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煥庭寫完又像是想起什麼,把包裡的東西拿出來一一擺在籤字的單子旁,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
他發給蘇然,留言:就這些了,你看看。
等了兩分鍾,蘇然沒有回復。
倒是白素電話忽然響起,問他出發了嗎——他們約好晚上在附近的一家粵菜館碰面。陳煥庭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將蘇然的東西放回車座,剛關上車門,陳煥庭似想起什麼,將明明已經放好的包又拿出來,放到了後備箱裡。
餐館離這裡很近,他打算走過去。
第10章
陳煥庭還沒到餐館,在半路上便碰見了白素。她從馬路對面過來,自然而然地挽起陳煥庭地胳膊。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餐館門口。誰知門口排隊的人已經坐了整整一排,陳煥庭拿了號,前面還有十多桌。
白素難免有些埋怨:“我讓你早點來你不早點來,看吧,要等好久。”
陳煥庭安慰她:“現在第一波客人應該也快吃完了,十來桌很快的。”
白素哼了一聲,坐在等候的椅子上:“下午你不是沒事嗎,幹嘛去了,不早點來等。”
陳煥庭隻說:“你要是餓了,我去旁邊買點吃的——剛剛過來看到有個泡芙店。要是不想等,我們也可以換一家。”
白素:“算了,來都來了。你注意點叫號,別過了。”說罷自己拿出手機,噘著嘴開始刷抖音。
陳煥庭見白素也不是真的餓了,便也在旁邊坐下。他打開微信,回復了幾條工作上的事情。再把朋友圈裡的紅點點掉,隨便刷了刷朋友動態,這時,白素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湊過來。
陳煥庭嚇了一跳:“你幹嘛?”
白素:“我就看看。”
陳煥庭索性把手機朝向她:“有什麼好看的?”
Advertisement
白素瞄了兩眼,吐吐舌頭:“確實不好看,我不看了。”
陳煥庭把微信關掉,打開新聞APP。白素用胳膊碰他:“你去問問,半天沒動,我們是不是過號了?”
陳煥庭:“微信會實時提醒的。前面隻有……”他一邊說一邊向裡面無意識張望。掃到第二桌時,目光停住了。
他看到了蘇然。
她坐在靠裡的一個卡座上,對面是一位年輕的男人,兩人似乎相談甚歡。
微信裡未回的信息一下有了解釋。
幾乎是同一瞬,蘇然的眼神也飄過來,看到陳煥庭,笑容明顯頓了一下。
兩個人隔著玻璃窗,一內一外,四目相對。
白素見陳煥庭說道一半,問道:“隻有什麼?”
“……還有2桌。”他轉頭說道,“要不我們換一家。”
“你在看什麼?”
白素朝著陳煥庭剛剛的目光方向看去,正好有一桌卡座起身。那是一對年輕男女,女生皮膚白皙、模樣出挑,她不由多看了兩秒。等到二人走向吧臺,她拍拍陳煥庭的肩,示意他:“你看又走了一桌,馬上就到我們了。”
-
曹躍飛自覺今天表現地不錯,和蘇然的相處自然又開心,這幾乎是一次相當完美的相親了。隻是晚上吃完飯之後,蘇然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也許是正常的生理反應——飯後血液會湧向消化系統,人自然會覺得疲憊。
蘇然回到家才發現陳煥庭微信裡讓她確認的照片。
她想起一個小時前那一幕:她正笑著答應曹躍飛今晚請客的要求,目光無意間掃過玻璃窗,忽然間就撞見人群中一雙熟悉的眼眸。
熱鬧轟轟的外面,匆匆路過的人有之,言談說笑的人有之,低頭看手機的人有之,甚至玻璃上的薄霧讓人的面孔都沒有那麼清晰,可就在這各色眾人中,她獨獨看見一雙眼睛,清晰地看著她。
陳煥庭。
她有些意外,飯前還在和他微信聯系,沒想到這會兒竟然不期而遇。
還當她在錯愕,邊上有人碰了一下陳煥庭,陳煥庭轉過頭去講話。她這才發現他邊上還坐著一位長發女生,兩人坐姿親昵。她心中頓時明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位便是他的前女友以及現女友——白素。
從蘇然這個角度隻能看到白素的側臉:烏黑長發、大眼高鼻。蘇然從來隻在別人的口中聽說過白素,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人。正想著,白素也朝她看過來。而這時,曹躍飛已經起身準備去買單,她也隻好拿起包與外套,一起走過去。
原來她便是白素。
原來這個城市,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大。
-
晚上吃飯的時候,白素講著公司的事情喋喋不休,陳煥庭有些沉默。白素也沒指望他說點什麼——他一向不喜歡評論這些。等到吃完飯,陳煥庭接了一個電話,像是公司平臺出了點問題。他把白素送回家後又去了公司。因為小區外面的停車場還沒有修好,車位難尋,於是他打了車走。
等到一個人洗漱完畢坐在沙發上,此刻的安靜才讓白素覺得今晚就她一人聒噪。鬧靜一對比,她頓時有些無聊寂寞。她想起前幾日定做的她和陳煥庭的水晶相框到了,還在樓下的車裡。反正闲著也是闲著,不如自己去取上來,給陳煥庭一個驚喜。
白素在睡衣外面罩了一件大衣,穿著拖鞋就趿拉著去了。她打開後備箱抱起相框,看到旁邊有一個陌生的黑色女包。
動作停住。
她把相框放下,拿起包在昏黃的燈光下仔細辨認。
YSL家的NIKI,不算便宜。
她的心咚咚跳起來。這個包很新,難道是陳煥庭悄悄買來準備送她的?不,不可能,若是送人的話,不可能一點包裝都沒有,就這麼隨意地放在後備箱。這明顯是使用中的包。那它是誰的?怎麼又會出現在車的後備箱裡?白素忍不住打開一探究竟,而沒過多久,她感覺如墜冰窖。
包的主人找到了——身份證上寫著,蘇然。
要是別人,她還能為陳煥庭找一些說辭,比如某某同事落在車上之類。而蘇然,這個本來就在她腦海裡是“嫌疑犯”的名字,讓她心中掀起了驚天駭浪。
白素手指顫抖地拿著身份證,反復看著那個照片中的人:二十來歲的年紀,半長的頭發,平眉大眼,微微向她笑著。電光火石間,她忽然覺得有些面熟。是在哪裡見到過嗎?不太可能,她搜羅過陳煥庭的東西,並沒有這個人的印象。白素皺眉在腦海裡使勁梭巡,忽然,她深吸一口氣:是了,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在那個店裡!
