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換了新的負責人,不熟悉人家的風格,不好貿然接觸,就先觀察著。”
不僅觀察著,還要找人引薦認識,各種小心翼翼。
可這同他有什麼關系?
“就一件很有趣的事。”翟智誠惡意地笑起來,“洲哥,你最近是不是離婚了?”
方洲揚眉,“有什麼關系嗎?”
過渡期結束,各自歸位後,離婚的消息便徹底散出去。親戚朋友,公司同事,股東叔伯,都有來安慰,也泛泛地問起過原因。
雙方統一了口徑,無外乎婚姻多年,人生方向不同,要開始新階段等等。
翟智誠很惡意地笑,“不多不少,是有點兒關系。據說你是個非常重視家庭,且負責任的好男人。大家都信任你,無論辦什麼事,隻要一說你的名就覺得沒問題了。我隻是好奇,你這樣的人怎麼會離婚?為什麼離婚呢?據說,還離得非常爽快——”
“有正經事就說,再廢話我就走。”他道,“大家時間都寶貴,沒必要這樣迂回。”
“行!”翟智誠將紙袋推給他,道,“你好好看一下,會不會增加我們的風險。”
方洲看看紙袋,“是什麼?”
“看了就知道。我曉得這東西不好讓太多人曉得,所以就咱們在場三人看過。你看完,要覺得不妥當全燒了也行,底片也在裡面一起的。”
越說越不像話了。
趙立夏開口道,“隻是一些照片,沒什麼過份的東西。”
翟智誠‘呵’一聲,“我心疼洲哥,婚姻裡做了個好人,結果卻被欺負到頭上了。”
方洲看他一眼,撿起紙袋打開,抓出一大把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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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距離,高清。
全是賀雲舒,以及……
他仔細端詳立在賀雲舒不遠不近處的男子,年輕,俊秀,沉穩,看著面熟。
仿佛,在什麼地方見過。
方洲忍著怒,“你跟拍我……”
本能要出口的太太二字,被趙立夏一個眼神止住。
他立刻改口,“你搞這個做什麼?你要辦的東西,和她無關。”
翟智誠手指點著其中一張上的年輕男子,“看來洲哥不認識這人啊。我來隆重介紹一下,他叫魏宇,恰好管咱們這一攤子事。本來隻是想觀察觀察他如何,有什麼愛好,能不能做點什麼工作,結果他下班就去約會,幾乎天天都不空,顯然很重視這段關系。本來要想辦法通過這女的去搞定他,不想查來查去,發現居然是你前妻。你再仔細看看,他們還挺親密的。我的意思,你能不能請你的……前妻去帶個話,如果事成,必有感謝。”
“隻是——”翟智誠湊近方洲的臉,“你不知道他還是你前妻的前任領導?當然,不知道也正常,洲哥日理萬機,沒功夫整理這些小事。可你和你前妻離婚的時候,就沒調查過什麼貓膩嗎?你看看,這才多久,人就光明正大的雙進雙出了。”
“洲哥,我真為你不值,真的。”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方洲被他翻來覆去的‘前妻’二字搞得頭痛欲裂,忍不住漏出一些情緒來。
越聽到後面,整個人更是要炸了。
他知道翟智誠是個混蛋,不僅僅是混蛋無賴,還是個不講規矩的無賴。否則,趙立夏不會被他坑得那麼慘;否則,趙叔也不會拉下來老臉,主動捧了方家需要的東西來求助,情真意切地要方家和趙家合作將翟智誠搞走,將趙立夏拉出來。
可縱然知道,還是動了些真怒。
他撿起照片,一張張翻看,稍帶著看右下角的時間。有工作日晚上的聚餐,有周末日的兩人約會,有在公園散步的,也有電影院看電影,還有一起逛五金市場。
方洲看得眼睛生痛。
照片上的兩人都在笑,無時無刻地笑,縱然沒有過多的親密動作,但流出來的曖昧氣氛卻騙不了人。
賀雲舒是一個分得出輕重的人,如果單純為了氣他,關浩和葉喬是很好的對象。可當對象換成了魏宇,那絕非是玩玩而已。她必定再三思量,斟酌利弊,極為慎重地踏出一步。那麼,她對他——
方洲眼珠一動不動,唯有一根理智的神經還在運作——要冷靜啊,翟智誠甩出這玩意後再挑撥,就是要激怒他。
他深吸一口氣,將照片丟開。
翟智誠道,“洲哥,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不擺明了嗎?剛離婚就搞上,必然是離婚前就勾搭起來了。這樣的狗男女,不收拾收拾?我反正是看不過去的——”他伸手搭在趙立夏肩膀上,“我的女人,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容不得其它男人覬覦。要是有誰敢和我搶,那就是作對,怎麼也饒不了。”
方洲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來,“智誠,我知道你東西辦不下來著急,能用的關系想辦法都要用上。心情可以理解,但話不能亂說。我為什麼離婚,怎麼離的,自己清楚,沒必要同你解釋。”
趙立夏打開翟智誠的手,“少胡說八道,說正事。”
“對,正事。”翟智誠嬉皮笑臉,“洲哥,你教育得對。事情確實不好辦,那我就找你支個招。硬軟兩手。硬的呢,就想個辦法教訓那個姓魏的一頓,正好解決了批文;軟的呢,好生將你前妻和魏先生請出來,有錢一起賺。你覺得,怎麼樣比較好?”
方洲冷漠地看著他,“你覺得呢?”
