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一動,道,“方洲,站窗戶邊去。”
方洲有點莫名其妙,疑惑地看著她,但還是丟開蘋果核站過去了。
窗邊的光有點暗,他在陰影裡顯出十足的壓迫感,但手機卻拍不出氣勢。
賀雲舒用手機鏡頭對著他,筆劃了會兒後,開燈,對焦點,取角度,終於擺拍出來十多張還可以的照片。
她選了兩三張姿態最自然的發過去,道,“你看他,長得多好看呢。”
“雲舒?”方洲問,“拍照做什麼用?”
賀雲舒笑笑不回,等著回復。
那邊的對話框一直顯示輸入中,又刪除,最後過來一個星星眼。
“這是你前夫?真人?不是什麼電視劇照?”
她道,“你看看背景,我宿舍樓。”
那邊點回來好多的省略號,最後很真切道,“你之前說復婚,我隻當你為了娃。原來,你是為了臉啊!要我有這樣的男人,被甩十次八次也甘願。怪不得你看不上王警官。這樣,我再幫你勸勸他,那事就算了吧。”
完了,同事大姐還不死心地八卦,“你說下半輩子不結婚不戀愛,怕不是想跟他死磕一輩子吧?”
賀雲舒看得直笑,笑完了又心酸。
她說斷情絕愛沒人信,幹脆利索當個被男人迷得死去活來的苦情女,卻被接受了。
方洲見她笑得開心,問,“照好了?給我看看啊。”
賀雲舒不理,繼續和大姐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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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不住,趁她不注意抽了手機看短信。
賀雲舒不能讓他看見自己在短信裡的胡說八道,也沒思考,直接撲過去奪手機。
奈何方洲人高,胳膊往上一伸就能拉開好長的距離,實在搶不回來。
兩人身體貼得緊,磨蹭來去,就生了熱。
賀雲舒感覺到不對勁,本能要往後退。方洲一手用力壓著她腰,一手將手機湊眼前,待看清楚了後,那樣地看著她。
她臉皮雖然厚,但到底還是要點臉,不由分說奪回了手機。
方洲卻不放她,兩手壓著她,讓她更清晰感受自己的渴望。
他的眼睛很黑,他的臉因為興奮微微發紅,他的手心發熱,他抵著她的那處如同地底翻湧的熔巖灼燙驚人。
她頭往後仰一點,笑容一點點收起來。
方洲卻緊跟了一步,低頭吻上她的唇。
賀雲舒沒猶豫,一巴掌抽了過去。
後面卻傳來小熙怯生生的一聲,“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打架好不好?”
賀雲舒暗道一聲糟糕,手蹭著方洲的的往上,一把抓著頭發,硬扯著轉身。
她笑眯眯地,十分和氣道,“你爸做錯事了,我這會正教訓他呢。他現在內疚,都不敢還手,對不對?”
小熙半信半疑,看看她,再看看方洲。
賀雲舒手上警告性地用力,差點沒拔下來幾根頭發。
方洲隻好道,“沒事,跟你和你弟打架一樣的。”
她滿意地笑,“過來,媽媽抱抱。”
第八十章 許願
方洲動了嘴,賀雲舒動了手,最終驚到的卻是孩子。
賀雲舒當即丟下和他的恩怨,抱著小熙哄。
方洲安慰說那不是打架,是恩愛,卻被她指使著,“他們等下該餓了,你去做飯。”
比起哄孩子,方洲還是願意嘗試做飯的。
他在窄小的廚房裡騰挪,電飯煲好操作,炒鍋卻有點為難了。
幸好走的時候方太太打包了不少平城的特產,開袋即食的那種。
他一個個拆著包裝袋,將各種醬雞鴨弄出來,拆成小件裝盤。
似乎,隻要熱熱就能吃了。
賀雲舒抱著小熙過來看一眼,道,“別全弄肉的,小孩子要吃點新鮮蔬菜。”
行吧,又開冰箱找蔬菜。
他嘆口氣道,“我這雙手啊,是拿籤字筆,蓋私人印鑑,落合同章的。現在就給你們娘三弄飯菜,真的非常不符合價值規律。雲舒,要不咱們點外賣吧?”
“你現在就可以一個人出去吃飯館。”
方洲閉嘴,開始在手機上搜怎麼炒空心菜,一邊支起耳朵聽她忽悠小孩子。
“知道媽媽為什麼打爸爸嗎?”
小熙顯然是不知道的。
“我是女生,爸爸是男生,但他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親我。小熙,你們班上的女生,可以隨便親的嗎?”
這種問題過於具有引導性,大人的手段實在骯髒。
“他還搶我手機,看我不準他看的照片和短信,是不是更錯得離譜?該不該打?”
