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船三年又三年》, 本章共3619字, 更新于: 2024-11-01 14:12:03

手機在兜裏震動了一下,當時邱行還在嬉皮笑臉地和德叔說話。他從兜裏掏出來隨意地看了眼。


林小船:【邱行,這是你嗎?】


後面還有一串號碼。


邱行回複:【不是。】


林以然沒再回複,邱行隨手拿著手機,接著和德叔說話。


德叔問他還欠多少,邱行說沒多少了。


德叔說:“叔坑你點歸坑你點,但你要真有難處也跟叔說,叔給你拿。欠誰的都是欠,欠我的我慢慢拿運費扣你。”


“謝謝叔。”邱行笑了下,說,“快還完了,先不用,等我真撐不住了跟你說。”


“我當初困難得求爺爺告奶奶的,你爸給我拿了三十個。”德叔把煙頭扔地上踩滅了,說,“這三十讓我緩過來,要不我說不定當時就把廠子賣了。”


這事邱行知道。因為這事,所以這麽多年裏,不管是邱行他爸的運輸公司還是如今的邱行,德叔給的運費一直比正常價高不少,給錢也從來不卡殼。跑一趟貨下來用邱行的車比用別人的貴,德叔還是給他留著貨。反正用邱行也放心,畢竟幾十萬的貨,不是誰的車都敢用。


德叔留邱行在家裏吃飯,晚上在家裏住一宿,明早再走。邱行也沒拒絕,說早餓了。


等德叔去讓德嬸準備飯了,邱行想起來,給林以然又發了一條。


邱行:【怎麽了?】


第 9 章


第 9 章


從這一天開始,林以然總是能收到陌生號碼給她打的電話。

Advertisement


林以然一個都不敢接,卻也不敢關機。她怕漏收到消息,收到消息雖然恐怖,卻也能讓她知道對方在盯著她。


如果關了機,林以然隻會更加感到恐懼。


她在第二天白天買了去隔壁城市的火車票,也真的坐火車去了。


在那裏她用自己的身份證開了三天的便宜賓館,然後當天又去車站拼了黑車,回了霖城。


她仍然回到原來的民宿,房東阿姨還問她吃過飯沒有,林以然聽到有人和她說話都下意識嚇了一跳,然後才說:“我吃過了,阿姨。”


“怎麽臉色不好?”房東阿姨關心地說,“白天出去可不要中暑了。”


林以然勉強笑了笑,說:“謝謝阿姨。”


她回到房間,坐在床邊發了好久的呆。


這一天她一直很緊張,總是小心地看著周圍的每一個人,也不敢離別人太近。


當天晚上她就收到對方的消息:【去臨陽了?沒用的,小姑娘,躲不是辦法,咱們好好聊一聊,我們隻想找你爸,也不會逼你。】


林以然打開短信之前先深吸了兩口氣,看完後閉上眼睛,抱著自己的膝蓋。


恐懼像一張巨網,把林以然捆得毫無力氣,連呼吸都顫抖。


她涉世未深,也太年輕了。


這一年裏經歷的一切對她來說太過艱難,也太難熬了。


林以然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再敢出去。


她就像不能見光的什麽東西,不敢被任何人看見。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充滿危險。


她不知道哪一個人的眼睛是在盯著她,她怕出去了就被別人發現她並沒有真的在臨陽。


手機鈴聲每一次響起都讓她恐懼,於是她把手機調成振動模式。


振動聲隔一陣子便傳過來,林以然不再把它握在手裏,而是放在一邊。陌生號碼換了幾個,中間還穿插著短信。


信息裏並沒有髒話和直白的恐嚇,甚至態度很好,隻說想和她談談。林以然想過報警,可她並不能永遠住在警察局。


天黑以後她也不敢開燈,隻抱著自己的背包坐在床邊。


邱行說讓她先躲著,可林以然覺得自己無處可逃。


在這間黑暗的小屋裏,林以然腦子裏想的是自己被困在家裏的那幾天,外面都是追債的人,他們時不時進來嚇一嚇她,然後再出去。


還有她被邱行帶出來的那天早上,家裏那個隻穿著內褲的中年男人。林以然記得他的眼神,赤.裸的、猥瑣的打量掃過她全身。


林以然覺得自己像是已經被抓住了,周圍都是些男人,她恐懼得想吐。


其實她很少想起她爸爸,更多的時間裏,她隻在想念媽媽。


可這時的林以然突然很好奇,她的爸爸知道她現在面對的這些嗎?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的時候,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無論他的原因是怎麽樣的,此刻林以然前所未有地恨他。


新的一條短信發來——


【小姑娘,你沒在臨陽,還在霖城,對吧?你接電話。】


林以然一瞬間扔開手機,把臉埋在胸前,額頭緊貼著膝蓋。


她果然無處可逃。


*


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讓林以然擡起頭,她死死盯著房門,神經繃得像是要斷了。


當腳步聲停在門口,房門被敲響的瞬間,林以然拎起書包跳起來,扯開窗簾推開了窗戶。


“誰?”