翟智誠攤手,“我無所謂啊,都可以。”
“那你就去做,沒必要叫我。”
“當然要告訴洲哥一聲,要是不小心誤傷了這位賀小姐,你心疼了怎麼辦?你家兩個兒子舍不得媽媽——”
方洲兩手用力捶了一下桌面,“翟智誠,你TM說話過一下腦子。”
方洲魁梧,中氣十足,這一下有些驚人,翟智誠似沒料到,被驚住了。
然少爺脾氣的最受不得人氣,就蹦上來要對上。
趙立夏立馬按住他,“智誠,說事就說事,別扯方家其它人。你少混賬,不然——”
“你TM!”翟智誠轉頭瞪她,“你TM幫誰?”
“我講道理。”
“這是講道理的時候嗎?老子辛辛苦苦做工作,結果TM碰上這麼不靠譜的事。我怎麼去找人家辦事?說你好,我是你現在女朋友前夫的合作伙伴,現在為了生意來求你辦事。你猜他要怎麼卡我呢?你猜人家要是記恨,該怎麼辦?他方家鬧出來的事,我不找他,找誰?找你?你能搞定?你搞不定就閉嘴!”
趙立夏臉煞白,緊閉著唇看一眼方洲。
方洲隻面無表情看著他們鬧,沒介入的意思。
她知道這是自己搞定自己事情的意思,隻好用盡全身力量將翟智誠拉出去,“你夠了!事情既然已經傳達,總要給方洲一點時間考慮。你這樣鬧,就能鬧出結果了?”
兩人拉拉扯扯,終於出去。
隻一出會議室門,翟智誠立刻撥開趙立夏的手,拉了拉被擠皺的衣服。
他回頭看一眼半開的門縫,衝她得意笑,然後捏著她下巴輕聲,“我讓你好好看方洲的笑話。”
揚長而去。
趙立夏瞪著他背影,眼睛恨出了血。
方洲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緩緩地點燃了煙,深吸一口。
他沒急著去看照片,隻眯著眼睛看空氣裡翻騰的煙氣。
那裡面,有無數的風起雲湧。
為了戒備關浩,他連簡東也沒告訴,借口用他將他調走;為了隔開葉喬,明暗兩路做下不少手腳,惹得賀雲舒嘲笑。
可苦心積慮,日夜防備著,居然找錯了方向。
他花樣玩盡,從退一步到退百步千步,以為終於換回一線曙光的時候,卻發現前面是懸崖萬丈。
第六十五章 砸碎
魏宇自稱水電工,卻根本沒瞞過母親的火眼金睛。
她當時隻說了一聲,“辛苦你了。”
忍耐到人修好設備離開,再忍耐到一天的慶祝結束後,她問賀雲舒,“那誰呢?哪兒來的什麼水電工?哪個水電工是那樣的?”
確實啊,工人師傅穿的是樸實的工作服,而魏宇則是一絲不苟的襯衫和休闲西服外套。
她敷衍著,“找來應急的。你管他是誰,東西修好能用就行了。”
母親狐疑地看著她,“你怕不是新找了個吧?要真是,有什麼好隱瞞老娘的?”
賀雲舒不想回答,將人推了出去。
然而母親好打發,莊勤卻不好打發了。
她發來一個賤兮兮的表情,“聽鄧旭文說,魏宇去你家修東西了?”
她忍無可忍,“鄧旭文從哪兒知道的?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大嘴巴?”
“人倆男子漢約了去釣魚,結果你半道把魏宇劫走了,搞得他隻好叫我出去混時間。隨口一聊,不就對上了嗎?你瞞啥呢?有啥不好意思的?要真沒情況,你能不承認?你不承認,那就是心虛!”
賀雲舒承認自己心懷鬼胎。
一個人單方面輸出太久,感情的水池總會幹涸,就會特別渴水。
即使天上隻飄一點毛毛雨,也是難能可貴的輸入。
她愛得太久了,想被人好好愛一回。
後來,魏宇主動聯系她的,關切那個小水臺的運轉還正常嗎?
賀雲舒接電話的時候是早晨,她迷迷糊糊地看一眼陽臺上不知疲倦一直旋轉的石球,還有被陽光照著的水點,鬼使神差道,“挺好的,現在運轉平滑無噪聲,應該能維持很久。對了,你有空嗎?什麼時候出來吃個飯,我感謝你。”
“吃飯有什麼意思?”他回,“我對吃的興趣不大。”
吃飯怎麼沒有意思?它乃是人之大欲,無論發生什麼不好的事,隻要肚子飽飽的,日子就能過得下去。
賀雲舒對他還是客氣了一分,道,“那要做什麼?”
“你帶我玩玩吧。”他提要求,“來平城這麼久,還沒到處玩過。”
這個主意好啊,在自己的地盤怎麼玩不是玩呢?
賀雲舒當即選定了幾個地方,準備帶他去領略一番平城的風貌。
可去了才知道,自己是丟人現眼了。
她指著某牌坊向他介紹,這是某某年某某人因某某事而成後建。
他看著她,等後文。
哪兒還有後文,不就完了麼?景點介紹牌子和小冊子上就這些內容,多了沒有。
魏宇笑,“你這樣帶人玩呢?”
不然呢?
所謂遊玩,不就是走馬觀花,然後吃吃喝喝麼?
魏宇搖頭,開始給她講起來。那個某某人是什麼年代某個地方的什麼子弟,什麼時候當了官,什麼時候被貶,又什麼時候起復,中間發生了何等的有趣之事。他又有何老友,飲酒作詩借錢討肉等等。人生之追求,乃是為天下生民。奈何不被賞識,苦悶之餘寄情山水,後來……
賀雲舒聽得生氣,就有點懟他,“誰記這個呢?有什麼意思?”
他就指指自己,表示,“這個東西很有用,現在不就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