……嗯……你懂的。”
“你不是我的鐵粉嗎?”蔣芙莉眉毛揚起。
饒子斂起表情,嚴肅回答:“我這隻能算是僵屍粉。”
蔣芙莉的品味比較奇怪,連帶的,她寫出來的東西,基本都不符合主流市場。於是會出現各種意見,而她偏愛對著幹。在朋友之中,能真正稱得上蔣芙莉讀者的,應該隻有趙逢青。饒子和大湖在逼迫之下,勉強算是半個讀者。
不管一個還是半個,總之蔣芙莉很滿意有兩位男性讀者。
蔣芙莉有三個多月沒回s市,話題都聊不完似的,意猶未盡之時,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半。她想起一事,“青兒,我最近在找一本舊書。你前陣子的照片提醒我了,去那書店也許能找到。”說著,她把書店的照片翻出來。
饒子瞥到是a中的側門方向,站了起來,“我過去那邊坐地鐵,陪你們一程。”
蔣芙莉開車在路口放下饒子,泊車後和趙逢青走過去書店。
學校的圍牆還是一如當年,隻是斑駁了許多。
趙逢青想起,當年自己也是這樣和蔣芙莉來來回回穿梭這段路。十二年前的往事,在這樣似熟悉似陌生的場景中,仍然歷歷在目。
青春真好。
最好的是,歲月流逝,陪伴的朋友依然還是那個。
“莉莉。”
“怎麼?”
趙逢青抬頭望向圍牆內高大的槐樹,“我們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