林以然的聲音倒還算鎮定,隻是細聽的話,能聽出氣息的顫抖。


她已經背好了包,手扶在窗邊,隨時準備跳出去。


門外的人聲音平靜冷淡,和房間裏的緊張氣氛很是矛盾:“開門。”


林以然眼睫微顫,聽見門外的人又說:“我,邱行。”


林以然有一瞬間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隨後立刻大步跑過去開了門。


邱行站在門口,用著和他以往毫無二致的平淡視線看著她。


這是第三次,在林以然極度驚惶絕望的時刻,邱行出現在她眼前,就這麽冷靜地看著她,擺著一副事不關己的臉。然後再用這張面無表情的臉把她隨手從絕境裏帶出去。他是林以然的施救者,不管他看起來多麽冷漠。


林以然胸腔劇烈鼓動,鼻子發酸,眼淚倏然砸下來。


她上前用冰涼的兩隻手無措地緊緊攥住邱行的一隻胳膊,仰頭看著他說:“邱行,你帶我走吧。”


邱行沒甩開她,隻朝屋裏擡了擡下巴,說:“收拾你東西。”


林以然說:“已經收拾好了,都在書包裏。”


借著走廊的燈,邱行掃了眼房間裏頭,問:“衣服不要了?”


林以然回頭看了眼之前洗的搭在椅背上的一件衣服,手還攥著邱行的胳膊沒有松開,回過身慌張地搖搖頭。


邱行用另一隻手拍開房門邊牆壁上的燈,屋子裏驟然亮了起來。


“要用的東西都帶著,我在這等你。”邱行說。


林以然跟在邱行後面下了樓,樓下房東阿姨見她像哭過,笑著問她:“看到男朋友喜極而泣啦?”


林以然彎彎嘴角,牽強地笑了下,沒有多說。


“剛才他問你住哪間,說打你電話不接,我就猜是吵架了。”房東阿姨笑眯眯地接著說,“男朋友還怪帥的咧。”


林以然沒接話,之後抱歉地過去跟她說不再繼續住了。


她當時交了半個月的房錢,現在還沒住滿。雖然最初按照整月租才給她的價格,但林以然提出剩下的房費也不用退了,房東阿姨就沒有說太多,而且沒有和她另算水電費。


交過鑰匙,和房東阿姨說了再見,林以然便跟著邱行出了民宿的門。


她落後一步走在邱行身後,盡管此刻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可她卻不覺得那麽害怕了,也不再怕被別人看到自己。


