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又翻了翻自己的包:“鑰匙一般都是放包裡的,怎麼會掉出來呢?”她誇張地抖了抖提包,疑惑地感嘆,“咦,怎麼不出來?”
陳煥庭說:“你累不累?”
“什麼?”
陳煥庭電話響了,白素瞧見還是那串未記錄名字的數字。陳煥庭看了眼白素,直接按了車載電話,一個很清越的女聲從免提音響中傳來:“你好,陳煥庭嗎?”
陳煥庭答:“你好。“
“我是蘇然。不好意思,我就想問問,鑰匙找到了嗎?”
“鑰匙……”陳煥庭側目看向白素,卻發現她頭扭到一邊,操著手完全做不知情狀,“找到了,我現在就給你送過來。”
“找到了?太好了。你現在在哪裡?我過來找你拿吧。”
“沒關系,我開車,已經在路上了。”
“那真是太感謝了。我住在四方路78號,樓下是四方路東街路口公交站——”
“我知道,”陳煥庭打斷她,“上次我送你的。”
“哦對。”對方笑了,“那我在樓下等你。謝謝你了。”
“不用謝。再見。”
“再見。”
電話掛了,車廂內又是一陣冷場。陳煥庭不再做任何分辨和解釋。白素也隻好保持沉默。她明白陳煥庭按免提是故意放給自己聽的,而兩個人的對話確實是找不出任何奸-情來。有時候不分辨的分辨會更讓人難看,白素現在切實體會到了。特別是到瑜伽館時,陳煥庭看似無意的一句“去嗎”更讓她覺得臉上無光,在這場二人戰爭中輸的一敗塗地。她恨恨地拎了包,摔門而去。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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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注意到那個老乞丐盯著自己很久了。尤其是在她津津有味地啃豬蹄的時候,老乞丐起碼擦了不下五次口水。老板去門口撵了幾次,老乞丐轉悠了一圈又回來門口蹲著了。出門的時候,她的目光不由撞上了乞丐的眼睛,一隻眼睛畸形地閉著,一直眼睛渾濁不清。乞丐的鐵盅子前鋪著一張破舊無比被單,上面用毛筆寫著“五十得子,先天殘疾,老婆跑掉,急需用錢,好人一生平安之類”的話。蘇然動了惻隱之心,翻出二十元,給了那乞丐。那乞丐又是磕頭作謝又是無嗚嗚咽咽地對她說著什麼,蘇然愣了愣,又翻出二十元放到他前面的鐵盅子裡。
“蘇然?”有人叫她。
她轉身:“噢,你來了。”
陳煥庭:“久等了吧。”
“沒有,”蘇然指指身後的餐館,“我剛好吃完飯,你來得正巧。”
事實上,蘇然第一次給陳煥庭打電話時還不到7點,而現在已經9點多了。
陳煥庭臉上呈現客套的抱歉之色,但並沒有解釋,隻隨口問道:“你剛在做什麼?”
“呃……做做善心,”蘇然無所謂地笑笑,“不好意思,還讓你親自送來。”
話音剛落,蘇然覺得一股巨大的力氣將她一扯,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聽見前面陳煥庭大叫:“嘿!你站住!”
電光火石之間,蘇然的手包被乞丐劈手奪走。那老乞丐健步如飛,根本不像四五十歲的老頭,沒跑兩步因動作太大,頭頂髒兮兮的帽子掉了,居然露出一頭黑色青幽的頭發。
陳煥庭邁開步伐就追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蘇然愣了兩秒,大叫:“搶包了!抓賊啊!”
她下意識地跟著陳煥庭的方向跑去,可是她穿著高跟鞋,根本追不上,看著陳煥庭的身影越來越小,她隻好一邊跑一邊叫:“搶包了!救命啊!”
“抓賊啊!”
“救命啊!”
“救命啊!——啊!”
然後她看見陳煥庭的身影忽然折返,向她跑來,最終氣喘如牛地停在她面前。
“追到了嗎?”她急切地問。
“沒有。”陳煥庭胸口起伏,上下打量她。
“沒有?那你回來做什麼?”
“我說,包被搶了,你喊什麼‘救命‘?”
“……這個喊救命有什麼關系?”
