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他斂睫淡笑: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給你寫的情書。”
“情書……”
他這樣性格的還會寫情書??
霓音接過,看到這是一個玫瑰信札,打開被黏貼起來的信封,裡面是張牛皮紙。
紙張泛舊,黑色墨水已經淡了好幾分,可那字跡遒勁中帶著點青澀,是親筆書寫——
[To 音音:
見字如面,我是賀行嶼。
這封信我撕了又寫,寫了又撕,來來回回推翻多次,不知該如何提筆,也怕你收到會嚇到,待你看到這封信,應該是高考畢業了,這樣的信,嚴格來說應該叫情書,我從未寫過,從前看別人寫隻覺幼稚,可輪到自己,才發現才很多話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你。
你前段時間問我,你找我時總覺得我很冷淡,你會不會打擾到我,我難受愧疚了很久,其實我從不覺得你在我身旁是打擾,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很喜歡你找我說話,哪怕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也不覺得吵,哪怕你經常笨笨的做一些事,我嘴上說你笨,實際上隻覺得很可愛。
對你冷淡,是我越來越清楚感覺到對你的感覺,沒有辦法用理智克制,可我家庭情況你都知曉,我不得不去思考未來,怕你受委屈。
如今我沒聽到你再提起我們當初訂過的娃娃親,不懂你如今的想法,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摸不透你的態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但今晚,你抱著生日禮物來找我,笑著喚我四哥,祝我生日快樂的那刻,我發現我心底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但現在我能確定這就是喜歡,不是因為我們兩家的關系,我們訂過娃娃親,而是單純因為你是霓音。
霓音,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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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想我們的婚約可以繼續,我繼續像小時候一樣保護你,再給我幾年,我會足夠有能力護在你身邊。
——賀行嶼。]
“這是我十八歲生日那晚寫的,本來第二天酒醒了,我看完覺得不好意思想撕掉來著,可還是想送給你,隻是後來……沒等到你高中畢業。”
錯過後,這封情書整整遲到了六年,今天才送到她手中。
“小時候我不愛過生日,但十八歲生日,我許了兩個願望。”
男人黑眸暗下,嗓音低斂:
“第一個願望是,媽媽健康長壽。第二個願望是,我能娶到霓音。”
可是三個月後,他母親撐不住,離開了人世。
畢業後,霓音也提出解除了婚約。
他十八歲生日許的這兩個願望,都沒有實現。
賀行嶼自嘲笑:“我母親走後,除了爺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想保護的人,可是後來我連保護你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提出解除婚約那晚,他外表雲淡風輕,好似毫不在意,可對於他來說,唯一照進他世界裡的那束光也暗了。
他的世界,隻剩下黑暗。
霓音落淚,哽咽說不出話來,抬手抱住他,良久後道:“雖然媽媽現在已經離開了,但我相信她仍然在牽掛著你,現在,我也回到你身邊了。”
賀行嶼擁緊了她:
“是,最後我還是娶到了你。”
霓音看向他:“所以去年你回國,我們重逢的時候,你看到我和宋詹在一起,是不是特別難受?”
“你說呢,那天在拍賣會他攬著你,那麼親密地介紹說是你是他女朋友,我都快嫉妒瘋了。”
霓音忍不住彎唇,難以想象賀行嶼那樣高高在上、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的人,卻有這樣愛而不得的挫敗。
可即便是嫉妒,他仍舊選擇在背後默默保護她,對他來說,如果宋詹能夠給她幸福也挺好的,他隻希望她能快樂。
隻是後來,對方辜負了她,他也不想再錯過。
“想和你結婚時,我怕你會拒絕,所以提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那些不過是遮掩,真實的原因隻有一個。”
除了愛情,無關其他。
她是他的第一選擇,也是唯一選擇。
霓音想到那時候的自己:“曾經我許願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輩子,本來和你結婚的時候,說實話我還點難過,覺得自己有些得過且過,現在看來,原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看向他,眼眶晶瑩:
“慶幸,兜兜轉轉,時隔多年,我才找到了真正愛的人,也是真正值得愛的人。”
……
窗外的粉紫色晚霞彌散在天際。
微風湧進卷起桌面的情書紙頁輕飄。
良久後,兩人都平復下情緒,霓音靠在賀行嶼懷中,柔聲與他互訴衷腸許久。
直至門口響起敲門聲。
是老爺子派人來叫他們吃飯。
霓音把情書等東西收好,“賀行嶼,把這些東西都搬回我們的家好不好?”