她背著個包,手上還拎著一個袋子,裏面是她新添置的用品,就連床單枕套被罩也疊好帶走了。


邱行走路頭也不回,兩手空空。路旁坐著閑聊的老人追隨著他們倆的腳步跟著望過來,這畫面其實是有些滑稽的。


路人看來他們確實像吵了架的男女朋友,男孩子挺高的個子什麽也不拿,女孩子卻大包小包跟在後頭。


手機依然在兜裏振動著,對林以然來說,它卻不再如魔鈴一般令人恐懼。


善良熱情的房東夫婦不會讓她覺得安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是讓她覺得危險。


然而邱行可以。


盡管他隻有一個人,過著狼狽得如同流浪一般的生活。可當他在視線裏的時候,林以然感到自己是安全的。


第 10 章


第 10 章


邱行是打車過來的,霖州市區裏沒有通行證不讓進貨車。他的車停在高速口,停在了一輛交警車旁邊,這樣不擔心丟東西。


林以然自覺地爬上了車。


車上還跟她下車前一樣,隻是比她那時剛收拾過的要亂一些。邱行拿什麽東西總是隨拿隨放,也不怎麽收拾,所以車裏總是很亂。


前面擺的空氣清新劑幾乎已經蒸發沒了,每天在前面曬著幹得很快,裏面隻剩下幾團幹了的結塊,發出一點點並不強烈的劣質香味兒。


林以然把她的書包像以前一樣放在腳邊,這次多了個袋子,要比之前更擠一些。


邱行從駕駛座上了車,打火把車開走了。


車廂裏安靜了一段時間,邱行是原本就話少,林以然是不知道要說什麽。她開口也隻能對邱行說“謝謝”,可她已經說過太多次了。


當晚他們依然停在服務區,林以然拿著洗漱用具去洗手間的時候,邱行留在車裏,林以然就沒再背她的包。


回到邱行的車上就失去了每天洗澡的條件,隻能在服務區的洗手間盡可能地把自己收拾幹淨。可林以然還是覺得很好,比她租的小房間好很多。


回到車上時林以然發現車上有了點變化,原本上層鋪散開堆著的雜物被塞在了箱子裏放到一邊,塞不下的邱行的衣服裝了一個紙袋擠在下層角落。


“你睡下面,我上去睡。”邱行和她說。


林以然想說不用,想說自己像之前那樣坐著睡就可以。她之前就很怕麻煩邱行,可都麻煩了這麽多次,如今再說類似“不用麻煩了”的話倒顯得多餘。


林以然便輕聲應:“好的。”又說:“你在上面是不是不方便?我去上面也可以。”


邱行問:“你上得去嗎?”


林以然仰頭看了看,說:“能。”


“那你上去吧,我半夜得起來。”邱行說完便拿著他的洗漱包下了車。


邱行把原本他下層的那條薄被塞到上面來,常年在車上放著的被子自然有股這輛車上並不好聞的味道。


林以然站在中間平臺上,彎著身子把被子鋪平整,然後拿了自己帶出來的床單,折得窄窄的,鋪在上面。


車上隻有一個枕頭,林以然從自己書包裏拿了幾件衣服,卷起來當作枕頭。


邱行回來時她已經躺上去了,也點好了蚊香。邱行把車從裏面上了鎖,隻留了前座兩側的半扇窗戶。


下鋪兩側有打不開的一小扇窗戶,上面掛著簾子可以遮上,邱行從來不遮。


旁邊剛停了一輛車,離得他們有點近。林以然的上層沒有窗戶,所以外面看不到。這窄窄的小橫鋪隻容得下一個人,睜眼就是車廂棚頂。在這露天席地的一輛卡車裏,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林以然被一種強烈的安全感包裹著,感到自己踩在地上,沉甸甸地踏實。很快便覺得自己困了。

潛力新作

  • 舊時王謝堂前燕

    "她是個老派的女人。 父母從小教導她,做女人要守規矩,要從一而終,要三從四德。"

    昨年雪

    程音十年前被季辭丟棄時,兩人住一間出租小屋,算得上是相依為命。 可惜這緣分是她強扭來的,自然結不出甜果子,他不告而別,消失在一個下雪天。 多年後兩人重逢,她是好容易才找到工作的單親媽媽,他是集團最年輕的副總裁。 說是上下級都顯得她高攀了,地位實在相距甚遠。 程音深知自己當年惹人厭煩,因而嚴格把持著職業邊界感。 禮貌,疏遠,言必稱“您”,努力恪守身為下屬的本分。 可他卻變得一點也不本分。

    從修車鋪到京圈一姐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暗戀失格

    深夜,我暗戀了許久的發小在我家的浴室洗澡。一個男人突然滿身酒氣地闖入,將我抵在門後。我將他推開,告訴他家裡有人。 以為他會就此離開,誰知他突然怒了,咬住我的唇,發瘋一般地說:「我不介意他看見。」

  • 發現我弟是po文男主後

    我弟是po文男主,而我是猥瑣男配。因為和他爭女主,我車禍身亡,死無全屍。為了躲避命運,我慌不擇路地在他生日這天我逃跑了。結果他在車站擒住我,眼神陰地把我抱在懷裡。「你真以為,我們是親兄弟嗎?」

    甜蜜沉溺

    和頂流老公一起上綜藝之後。原本網暴我的網友紛紛道歉:【內疚粉這麼小眾的賽道,還是讓姐姐擠進來了。】【我懷疑了所有,也沒有懷疑過賀沉的嘴。】【首先我給林甜道歉,其次賀沉給我道歉!】#嘴笨的戀愛腦##不會說話有多可怕#這兩個詞條引爆全網。

    三天不洗頭,遇見18個前男友

    "被拐賣的前一秒,我收到條簡訊: 「三天不洗頭,出門會遇見前男友。」 這要是真的。 我的18個前男友,應該能把我從人販子手裡救出來吧?"

    今生隻愛你

    25歲時,我求江旭不要殺死我的小狗。「不殺它可以,你替它給綿綿下跪道歉。」 我跪了,他的綿綿笑了,他也寵溺地笑了。 26歲時,我求他救重病瀕死的父親。 他將支票砸在我臉上: 「可以啊,隻要你去死……不過,要死的話就死遠一點,別弄臟我的家。」 我將支票送到醫院,蜷縮在媽媽的墓地前,用刀片割破了手腕。 27歲時,我嫁給了滿眼都是我的男人,他卻紅著眼追到了我的婚禮現場……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