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招呼人打球,還沒說是打什麽球。卻好像非要打成了這麽一場球似的,志在必得的樣子,從電話裏那簡短的幾個字兒裏就聽的出來。
葉崇磬倒也確實想好好運動下。恰好那天開了個其長無比的會議,說是馬拉松一般也不過分,他迫切的需要從會議室出來之後換個狀態。運動一下是最好的選擇。
巧的是鐵河那天也剛好有空。三個人在北體體育館外碰頭,才知道是打三人籃球。
佟鐵河上來先照腦袋瓜後頭給了羅焰火一巴掌,說你小子,鐵子也是你叫的?
焰火龇牙咧嘴的忍著疼把球衫給他倆,說,葉哥你嘴怎麽那麽快,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葉崇磬笑眯眯的,說你小子口無遮攔,就是欠鐵子踹你兩腳。
佟鐵河聽了,果然又踹了兩腳。
羅焰火卻立馬兒就像隻被逗弄的舒坦的小狗崽兒似的,蹭過去說,哥你盡管踹,隻要待會兒你把那幾個小子修理好了就成!回頭那慈善舞會,我簽張空白支票給你……
佟鐵河笑罵了句德行。
進了更衣室,葉崇磬笑著說,也別說,這回募捐的事兒明明是你牽頭,風頭幹嘛又讓我們出?你連個名都不掛。做了好事兒不留名兒啊?
佟鐵河笑笑,抖著手裏的球衣,說,家訓,財不露白。
那照哥哥你這意思,是讓我們露白,你不露,合著陷害我們呢?得虧我們兜裏這倆鋼镚兒還經得起光。羅焰火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沒等著佟鐵河再踹他,早蹦到一邊兒去換球衣了。
上衣一脫,露出漂亮的肌肉來。見佟葉二人看他,故意的一轉身,胳膊一收一放,上半身的肌肉線條全都亮出來了。
怎樣,怎樣,怎樣?焰火眯著眼睛問。
這一回,換了葉崇磬,照著羅焰火的屁股狠踹了一下……
對手是醫學院的幾個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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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館裏零零散散運動的人不少。不是周末,看樣子學生居多。
葉崇磬是知道焰火會定期打打籃球。這是焰火從上中學開始養成的習慣,後來留學去籃球文化底子深厚的美國,也一直堅持打球,一度進過校隊,位置當然是後衛。雖然跟美國人打,多數華人在身體對抗時都不佔優勢,會有一撞便被撞飛的尷尬,但是焰火僥幸不屬於這一類。他想想,他也不算。打球嗎,焰火是頭腦佔便宜,他是身高佔便宜。跟焰火一隊打球,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他倒是對進來之後,就站在場邊觀察對手熱身的佟鐵河有點不放心。沒見過鐵河打籃球怎麽個樣子,好像聽都沒聽他提起過。問他,他就一句湊數還是可以的。焰火聽見就笑了。上場他才明白過來焰火的意思,也明白過來為什麽焰火電話裏就指明要鐵河來——他以為亞寧嘴裏那撥兒Eton小子,總湊在一處兒打馬球的,籃球不該上手是這麽熟練,但不是的。一上場三個人從手感生疏到配合默契隻用了半節時間。若不是焰火常打球,發揮也沒有鐵河好。他反而是三個人裏最弱的。實在是有幾年不打籃球了,手感一時半會兒真找不到。不過也還好。頭頂上茲茲冒汗,身上散出來的濕氣……其實還蠻痛快的。
平時正兒八經的掄著高爾夫球杆,球風再漂亮精致,怎麽也不如打起籃球來瀟灑。高對抗性的運動玩兒起來,雄性荷爾蒙的味道充斥在周圍的空氣裏,讓人熱血沸騰。
半場休息的時候焰火去打電話了,葉崇磬和佟鐵河坐在場邊閑聊。
眼見著小P孩兒都長大了。當年挨羅叔叔一頓胖揍,往我們家一躲就是一禮拜,好吃好喝伺候的這小子就跟一大爺似的。現如今做事情,手起刀落,眼都不帶眨一下兒。鐵河說。對著焰火的背影。鐵河眯著眼笑,優哉遊哉的,一點也不像打了半場激烈對抗的比賽——原本說好了就是友誼賽而已,不知道為什麽上場焰火就拼的很兇。焰火把節奏帶起來,他們倆也隻能控制一下。對方雖也算是高知,球風卻也很街頭。
可不是嗎。看他做事兒,痛快。葉崇磬說著,斜著眼看了看佟鐵河,說,你體力還不錯嘛。說著一拳頭打在肱二頭肌上,堅硬而有彈性。他就笑了。
每天都健身嘛。鐵河笑仍舊眯眯的說。你知道每天早上帶四個狗玩尋回遊戲是多麽大的運動量?
