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出差都跟打仗一般行程匆忙,趕車,接連的會議,就算有小半天的空閑,也在為下一個行程作準備。拿這麽多錢,就得付出這麽多,Amy並沒有什麽抱怨。隻是顯得提前離開晚宴、暫無壓力地散一段步的珍貴。
“對了,查找資料時,我發現林建華的那個兒子,還是個小有名氣的藝術家,還挺可惜的。”
“嗯。”
李子望沒有驚訝,也沒有要回應的意願。
他知道,她的哥哥是個藝術家。學生時代,一次回國時,她沒有直飛,先飛到了香港。沒有告訴他,很久之後才提了一句,是去看他哥哥的展覽。香港策展水平高,能被一些頂級畫廊看中,就證明了其實力不俗。
她喜歡的電視劇,也是她哥哥喜歡的,說她哥哥還送給了她一隻Sebastian的同款泰迪熊。
他們的感情很奇怪,平時幾乎不傳簡訊,更不會視訊。
但想到她哥哥是藝術家,又不奇怪。藝術家總有那麽點怪癖與遊離於世俗之外,不能以常規思維衡量。
他還看過她哥哥的照片,長相非常英俊。如果美貌不分性別,她哥哥比她漂亮,甚至多了分陰柔。
看著老板沒有要搭話的意思,Amy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是別人的隱私。太過好奇,這麽一個天賦異稟的青年藝術家,為什麽會這麽突然地離去。她順手多搜索了下,卻不小心查到了人家的性向。
並不稀奇,她在國外讀書更是司空見慣,沒什麽的。可能對於一個傳統的商人家庭來說,無法接受吧。
“怎麽不說話?”
Amy向前走著,反問了句:“你呢?來出差一趟,有什麽想說的。”
李子望想了想,“時間能夠改變一切。”
那個不喜歡訴苦喊疼的女孩,也會在丈夫打電話來時,說一句痛死了,語氣中還帶了責怪。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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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莉這段時間的主要任務不是上班,一門心思撲在林夏交給她的任務上。上班撐死了就那麽個幾錢,能幫上有錢人的忙,今後就可以求人幫忙了。
她白天工作,晚上串門走親訪友打探事情。這件事瞞得頗深,不然村裏這麽大點地方,早就傳開了。過去了這麽多年,估計老一輩的都死了不少。
雖然鎮上不大,但若牽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诶呦,這可複雜了。一個人親的和表的親戚就繞一圈了,再找個表的搭線,又是一圈。
小地方,心思多。看起來大家都是鄰裏親友,關系近,可誰都看誰不順眼,可誰又都會隨時與自己討厭的人結成聯盟去八卦第三個人。邊打探,還得注意著說話的分寸,可不能信息錯亂了。
這簡直比當間諜都難,電視劇裏當間諜的,還有個蠢貨敵人呢。而這些看似不識字的人精,閑得慌。你一句話,人家回去就能嚼舌根把你猜個透。
果然,有了點進展。從她娘家大舅的表侄的堂哥那,知道了這件事並不小,暗示了句,還進了局子。
她又找了鎮上老馬家在警察局的表外甥,下了狠心,送了一條中華、兩隻現宰的雞和一箱土雞蛋,讓人打探了這件事。
還被老馬那個老色胚,摸了下屁股,說你這麽大年紀了,這怎麽還這麽翹。她提腿就踢了他前襠,罵了句再也硬不起來的東西,隻能上手摸是吧。
人打聽到時,隱晦地跟她說了這件事,還再三提醒,不要說出去給我惹麻煩。董莉邊震驚邊再三保證,不會跟任何人講。
多年前,鋼絲廠附近,外地人來租了間屋子,既當住房,又當修車的攤位。看著日子很苦,但為了生兒子,生了一窩的孩子。
裏面有個十二歲的女孩,被林建業糟蹋了。
發現時這件事不止一次,被人父母扭送到派出所後,林建業辯稱他們是在談戀愛,女孩子沒有激烈的反抗,說他對我好,比家裏人都要好,還給我零花錢。
這件事處理迅速,林家出了面。林家在本地頗有名氣,老馬外甥向前輩打探時,都還記著當時所裏的大場面,但收的好處多,邊說邊囑咐不能外傳。
據說,當時的孫玉敏堅持不幫,就要讓他坐牢,頂多用關系把他送到外地監獄,把這件事瞞下去。旁邊的林建華一言不發。
後來林家老太太來了,在所裏狹小的房間裏,關了門,罵完小兒子做出這種畜生事,就說了句,你要去坐牢,媽就陪著你先上路。
多了高明的老太太,沒有罵兒媳婦,不哭不鬧,一句話就擺明了態度。
有這麽個媽在這,沒辦法不救林建業,不然就是再賠上一條人命。老太太一向溺愛小兒子,真做得出來回家喝農藥先走一路的事情。
花了很多錢,各方打點,悄無聲息地解決了這件事。
如果沒有受害者家屬的同意,事情沒那麽快解決。拿了一筆巨款賠償後,那家人搬走離開了本地。
孫玉敏當機立斷,把林建業趕出了鋼絲廠,並且在那時就讓林建華做下承諾,永遠不允許他進自家公司。
董莉聽完,罵著說,真他媽是畜生啊,才十二歲。
老馬外甥說了句,反正資料檔案上寫的是十二歲。
董莉沒心思聽他說什麽,嘖嘖回味,這老太太,可真不是個東西。還是說那一輩的人,覺得12歲的女孩,都算個大姑娘了。
打探完這件事,董莉沒想到,火就燒到了自己頭上。
老馬問你找我外甥什麽事啊,不會是要去捅了你老公,問我外甥犯不犯法吧。這樣也行,我幫你瞞著,你當了寡婦再跟我。
董莉說去你媽的,我更想當你的寡婦。我為什麽要去捅了我家老周啊。
老馬笑著看她,一種看著傻子的眼神,說你老公那姘頭,前幾天在市裏給她兒子買了房,區位偏了點,首付七八十萬。他姘頭老公,早些年得了癌症後就沒有過正經工作。她一個在廠裏上班的,哪裏來的這麽多錢?你老公要沒出錢,你信嗎?
