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收拾,他倒了杯水灌下,去年冬天她感冒,他買了一堆藥回來,家裏肯定有退燒藥。但他不知道被放在了哪裏,無人可問,家裏一個個櫃子翻找著。
找到後,吃了顆藥片。溫水喝下 ,胃開始蘇醒,他走去廚房,冰箱裏沒什麽食物,冷藏層隻有牛奶和幾個檸檬。冷凍層倒是有肉,但他懶得弄。
燒了水,煮了碗面,熟了撈出後放了醬油攪拌,他就能應付過去。
已經睡了一整天,雖然依舊不舒服,卻不想回到床上。程帆走去了客廳,開了音響,放了歌。
依舊是崔健。
曾在家放崔健的歌時,她先是質疑,不敢相信他竟然是會喜歡搖滾的人,與他這麽嚴肅的長相太不符合了。他說我十七八歲就聽崔健的歌,她停頓了半天,來了句,我倆有代溝啊。
看著她狡黠而戲弄的眼神,他氣得將她壓在了沙發上。那個夜晚,聽著叛逆的青春裏常聽的歌,身下是不曾經歷過他年少的她。
閉上了眼,這個世界需要搖滾,他不想見到任何人。
蘇文茜早兩天就通知了林夏,今天記得去畫廊,她嫂子策劃許久的展覽開展。作為朋友,自然要去捧場。
以往這種場合,林夏都是與程帆一同去。
自那通電話後,兩人已經好幾天沒有聯系,具體幾天,她也懶得去算。
林夏並不能做到什麽都不管,工地的事依舊在忙著,為重新開工作準備。至於什麽開拓新項目與應酬,她通通延後,將現有項目做好就行。
工作之外,她購物頗多,重買了電視準備安在客廳。雖是盛夏,但秋裝早已上市,她花了一整個下午獨自購物,裝滿了公寓內的一扇衣櫃。
隻是相熟的Sales跟她介紹男裝時,她愣了下,說不用。
程帆的衣服大多是她買的,他的身材一直保持的挺好,型號穩定。給他挑衣服很簡單,每次都是類似的款式,她順手帶幾件就好。
明明買了很多新裙子,但她卻沒有梳妝打扮的心思,簡單地穿了條淺色牛仔褲,配黑白條紋的背心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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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他會不會去,他大概率也不會去。這種文藝的社交場合,往日都是她關照他將時間空出。
車堵在半路上時,林夏才發現自己計算錯了時間,公寓這邊離畫廊更遠些。罵完自己真是昏頭了,就按著喇叭提醒前面睡著的司機趕緊他媽的過紅綠燈。
到畫廊時,邊看著時間邊往裏趕去,才進門沒幾步,就被蘇城給截下了。
“你家程帆都已經來了,你怎麽遲到啊?”蘇城塞了個小冊子給她,“嘖,換新車了,你們家也不必要開兩輛車來吧,多不環保啊。”
沒想到他來了,估計是蘇城通知他的。
林夏接過了冊子,“你在門口當門童做導覽呢,辛苦了。”
“你是不是在家不允許你老公吃飯啊?”
“什麽?”
“你看他都瘦成什麽樣了?我這才多久沒見到他,今天都快嚇了一跳。”
蘇城這麽說有誇張的成分在,畢竟他結婚還沒多久,就已經胖了將近五斤。自己發胖的時候就很煩別人瘦了,程帆也確實瘦的明顯。
不知道說什麽,林夏笑了笑,“我先進去找小範打招呼。”
“好,去吧。”
走到裏邊,小範正在跟身旁的好幾個人介紹著這次展覽的重磅作品,看到了程帆的背影,他卻是一身正裝,如此正式的裝束,在畫廊裏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想與他碰見,林夏轉身去了更裏面。
她自覺是個毫無藝術細胞的人,來這種場合,多看看,也當是燻陶。不過社交也是一部分,有合適的就要買下,當捧場。
她在角落裏發著呆,想著一會去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廳吃飯,那兒的窖烤披薩很好吃,外送和現場吃的口感區別很大,難得來這邊一趟,自然要去吃一個披薩。
“看您在這看了許久,很喜歡這幅畫嗎?”
發呆被打擾,林夏轉了頭,是個燙了頭發的男人在問她,她還真沒看這幅畫是什麽,糊弄了句,“還行。”
“這幅畫,給您的感受是什麽?”
她心中不悅,來看個畫,還需要回答問題嗎,她不喜歡陌生人對她主動提問。
見她不回答,那人主動介紹了自己,“這幅畫,是我的作品。”
林夏敷衍一笑,“我想自己看一下,可以嗎?”
沒料到她是如此反應,那人同樣一笑,“祝看展愉快。”
那人走後,她才看了面前的畫,男女老少正脫了衣服下池塘去洗澡,場面頗為裸露,女人穿著三點式,還有蘆葦叢旁的男人光著屁股,小男孩全身都脫光了。
她還真沒......看懂,不就下河去洗澡嗎?
“喜歡嗎?”