他笑。
他怎麽不知道,當然見過那陣勢。鄧老四說的“狗園”,名不虛傳。他也和他的毛球玩,每次等到毛球玩的盡興了,他也累的想倒地不動了——毛球可是一頭一旦撲過來就能把他推一個大跟頭的大狗啊。
安安穩穩還可以當倆啞鈴練臂力。鐵河笑著,做了個舉啞鈴的動作。棉T恤裹著手臂,看上去就很有力。
那回頭瀟瀟也可以這麽練。他說。
佟鐵河哈哈一笑,沒說什麽。
葉崇磬也哈哈一笑。
託羅焰火這小子的福,他們心情都不錯。
尤其看著上半場球打完,那幫博士生三個人裏有兩個臉都白了——和每周都打高強度的高球、每天都堅持運動保持身材的他們比起來,看來住院醫生們顯然處於下風——這麽想想,就更讓人愉快。
小P孩兒不知道存了什麽心,今兒這球打的跟拼了命似的。葉崇磬說。
小P孩兒嘛,能存了什麽心?鐵河笑著,臉上是那種看的通通透透的表情。說完了,也斜了葉崇磬一眼,雖沒說什麽,那種通通透透裏,卻應該也把他包裹在內了。
葉崇磬忽然的就有些來氣,突然的一擡腳就踹,佟鐵河素來敏捷,躲的快極了,看著他仍是似笑非笑的,讓他的脾氣沒地兒發——這個人,真是反應極快,無論在哪兒。
羅焰火回來了,坐在他們倆旁邊。
鐵河問焰火等下有約沒有,沒有的話一起家去吃飯,說,我讓人去請師傅來家做牛肉面了。天兒冷,想吃面了。還有好酒,不來後悔。
焰火笑的就差在地上打滾兒了,說哥哥你這是拉倆證人回家報備吧?才能多會兒啊就得解釋清楚去向?端端姐姐的名聲生生的就這麽讓你給毀了。
佟鐵河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們倆。
葉崇磬也笑,說阿端再不是這樣的,你現如今真是想盡了辦法兒的毀她啊。
焰火笑著說,也奇了怪了,端端姐姐怎麽就跟你過了這麽些年的?你可知道,當年和我一般大小的那些,都恨不得快點長大是為了什麽?你們倆結婚的時候,我們恨不得是去砸場子的!雷子說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話沒說完人已經被鐵河起腳過去就踢翻在地上。
焰火嚷嚷,說你們今天都來無影腿嘛?
鐵河一本正經的掏出手機來把四周圍拍了一遍視頻發出去,問,少廢話等下過來不過來?
哪兒有不去的道理。翻身坐起來的焰火笑。
葉崇磬問鐵河,難道阿端親自下廚?