董莉腦袋一轟,血就沖上頭,就想回家拿刀把周旺財的那玩意給剁了。
這麽多年,他花點小錢在姘頭身上就算了,她沒想到,他竟然會給人兒子出錢買房。有過兩個碎嘴的開玩笑說,姘頭兒子長得像周旺財,怎麽,難道還真的是他的種?
村子裏這種事太常見了,周旺財這些年賺的還可以,她強逼著還是能每年要一筆到自己兜裏。男人都這樣,換一個也好不到哪裏去,不就是搭夥過日子嗎,不至於離婚。
但沒想到,他能為了一個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種的兒子,貼錢給人買了房。那她女兒呢?剛工作時就那麽點工資,還得在市裏邊租房,不都是她在補貼。
周旺財雞賊,周倩蠢貨。
周倩每次回家,周旺財隻要買點菜回來親自下廚,說點好聽的屁話,周倩就當真了,以為爸爸最愛她。還蠢到不要花爸爸的錢,覺得他在工廠裏上班,賺的是辛苦錢,自己坐辦公室,不累。
她多說兩句,女兒還覺得她強勢,還在挑撥父女感情了。
也怪她,不願意讓女兒知道這些糟心事,一直把她保護得很好。
本說要減肥,每晚都控制不住吃一大碗米飯,但今天著實氣得她晚飯都吃不下,在家等著周旺財回家。
過了飯點,他都沒回來,打電話也不接。董莉好面子,不會跑去鋼絲廠裏找他。在家邊等他,邊把所有存折儲蓄卡都拿出來,算了下手頭的錢。恨不得他出個意外死了,她就能當寡婦拿到他所有錢了。
等到周旺財回來時,已經晚上一點了。
還以為他出去鬼混了,卻是穿著工作服,滿身的機油,混著汗臭,手腕上是沒洗幹淨的草木屑,累得邊脫衣邊扭腰,打著哈欠看到她時,問她,你怎麽還沒睡。
“你平時幾乎不加班,怎麽這麽晚才回家?”
周旺財愣了下,“這不是最近業務忙嗎?”
“哦,你給你姘頭兒子買房了?”
“你在講什麽,神經病。”
董莉抄起旁邊的掃帚就往他身上打去,門已經在他進來時被鎖死,他跑她追,家裏不大,見準了就抽,跑到廚房時,她又順手拿了把菜刀追他,“你要不說,我把你手砍了,有種你就去法院告我。”
累到半夜,周旺財哪裏還有什麽力氣,跑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出了一點,沒多少,這算借她的。”
“真是你的種?回頭我告訴倩倩,她還有個弟弟呢。”
“你發什麽瘋?”周旺財警告她,“你要跟她說這沒影的事,我跟你沒完。”
董莉冷笑聲,“那你就讓她當傻子?你給人兒子買房,自己女兒在外面租房?你賤不賤?”
“別說了,等我最近賺筆大的,過年前就去看房,把這事給定了。”
信他個鬼。
董莉冷靜下來,男人是靠不住的,她得為女兒和自己打算。這麽多年都是這個德行,徹底灰心不過是買房一根稻草。
她準備明天就去找林夏,把人吩咐的事彙報了。早起去隔壁村的葡萄園裏買點剛上市的美人指,討好了人家,有這個人脈在,比什麽都強。
次日,林夏照常去了集團上班,程帆有事早出門了,出門前來臥室幫她滴了眼藥水,跟她說喊了司機來送她,別自己開車。
眼睛幾乎沒感覺了,除了傷口還在,遇上風吹會疼一下,不影響日常生活和工作。
她昨天走得早,上午來了就把剩下的事情收了尾,幹完活想休息下不看電腦時,林建華就打來了視頻。
這是他去美國後,第一次來電話聯系她,他那邊應該是晚上。
她按了接聽,屏幕上出現的卻是他後置攝像頭裏的內容。他年紀大了,對微信視頻操作不熟悉,估計是按錯了。
這是正在餐廳,實木餐桌上放了一堆紙質文件,他手邊是一支鋼筆和一副眼鏡,旁邊還有兩本英文小說。
林建華不會英文,那就是孫玉敏在讀的書,她看了眼,好像書名叫《Must I Go》。正要看另一本的書名時,林建華反應過來,翻轉了攝像頭。
他正拿了桌上的老花鏡戴上,“下周就要競標拿地了吧。”
林夏看著他正穿著睡衣,“對。”
“既要忙競標,工程部那邊的事也要你操心。”林建華笑了下,“這是給你的考驗,你做好是應該的,出了岔子,我唯你是問。”
“對了,我看到昨天照片了。怎麽讓林洲站你旁邊,這種場合,他沒必要出席。”
“爸,你別這麽說。”林夏拿了張便簽,隨手在上面寫下了書名,“他的工作能力挺強的,還很拼。你給他的職位都委屈了他,等你回來,工程部的副總給他做吧。”
林建華眯了眯眼,女兒的反應,是他沒有想到的,“為什麽?”
“我覺得他有這個能力,就當考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