小熙沒吭聲,顯然內心深處還是愛爸爸,舍不得說爸爸錯了。
方洲略有幾分得意,兒子沒白養,必須要馳援一下。
他拎了一把空心菜和一個竹編的盛器出來摘菜,很厚臉皮道,“爸爸喜歡媽媽,跟媽媽玩得開心才忍不住親她一下。可爸爸喜歡媽媽,是錯的嗎?”
賀雲舒眼見快要成功的說辭被方洲打斷,瞪著他。
他道,“爸爸和媽媽打架有什麼奇怪?你跟小琛一天打到晚,爸爸說你什麼了?”
小熙還是知道為自己辯解,“弟弟不講道理,我都讓著他。”
“所以了,你隻看見爸爸挨打,沒見爸爸還手的吧?我這是愛媽媽,所以讓著她——”
賀雲舒深切體會到了商人的卑鄙**以及厚臉皮,實在忍不住了開懟,“方洲,你什麼時候變這麼不要臉了?”
“很早的時候,就這麼不要臉了。”他把空心菜的嫩尖子摘下來丟竹編裡,態度輕松道,“你以為我什麼樣呢?”
一句話,幾十個字,涵蓋了兩人過去的虛偽和痛苦。
能輕飄飄地提起,顯然是能看得開了。
她覺得他這種在兒子面前指桑罵槐過於流氓,便不搭他腔。
小熙總覺得這場景跟他想的不太一樣,把著手開始想。
賀雲舒裝作沒在意的看小熙,見他沒了緊張的樣子,稍微安心下來。
晚餐確實是方洲的手藝。
現成的鹽焗雞和醬鴨,他動手的清炒空心菜和紫菜蛋花湯。
因為是爸爸平生第一次下廚,小熙和小琛顯出捧場的樣子來。
然孩子也是直接的,當過於軟爛的空心菜和一點味道也沒有的蛋花湯入口,他們立刻很嫌棄地吐出來,“不好吃。”
方洲顯然被打擊了,堅持道,“我覺得挺好吃的。你們隻吃一口肯定嘗不出來味道,再試試唄?”
堅決不肯再張口。
賀雲舒憋著笑,重新切了黃瓜條給他們蘸醬吃。
方洲有點失落,夾著空心菜衝她說,“怎麼會不好吃?我照網上的菜譜做的,配料精確——”
她也是個廚藝弱雞,能說什麼?隻能說,“你說得很對。”
敷衍的話被方洲聽成了鼓勵,他道,“明天晚上還我做,一定比今天的好。”
賀雲舒欲言又止,溜一眼桌上的菜,覺得明天還是以吃本地特產的名義點個外賣吧。
次日早晨,賀雲舒忙得仿佛打仗。
做早飯,給娃穿衣服,聽他們嘰裡咕嚕講故事,還得偶爾去看一眼粥的火候。
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方洲來敲門了。
四口人吃早飯,落下一大堆的髒碗碟。然看看時間,已經不夠讓方洲慢吞吞收拾了,必須馬上出門。
一行人換了出行的春裝,浩浩蕩蕩往鎮子邊上走。
賀雲舒約了孵房和一家養殖戶,另外還定了山裡一個農家樂的午飯。
孵房建在水邊,周圍環繞許多桃李樹,又有香椿、桑葚和櫻桃各種。
主人家聽見聲音就出來,笑著迎他們進去,特別說孵房裡已經打掃幹淨了,一點也不臭。賀雲舒知道是麻煩人家了,悄悄給了幾百塊錢。主人家不收,她硬塞,看著櫻桃和桑葚好,道,“當我買你家這些菜和水果的。”
方洲聽見了,指著香椿樹說,“可以隨便摘的吧?”
當然可以,那些來不及採摘的櫻桃果子落水溝裡,鋪了一層,怪可惜的。
主人家還給弄了幾個裝菜和果子的小塑料框子出來。
小熙和小琛顯然對幹活沒興趣,一心記掛著毛茸茸的小雞小鴨,慌得不行了。
賀雲舒隻好一手一個,牽著進去。
那孵房是石頭砌成,早年生產隊的公房,用來堆農戶的農耕工具和汛期看守使用。
後來務農的人少,開始集約化,房子便荒了。
這家主人勤勞,花了點小錢買下來,自家做養殖和種植,幹得還蠻紅火。隻是交通實在不方便,滿坡的東西沒辦法立刻換成錢。
推開孵房的門,暖烘烘的熱氣撲出來,還有日夜不停運轉的孵化箱聲音。
小家伙們發出哇一聲大叫,原來是牆角的大竹筐裡擁著不知多少啾啾叫著的小玩意。
賀雲舒站門口盯著他們,交待著,“輕輕碰一下毛毛就行,千萬不用用力抓壞了。”
人根本來不及應她。
方洲拎了一筐香椿芽來,“晚上吃這個?”
她有點艱難地問,“你會做?”
這玩意做好了很好吃,做不好就跟枯草葉一樣,她實在不想冒險。
“我看菜譜了。”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