那位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美女,不就是她嗎?
怪不得當時明明隻有兩桌了,陳煥庭卻提出換一家餐館。怪不得今晚吃飯期間,陳煥庭那麼沉默。
連日來一直高懸在內心上空的巨石終於轟然墜地。原來她的直覺都是真的,她的一切猜想都是真的。你看,男人真的就是靠不住,天下烏鴉一般黑。就連陳煥庭這樣一個被標榜為“絕世好男人”的榜樣,一樣也是道貌岸然。她想笑,又想哭。那個巨石在她心裡砸出一個大坑後,還不肯罷休,繼續下墜、下墜,穿透地皮,捆著她的心往更深的深淵跌去。她該怎麼辦?是裝作毫不知情,還是大哭大鬧?是痛罵陳煥庭,還是去上門手撕小三?
那個電話讓他去了公司,他此刻又是真的待在公司嗎?
現在是夏天,可她卻覺得天寒地凍。她站在孤燈下渾身顫抖,摸出電話立刻給陳煥庭打了過去,可剛剛撥出去,她又掐掉了。
她捂臉沉思了片刻,撥通了好友許誠美的電話。
“喂,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呀?”
白素一聽到許誠美的聲音就“哇”一聲哭出來。
許誠美慌了:“白素、白素!素素,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哭啊。陳煥庭呢?”
“小美……”白素哭道,“陳煥庭是真的……是真的……”
“是真的什麼啊?”許誠美著急。
“他是真的出軌了……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心裡忐忑不安,”白素斷斷續續地將故事說了一遍,“我找到證據了。她……那個賤人的包,還在他的車裡……她是故意的嗎……為什麼會在他的車上……他們在車裡……在車裡……”
“白素,白素,”許誠美試圖讓她冷靜一些,“陳煥庭和你解釋過嗎?”
“沒有……他還沒回來。是我自己發現的。”
“也許是個誤會?你要不等他回來問問他。”
“誤會?怎麼可能……男人偷腥會承認嗎?你們家那個老不死的,如果不是你捉奸在床,他會承認嗎?”
許誠美一時被噎得不輕,但當下也沒法和她計較,問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我等他回來,質問他為什麼要做對不起我的事。”白素哭哭啼啼,“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你經驗多。”
許誠美又一次被噎到。她暗撫胸口,鎮定說道:“不,你不要貿然範進。”
“那該怎麼辦?”
“如果你想和陳煥庭繼續下去,不能說;如果你不想和他繼續下去,現在也不能說。”
“什麼意思?”白素就抬起頭,茫然地看向夜空。
“包裡隻有一個身份證嗎?”
白素用肩膀夾著電話,翻了翻包,“不,還有一個手機、一個筆記本。”
“什麼本子?”
“好像——是一個工作筆記本。”
“好,聽好了,這都是證據。你拍完照、錄好視頻,放回原處,不要打草驚蛇。如果這是誤會,你以後切記不要再提此事;如果不是誤會,不管你想和不想陳煥庭繼續走下去,都不能提這事——因為你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別急,這真不是。就算是最後魚死網破,你也要撈一筆錢走,那是你的青春損失費。”
“可是我並不想和他分手。”白素急急說道。
“別著急,素素。我們要做的,就是等。現在有兩點要做——1、監視陳煥庭的通訊記錄。”
“我一直在偷偷翻他的手機,看不出什麼。”
許誠美輕笑道:“太低級了。告訴你付費玩家的玩兒法——復制一張他的SIM卡。其他的,明天我們見面詳談。”
白素愣了愣。
“2、再翻翻那個本子,看看有沒有什麼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