“你一喊‘救命’,我以為你這邊出了什麼事,萬一團伙作案還有後手呢?人總比包重要吧?”
“我……我隻是想引起大家的關注,然後會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那麼結果呢?”陳煥庭看了看周圍一堆圍觀的吃瓜群眾。
“結果是——你應該會伸出援助之手,拉我起來吧。”蘇然向他伸出右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是的,蘇然沒跑幾步,腳忽然扭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陳煥庭很無語地拉她起來。
“能走嗎?”他問。
蘇然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試著走了兩步,疼。她輕輕地“哎喲”了一聲。
陳煥庭順勢扶住她:“傷到哪裡了?”
“大概是右腳踝吧。我那裡有舊傷,以前扭過。”
“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陳煥庭扶著蘇然一點點地挪到賣豬蹄的餐館,尋了個椅子坐下來。
周圍的人漸漸散去,餐館老板圍上來,好奇地問:“沒抓著?”
陳煥庭:“沒有。”他將蘇然扭到的一隻腳,輕輕平放到另外一個凳子上。
“哎喲,這小姑娘在我這裡吃飯的時候那個乞丐就盯著很久了。”老板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煞有介事,“我還去撵了好幾次,撵都撵不走。我也不要意思明說,畢竟我還得在這裡做生意。其實那乞丐下午四點就來了,哪是什麼老頭子啊,就是一個精瘦的年輕人,地上抹點灰把臉搞得髒兮兮地看不出來年齡,一邊眼鏡戴個隱形眼鏡,一邊眼睛用膠水黏住,裝得可像了呢……小姑娘你還給他錢……哎喲……”
“老板,”蘇然不想聽他繼續描述自己的愚蠢,“你這裡有沒有幹淨的帕子,能打湿了給我一下嗎?”
“哦哦,好的,可憐的小姑娘哦。”老板轉身去廚房。
陳煥庭忽然笑了一笑。
“你笑什麼?”蘇然有些惱。
“沒什麼。”
“你明明笑了。”蘇然覺得那是嘲笑。
他低頭看她的腳:“去醫院嗎?”
蘇然不做聲,她將腳稍稍收回一點,勾著身子退下一點襪子,右腳外腳踝的地方腫了起來。
“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她說,“不用去醫院。”
“你怎麼知道?”
“骨折比這個痛一百倍,根本無法走路。”蘇然皺著眉頭,按了一下腫起來地方的筋骨。
“你確定?”
“嗯。”
陳煥庭看了眼蘇然,她垂著睫毛,一邊說著,一邊利索地將褲腳也卷了一下。
老板拿了帕子過來,陳煥庭接過,對折了兩次,然後平放在蘇然腳踝腫起來的地方。
很涼,有微微的刺痛感。但是,他的是手指很暖和,連指尖也是。
“包裡有些什麼?”陳煥庭問。
“手機、錢包、身份證和其他。”蘇然嘆口氣,行李在機場遺失已經很倒霉了,現在索性丟了個幹淨。
“報警嗎?”
蘇然想了想,搖頭:“算了……沒多少錢,報警了還得做筆錄,很麻煩。明天去補辦一個身份證吧。”
“幸好你鑰匙還在我這裡。”
蘇然抬頭看著陳煥庭,苦笑一聲:“你說得對。”
陳煥庭也看著她,沒說話。
蘇然忽然覺得有些浮躁,心想說點什麼快說點什麼,陳煥庭的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的名稱很長:最最親愛的素素大寶貝兒。
陳煥庭站起身走到一邊接電話。
這是瑜伽課中間的休息,白素不放心,打電話來關心陳煥庭鑰匙送到了嗎。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是查崗。陳煥庭不是不明白這通電話的意義,但他還是耐心回答道:送到了。白素問,你人在哪兒呢。陳煥庭有些心煩,側眼看到燒烤棚,說路邊吃燒烤。白素又問你什麼時候回來。陳煥庭說等你下了課來接你。白素這才沒說什麼,又抱怨了老師來遲到了、下課會晚點之類才掛了電話。
等陳煥庭回來,蘇然已經把褲腳放下。
“該回去了。”她說。
陳煥庭看了看眼前灰色的樓房:“這樓有電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