鐵河收了手機笑笑,說,不。她做的飯哪兒能吃啊。也就是我吧,不嫌棄。
焰火從地上爬起來,說他舍得讓端端姐姐做飯?要做也隻做給他一個人兒吃。咱連嫌棄的機會都沒有。
葉崇磬和焰火開起玩笑來,說要等下這場球贏了,晚上讓自端下廚吧。
佟鐵河卻始終不肯打這個賭。
再上場,他們跟對方的分數咬的很緊,分差總在一兩分之間。
這是最難打的比賽,也是最好看的比賽。其實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體育館裏正在運動的其他人都停下來看他們這場三人籃球賽。沒有裁判卻有觀衆的比賽異常精彩。
他不知怎的也就變的特別想贏下這場比賽了。
下半場打的比上半場艱難的多,還是贏了。
幾位醫學博士走的時候特友好的說下回遇到再大戰一場。
鐵河待人都散了才伸手拉他一把,問:“怎麽著,腿都軟了吧?”笑微微的。
確實有點兒腿軟,不過他撐著沒承認,借力使力的起來,板凳上有一圈兒水印。全是汗。
從體育館出來,天已經黑透了。外面隻剩下他們三人的車子並排停在那兒。
羅焰火電話一響,他皺著眉頭聽了一會兒,掛掉就說要先走,也不解釋為什麽,臉色有些難看。然後他果然風風火火的就走了。就像他今兒說風就是雨的說要打球就一定來打球一樣。走之前焰火把一個袋子交給佟鐵河。讓他轉交他的端端姐姐。
葉崇磬本來也想就那麽走的。
佟鐵河卻說:“不是說好了嘛?反正你一個人也是隨便哪兒湊合一頓,不如跟我家去吃,我還有事找你談。”
葉崇磬想想鐵河這話說的有點兒不對勁兒。又讓他立時三刻的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勁兒來。而且他也確實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要馬上去辦,打這半天球,肚子也有點兒餓,也就跟鐵河回家去了。這樣也挺好。好就好在跟這一家子熟不拘禮。更好在這麽幸福美滿的一家子,卻從不會給他這個單身漢任何壓力。去別人家,哪怕再不愛嘮叨的,也愛察言觀色半晌之後,拐著彎兒的試探著說一句“我認識一個挺適合你的”,或者聽聞了什麽,也拐著彎兒的試探著說“那誰還挺不錯的”……諸如此類的話。
番外 一閃,一閃,亮晶晶(二)
番外 一閃,一閃,亮晶晶(二)
不勝其煩。
就算裝糊塗,裝久了也嫌麻煩。
再這麽下去,他幹脆就得裝耳背了……好像,他已經開始裝耳背了。
還是崇碧那天實在受不了他,說了句大哥呀,你快了。
他問什麽快了。
你就快不用裝、就耳背的年紀了,還不正經。崇碧讓他抱著大憨小憨,搖著奶瓶,一點兒不耽誤“教訓”他。那個邱瀟瀟就在沖奶粉,笑的手抖,奶粉撒了一桌子……
到了“佟宮”,下了車佟鐵河走在他前面。
離著老遠,房子裏的笑聲傳出來。
客廳的紗簾沒有落,葉崇磬一擡眼就能看到客廳裏的情形:一群狗和一群孩子把佟家的客廳弄的像遊樂場,女主人自端坐在沙發上微笑著看他們幾乎是滾在一處的瘋玩。
鐵河站下,葉崇磬也站下。兩人不約而同的嘆氣。
葉崇磬知道自己的嘆氣是感慨,身邊這位嘆氣是無奈。多麽幸福的無奈,嘆氣都像是在炫耀。
“少了妥妥。”他微笑。能辨認出來在地毯上熊貓崽子一樣打滾兒的三個差不多大的男孩裏有一個是金家的寶貝疙瘩。疙瘩和安安穩穩差不多大,連模樣都有幾分相似,圓滾滾的體型也相似,都結結實實的跟小紅毛花生似的招人疼。
好像擺滿月酒還是昨天的事,今天就會滿地跑了……
門一開,一群狗爭先恐後的撲過來,將剛進門還沒來得及換鞋的倆大男人撲騰的根本沒法兒站穩。偏偏倆人在人前都是周周正正的模樣,這一會兒的工夫,被一群狗弄的狼狽起來,偏偏又沒有人來救他們……“阿端!”佟鐵河終於忍無可忍。這群狗根本就是恃寵而驕。
“哎。”自端遠遠的隻應了一聲。
倒是陳阿姨笑著讓人把狗都帶出去,拿了粘毛的刷子讓這倆人自己處理一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