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時填的地址是她的公寓,林夏忽然換了地址。
曾經的他跟她說,受到傷害不是你的錯,變得更強大不是自我保護的唯一方式。你要說出來,跟我講好不好。
不是不相信他,她是更相信自己。無比厭惡自己的每一處軟弱,隻有將缺口都堵上,才能不被攻擊。
她用最後的電量發了信息問程帆:你什麽時候回來?
回家時手機已經自動關機,她找了充電線插上,就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來,重啓了手機,程帆已經回了信息,說臨時有事去了新加坡,估計還有四天。
林夏坐在地毯上,抱著小腿,下巴枕在膝蓋上,看著茶幾上的水晶杯,多層的切面在客廳燈光照耀的反射下顯得熠熠生輝,讓人看得著了迷。
興許是見她沒回,他又發了信息問她,有什麽事。
她拿起手機,打了一行字又刪除,發了一句:沒事,就問一下。
新加坡很小,特別是在經濟論壇上,幾乎所有在這的朋友,程帆都見了個遍。
他的堂哥程飛一家早幾年就移民來了新加坡,昨天去他家時,他正帶著上完足球課的女兒回家。
程飛早已財富自由,在國內時是個工作狂,來了新加坡後倒成了居家男。有錢也不是萬能,前兩年為了讓小孩進南洋小學,他還跑去做義工。現在孩子的興趣班和輔導班都由他接送,追著女兒讓她別吃冰淇淋時,哪裏還有在商界殺伐決斷的狠勁。
與他一同來參加論壇時,還在跟他說,有孩子太幸福了,你的整個世界都會不一樣。
程帆看著他這一副奶爸樣,不置可否。
財政部長做了開場後,各個行業的大人物都相繼上臺演講。看著規模大,實則明面的信息量很小,私下裏的交談才能談成生意。
在國內參加論壇時更是,臺面上的人物動輒被媒體稱之為大佬。殊不知,大佬,大多數時候是用來在菜場被砍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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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時,程帆與朋友聊完,轉頭就看到了程飛在與一人聊天,很巧,那個人他還認識。他沒有上前打招呼,剛剛水喝多了,他轉而去了衛生間。
回來後,程飛找到了他,“你去哪了,剛想把一朋友介紹給你,他最近轉戰內地,去了京州投資。”
程帆順手拿了杯酒,他記憶力挺好,“李子望?”
“你怎麽知道?”
“你怎麽認識他的?”
“他家在新加坡有生意,認識之後才知道他還是我學弟。”
畢業後,大學就倆作用,一是認識人時攀親帶故拉近距離,二是給你發郵件要捐贈。
“現在還流行認校友?你什麽學校啊?”
程飛皺著眉頭看了堂弟一眼,“你什麽破記性?芝大啊,人家還博士生呢。”
程帆看著遠處那人的背影,認真地問了他堂哥一句,“榮譽博士?”
“去你的,滾。”程飛笑罵著,他何時這麽刻薄,“你是不是跟人家有仇啊?”
“沒有,不認識。”
“你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吧。”
程帆想起早兩天林夏發了信息問他何時回來,他準備提前一天回去。他不是會制造驚喜的人,但臨時改了行程也沒告訴她。
第二天程帆到機場後,沒去貴賓室呆著,一反常態地去逛了免稅店。
他買東西很快,Sales介紹了今年最新系列的首飾後,他直接買了鑲鑽的手镯和耳環。
拎著包裝袋出來時,又覺得他一個男人,拿著是不是不太合適,要不要裝進登機箱裏?
但行李箱裏裝不下了,經歷過若幹次人到了行李丟了的突發狀況,他出差就隻帶一個行李箱隨身攜帶。
奢侈品要這麽多包裝幹什麽,不然他直接塞進兜裏。
結果飛機晚點了,等他落地京州,司機再把他送到小區,已經十點多。結果到了家,漆黑一片。
他動作頗輕地放下了行李,去了主臥,沒人。又打開了次臥的門,依舊沒人。
他打了她電話,沒人接。
林夏洗完澡出來,擦完身體乳、吹幹了頭發,才想起去客廳找手機設鬧鐘。
結果看到了程帆打了兩通電話過來,這是有什麽急事?但也沒微信給她留言,她當即回撥了過去。
很快就接通了,“喂。”
“你在哪?”
