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濂月瞥她一眼,“女式的沒有。”
南笳笑了一聲,想到他昨晚為一雙男式襪子吃醋,“是過不去了是嗎?”
周濂月叫她自己去翻衣帽間,看看什麼能當睡衣的,不行他就找人送一套過來。
南笳對這裡輕車熟路了,去衣櫃裡翻到了一件純色的黑色棉質t恤,洗完澡換上了。
在浴室吹頭發的時候,周濂月進來洗漱。
他摘了眼鏡在隔板上,接一捧水洗臉。
吹風機嗡嗡地送出暖風,南笳一邊跟自己的湿頭發較勁兒,一邊看著鏡中的周濂月。
她十九歲之後的人生從來沒有“滿足”這一種感覺,隻有長期的精神性的飢渴,渴望溫暖,渴望功成名就,渴望傷痛愈合。
但習慣了飢渴的狀態,也不覺得有什麼。
她甚至習慣自痛苦中汲取營養,並時時自嘲,搞藝術的,誰沒有點悲慘往事。
但在當下的此時此刻,她體會到了精神性的滿足,從這個初識覺得如冷澗深雪一樣冰冷的男人身上。
周濂月直起身的一霎,頓了頓——
南笳自背後抱住了他。
“周濂月。”
“怎麼了?”
南笳臉頰靠在他後背上,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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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是單純的,想喊一喊他的名字。
——
南笳早上八點鍾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她爬起來,屋子裡轉了一圈,都沒看到周濂月的身影。
她去廚房接水喝,順便給周濂月打了個電話。
周濂月:“起來了?”
“嗯——你這麼早就出門了?”
“有些急事處理。”
“我一會兒要去工作室拍個宣傳視頻。你今天晚上要跟我一起吃飯嗎?”
“暫時說不好。晚點打電話告訴你。”
南笳洗漱過後,回了趟自己家裡換衣服,而後聯系小覃,詢問今天的安排有沒有什麼變化。
小覃說:“笳姐,今天工作室可能挺忙的,你先不用過來吧,就先休息好了……還有,雖然可能忍不住,但最好還是先不要反復刷微博、論壇什麼的。”
南笳頓了一下,“什麼意思?”
“笳姐你還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更好……”
“你不告訴我,我不就隻能自己去看?”
小覃隻得說:“就……昨天半夜,有水軍下了黑貼,現在基本已經刪得差不多了,但可能還有沒刪幹淨的……”
南笳倒是很平靜,“什麼黑貼?”
“就……你跟周總的,還有一些之前在話劇團的胡編亂造捕風捉影的事兒……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
“我話劇團還有什麼事兒?”
小覃語氣有很難啟齒之感,“說你跟……你之前話劇團的老板,那啥……”
“好荒謬。”
“就是。所以笳姐你不要在意。然後還有,可能有個別網友看到了八卦,去衝了你微博評論區……關姐說要不把賬號交給工作室管理,免得你自己看到那些評論不舒服。”
“沒關系,我不會登的。你們想刪評的話我就把賬號交出來。”
“還是給一下比較方便。”
“好。”
電話掛斷,南笳又給周濂月發了一條微信:你是處理黑貼的事情去了?
過了會兒,周濂月回復她:不全是。
南笳:是不是跟邵家有關。
周濂月:晚上見面細說。
南笳單獨在家待著,無端的惶惶不定。
收拾了一下,還是打算去一趟工作室看看。
哪知道,剛走到小區大門,便看見對面停了幾輛車,車裡面的人也不避嫌,直接架著長炮一通按快門。
南笳拉低了帽檐,折回去,再給周濂月發了條消息:我出不了門,有娛記在小區門口。你今天最好也別過來。
很快,周濂月給她回了個電話:“還好嗎?被他們纏上沒有?”
“沒事,我沒出去,還在小區裡面。”
“你收拾東西,我派個車過去接你。你先去周浠那兒。”
半個小時左右,周濂月派的商務車開到小區門口,車上還帶了兩個保鏢。
有保鏢攔著那些人,南笳順利上了車。
抵達周浠那兒,南笳給周濂月發了條消息報平安。
周浠在家,陪著蘇星予練琴。
南笳沒怎麼細說,隻說住址暴露了有娛記過去偷拍。
哪知周浠憂心忡忡:“不是四叔在搗鬼吧?他前一陣一直在住院,難得消停。現在一出院,就出幺蛾子。說不定就是他又開始給我哥使絆子。”
“從我身上使絆子?”
“他不敢跟我哥硬碰硬的,最擅長搞一些下三濫。”
南笳想到之前許助告訴她的,周濂月和周濂月父親出車禍的事,也不免多了兩分擔憂。
中午,南笳跟周浠和蘇星予一起吃了飯。
下午,南笳跟關姐通了個電話,了解情況。關姐告訴她說,一直有人源源不斷地投水軍,不過情況還能控制得住。
“我能做些什麼嗎?”南笳問。
“你暫且低調些就行。沒事兒,這種事常有,我們都有經驗了。”
到晚上六點鍾,周濂月形色匆匆地回來了。
吃過飯,周濂月將南笳拉到院子裡去,兩人單獨說話。
南笳問:“是邵家嗎?一般的娛記和對手,應該不敢這麼做。”
周濂月點頭,“但主要不是針對你,是針對《津港》,片子不馬上要上了。”
“會很受影響嗎?”
“放心,我會妥善解決。”周濂月看她一眼,抬腕,看了看手表,“你先休息。我準備走了。”
“加班?”