熟悉的嗓音,不知怎麽,有些低沉,她沒有看他,“不喜歡。”
夫妻倆在盯著一幅頗為□□的畫看,一句話都不說也挺奇怪,林夏轉了身,就往外邊走。
經過他時,她餘光掃了眼。的確,幾天不見,瘦了。他本就嚴肅,下颌線淩厲了,更顯得一副兇相。
程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穿著個背心,瘦削的肩頭露出,走路的腳步都輕快無比。
他轉身去了二樓,蘇城喊他一起去抽煙。
蘇城在外邊招待了大半天,一波又一波的朋友,有來欣賞的,有來捧場的。他早累了,趁著現在人不多,跑上來抽根煙放松下。這段時間事情多,兩人連一起喝酒都約不上。
見他慢悠悠走進來,蘇城將手中的煙盒丟給了他,“怎麽來抽個煙都磨磨唧唧。”
程帆點了根煙,“這地兒太偏了。”
“你又不是沒來過。怎麽瘦成這樣了?”
“感冒了。”
發個燒,在家躺了三天,他但凡能起得來,都不會讓自己休息這麽久。這幾年,他身體一直很好,連個感冒都沒有。這一感冒,幾乎是都補上了,症狀一個不落。第四天身體還不舒服,但當天有很重要的會議,他不能取消。撐著爬起來,人也漸漸好了。
“你也是搞笑,大夏天的還感冒成這樣。”
程帆想說,這肯定是戒煙引起的,煙量的驟然下降,身體無法適應。但還是沒說,任由他嘲諷。
“你跟林夏怎麽了?”
多年好友,蘇城一眼就發現了這兩人的不對勁,主要是程帆,反正林夏一直是那個冷樣。
“沒怎麽。”
“你也有吃癟的時候,還是咱夏夏厲害。”蘇城幸災樂禍地笑了,見他目光不善地掃過來,也沒停止落井下石,“你這種性格,遇上她,是要吃大虧的。”
結婚沒多久的蘇城化身婚姻導師,“女人呢,是要哄的。夫妻之間,哪裏要分什麽你對我錯。要想好好過日子,就不能不認輸。當然,最好的情況是輪流坐莊。”
“來抽根煙,你能不能別這麽聒噪?”程帆將煙蒂丟進煙灰缸裏,站起了身,“管好你自己。”
“喂,你怎麽就抽一根就走了。”
“趕時間。”
下去時,一群人正在拍照,蘇文茜見了他,趕忙喊住這個不愛拍照的人,“程帆,一起來合個影。”
蘇文茜邊說邊將自己的位置讓出,她的旁邊是林夏,自己挪到了外邊,要將中間的排位給了他倆。照片可以用於後期的宣傳,也有這個交情讓他們出場。
程帆頓了下腳步,看了眼手表,還是走了過去,站到了林夏旁邊。
蘇文茜空出的位置給了他,無疑,空間顯得有點小。他沒有說,隻是往林夏那側偏了身,也沒擠到她。這個姿勢倒像是,貼在了她的身後,但兩人之間並無觸碰。
攝影師已經抓拍了好幾張,還在喊著茄子,笑一笑。
此時,都不知自己在想什麽,他就忽然伸了手,從後摟住了她的腰,將她半攬在懷裏,向前看著鏡頭。
背心有點短,露出了半截的腰。畫廊裏空調很足,露出的肌膚略帶涼意。而他的手掌微熱,按在她裸著的腰上。肌膚相碰的那一瞬,她動作一僵。
而他似乎也甚有紳士風度的樣子,感覺到她的不自然,手掌微微上移,不碰她的腰,變成虛攬著她。
見攝影師已經在拍,為了她的形象,林夏也隻能保持著微笑。
拍完照,她還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應,旁邊的男人就跟她說了句“我先走了”。
說完後,不等她的回答,他就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終於等到老板回來時,雖然戴奕隻是個秘書,但他此時都想指責老板,你有沒有一點時間觀念?
距離大領導蒞臨集團視察,隻剩下半個小時。
好吧,是他太過緊張了,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大的人物,覺得老板今天就應該在公司一起等候著。
大領導來本省,將隆盛集團作為對新能源行業考察的一環,本身就是種殊榮。為了這次的歡迎,選出的部分員工已經在下班後排練了半個多月,走位、姿勢、歡迎語,每一步都很重要。
外邊那條主路都已經被限行,估計老板再晚來一會,很難被放進來,要讓人去接他。公司所有人,都在嚴陣以待。
看著老板還能悠哉地進來喝杯茶潤嗓子,估計真是大場面見多了。
人要有點幽默感,此時緊張到不行的戴奕邊整理著領帶邊想著,老板是不是故意減肥的,今天肯定會上新聞,難道是為了上鏡好看?
當然,隻是開玩笑。除了度假,老板難得連續休息三天。回來後,進辦公室時還發現他在吃止疼藥。
最後一刻鐘,戴奕深呼了一口氣,隨著老板一起下了電梯,去等候迎接大領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