“我在家啊,什麽事啊?”她邊說邊摸著發尾,剛剛吹幹了還有些粗糙,要再去補些精油。
“是嗎?”
感受到電話那頭反常的態度,林夏的手一頓,“你在哪?”
“在家。”
“你什麽時候到家的?”她邊拿電話邊走去找衣服,“我今天加班了,剛到公司附近我的公寓裏,我馬上回家。”
程帆站起身,去拿了車鑰匙,“不用,我去找你。”
“你出差累了”聽到了電話那頭的關門聲,她拿衣服的動作停住,“好,那就辛苦你來找我了。”
這是在查她崗嗎?
掛了電話的林夏,忽然就把掛著裙子的木質衣架扔到了地上,與地板相碰發出沉悶的一聲“砰”。
第16章
林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深呼了口氣,試圖冷靜下來。
自以為是的安全地帶很可笑,一顆心之外,再無可堅守、需防衛的戰壕。她沒有理由不讓程帆來她的公寓。
她將衣服撿起重新掛起,再走去廚房,翻了冰箱,有一盒藍莓和酸奶,冷凍層還有包小餛飩。他晚飯至少是有著落了,不用再點外賣。
將剛剛洗澡換下的衣服扔進洗衣機,再將烘幹後被扔在床上的四件套疊了塞進櫃子裏,也許她是有進步了,能忙著幹家務轉移注意力而不是摔東西。
聽到門鈴聲時,備用拖鞋已被她找出擺在了玄關處,林夏開了門,就看到他手中拎了購物袋。
她愣了下,雖然這是個奢侈品袋子,但他這是裏面裝了宵夜?
程帆把袋子遞給了她,換了鞋走進客廳。進來後感覺頗不適應,這裏異常的空曠,基本的室內裝飾品都有限,“電視呢?”
“壞了,送去修了。”
林夏拿出購物袋裏其中一個盒子,扯了包裝精美的絲帶,掀開發現是一個鑽石手镯。她打開卡扣,在手腕上試戴了下便脫下放進了盒子裏。
“謝謝,我很喜歡。”
另一個盒子打開,是同系列的鑲鑽耳環。林夏沒有試,將兩個盒子隨手放在了茶幾上。
“吃晚飯了嗎?”
“沒有。”程帆看了她方才的動作,她似乎沒多麽喜歡他買的禮物。
“酸奶,還是小餛飩?”他最好是選酸奶,她就不用下廚了。
“小餛飩吧。”
林夏去廚房燒了鍋水,從冷凍層裏拿出一盒小餛飩,料包中有一包豬油,她將凍住的油放在鍋蓋上,站著等待水被燒開。
鍋中水汽慢慢蒸騰而起,積攢著熱意等待沸騰,她正看著鍋蓋上的水珠發呆時,忽然感受到背後的擁抱。
“不喜歡耳環嗎?”他摸著她的耳垂,夏天她總是襯衫居多,經常是一對簡單的耳飾用以搭配。溫潤的珍珠,或耀眼的鑽石,都很配她。
“不啊,我很喜歡,戴了又要脫有點麻煩。怎麽突然給我買禮物?”
他不是平時有閑心到特地給她買禮物的人,他也不是吝嗇的人,副卡給了她,家用都他承擔。
在首飾衣物包包上,林夏想要什麽都能自己買,她不在乎這種儀式感。逢年過節大採購,她也不客氣,一並刷他的卡買單。
“早到了機場,就逛了圈打發時間。”
林夏打開鍋蓋,怕沸騰的熱水濺出來,拿著筷子將小餛飩一個個夾了放進鍋裏,再開大了火,幾分鐘就好。
“這裏沒有你的換洗衣物,一會吃完我們回家吧。”
“你經常住在這嗎?”戀愛時他來過這裏,結婚後倒還真沒來過。
“沒有,你出差,我又下班晚時就會住在這。”林夏轉了身,他的襯衫被他不耐煩地扯了兩顆扣子,她幫他捋順了,“有你的地方才叫家,你不在,那麽大的房子呆著都很寂寞。”
“這是在抱怨我經常出差嗎?”聽著她半真半假的話,程帆低聲說了句,“這不是你一發信息,我就趕著提前回來了嗎。”
“沒有抱怨,家裏總要靠你賺錢啊。不過你今天對我態度有點差,是不放心我,在查我崗嗎?”
他沒有回答,指了她背後的鍋,“鍋快開了,別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