“出趟差。”
“……現在就走嗎?”
“嗯。收拾東西就走。”
“多久回來?”
“可能得一周多。你正好趁這段時間練歌。不是得給人當嘉賓?”
“這種時候你還……”南笳哭笑不得,“說好不吃醋呢?”
周濂月不作聲,隻是往屋裡看。
南笳以為有誰出來,也準備跟著轉頭,周濂月一步走近,抬手按在她腦後,低頭便吻下去。
南笳兩臂摟住他,熱烈回應。
片刻,周濂月不舍地松手,手指輕輕擦一下她的唇角,聲音低啞:“等我回來。”
南笳點頭。
“近期其他工作就先停了,詳細的你跟關秀麗對接。”
“我感覺我給你們添了麻煩……”
“什麼話。”周濂月再抱她一下,“走了。照顧好自己。”
“好。要給我打電話。”周濂月點頭,拿車鑰匙解鎖車門,緊跟著便上車走了。
開回到公寓,周濂月跟幫忙收拾好了行李的許助碰頭。
換乘一部商務車,往機場趕去。
車上,許助向周濂月匯報,跟紐約那邊已經確定好了面談的時間。
周濂月點頭。
許助說:“然後是周季璠董事那邊……目前雖然還沒找著他和邵從瑾實質接觸的證據,但確實一些蛛絲馬跡。至少,周董和邵從瑾的目標是一致的。”
周濂月點了支煙,緩慢抽著,陷入思索。
邵從安一審出結果,《津港十三日》上映在即,對邵家而言可謂是新仇舊恨的節點。
不出來鬧點事,都不符合邵從瑾的性格。
現在這些都還是小打小鬧,邵從瑾必然還有什麼後招。
和周季璠聯手,是他設想的一種可能。
其實這些他都不擔憂,兩人都是秋後的螞蚱,即便捆綁到一起,也蹦跶不到幾時。
他怕的是,邵從瑾出陰招。
譬如,捅出南笳曾經和邵從安的關系。
屆時再引導輿論,徹底毀掉南笳作為一個演員,一個公眾人物的職業前途。
唯有,釜底抽薪。
讓邵家俯身乞食,不敢不噤聲。
第58章 (你等我)
南笳的這一周漫長而混亂。
她的個人微博,大號和小號評論和私信都暫且關閉了,汙言穢語之嚴重程度已經不堪入目。
雖說那些黑貼傳播度並不算廣,但架不住有人刻意引導:有將她視作“對家”(南笳一直覺得對家這個說法特別好笑)的某小花的粉絲群有組織地給她起黑稱、造黃謠;還有一部分瞿子墨的粉絲,之前便不滿她蹭瞿子墨的熱度“吸血”,現在自然迫不及待要坐實她“心機女”、“靠男人上位”的罪名。
這些南笳都不是特別在意。
跟周濂月達成協議的最開始,她就做好了會有這麼一天的心理準備。
實實在在得了利,實實在在不光彩,被罵兩句又能怎樣。
另一方面,之前要考察她的那輕奢代言,自然是黃了;預定下個月底開機的武俠片《雁門關》也在跟工作室溝通,詢問事態發展,如果控制不住,不排除換掉她的可能性。
這些也都尚且在南笳的預料之中。
她唯獨擔心的是周濂月。
13小時時差,他的白天是她的晚上。
周濂月每天會跟她通一個電話,告知她一切都在照計劃進行,但詳細的在電話裡也很難展開說。
她隻能感覺到他很忙,跟她打個電話的工夫,就有人不停催促。
南笳問的最多的是,我可以做什麼嗎?
周濂月的回答永遠是,照顧好你自己。
那你可以向我保證,毫發無損地回來嗎?
我向你保證。
·
在這些混亂中,南笳努力維持一種有秩序的生活:按捺自己的擔憂,早出晚歸,在葉冼那兒練歌。
來去都有周濂月安排好的車接送,全程有保鏢跟從,沒怎麼受到騷擾。
為了不耽誤葉冼他們正常的流程,南笳選擇獨唱,曲目是葉冼早年寫的一首歌,一首冷門佳作。
男性和女性音域不同,這首歌倘若隻簡單升key,南笳唱起來不在自己最舒服的聲部,因此葉冼又抽出了一點時間,將編曲做了簡單改編。
南笳白天基本就待在葉冼的工作室裡,練咬字,練音準,等樂隊有空,就和他們合練。
南笳一度開玩笑地提出,要不不做這個嘉賓了,她現在風評不大好。
一貫溫和的葉冼,頭一次嚴肅駁斥:真正的朋友之間不適用趨利避害這套價值觀。
南笳就說:“回頭有人往舞臺上扔臭雞蛋可怎麼辦啊?”
葉冼說:“多好啊,直接把一場live升華到了行為藝術的高度。”
兩人都笑起來。
——
一周後,南笳收到關姐發來的一張截圖,某財經雜志在自家新媒體賬號上發布的簡短報道。
她看完後,總算大致窺得周濂月此行的端倪:
邵家被周濂月終止合作以後,又碰上邵從安惹上刑事案件,股價一路狂跌。邵從瑾為挽頹勢,铤而走險,跟某資方籤了對賭協議,結果投的兩部十億級別的的大制作全撲了,沒能完成對賭協議中規定的承諾淨利潤數。此舉使邵家處境雪上加霜,年度負債高達160億,資產負債率也高至6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