他笑,“要珍藏麼?”
“當然了,這可是某些人暗戀我多年的證據,生日禮物我還要回去慢慢拆呢。”
他勾唇,“嗯,都是你的。”
從書房裡出來,賀行嶼牽著她走去餐廳,老爺子看到他倆,招呼他們坐下吃飯,見霓音眼睛紅紅的,擔憂:“這是……哭了?”
賀行嶼壓下唇角給小姑娘舀湯:“感動的。”
霓音臉紅,賀老爺子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打趣自己孫子:“也怪你這臭小子,喜歡音音這麼多年都不和她說,偷偷摸摸的是幹什麼,也不告訴我,害得我一直以為你對人家沒想法,你早該告訴我的!這麼大的事能瞞到現在!”
賀行嶼無奈給他夾菜:“您要是知道了,不得天天追在音音屁股後面幫我撮合?”
心思被戳中,老爺子忍不住氣哼哼:“那我幫你撮合撮合怎麼了?總比你這樣好,偷偷暗戀人家那麼多年,差點就錯過了。”
霓音含笑和賀行嶼對視,後者悠然握住她在桌子底下的手,“還好沒錯過。”
過程挫折了點,但好在結果是好的。
老爺子再度嘚瑟起當初一早給他們訂的娃娃親,簡直是眼光毒辣。
……
在賀府吃完飯,霓音和賀行嶼回了霓園。
夏斯禮也給賀行嶼打了個電話,得知當初的事都被揭開,他也替兄弟開心,“你這秘密我幫你藏了這麼多年,都快憋死了,總算能說出來了,你看看我為了你和音音的幸福操了多大的心,你倆結婚我將來絕對要做主桌!”
“將來請你當婚禮司儀行麼?”
夏斯禮繃不住笑:“我這樣的帥哥給你當司儀,那你也太有面子了……”
夏千棠也從她哥那邊聽說了這件事,打電話給霓音,說她當初的猜測果然沒錯:
“賀行嶼對你也太深情了嗚嗚嗚,你嫁給他絕對是最明智的選擇,宋詹差他差得十萬八千裡!”
霓音笑嘆:“也不知道當初這眼光是怎麼了,怪我自己,如果沒和賀行嶼在一起,可能這些事我一輩子都不知道。”
“哎沒事,你也沒必要去後悔,過去就過去了,反正不管怎麼說,現在你們結婚了就好。”
霓音笑應,夏千棠嘿嘿笑,“現在知道當初的事了,你記得好好獎勵賀行嶼一下,回饋一下他多年的深情。”
“怎麼獎勵?”
“當然是在床上用實際行動表達啊,爭取三天三夜的那種,你倆現在都揭開當初的事了,愛意如此濃鬱,這不得酣暢淋漓來一場生命和諧大運動?”
“……”
霓音臉紅嗔她,“運動你個頭,他現在受傷呢,需要靜養。”
“賀行嶼可不一定想靜養。”
霓音羞得說不和她聊了,掛了電話,轉頭就看到賀行嶼正倚著門看她。
……行行行,每次和夏千棠講話他都能聽到。
她臉紅直接挑破:“你又聽到了什麼?”
他挑眉,“你們在說什麼運動?”
霓音裝死,就被他拉了過去,“是我想的那種運動麼?”
她板正小臉,推開他:“你老實點,現在什麼運動都別想。”
男人失笑。
回到臥室,把相冊擺到她書房,情書、機票那些也被她珍藏起來,生日禮物也被她拆開,擺在了臥室裡。
其中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朵朱麗葉玫瑰的木雕,他花了三個月親手雕刻的,底下還刻著她名字。
霓音把它放到了床頭。
就像他如今對她的感情,明晃晃再也無需隱藏。
晚上,霓音幫他的傷口換了藥,“接下來你還是居家辦公一段時間,要好好修養一個月。”
“有那麼嚴重嗎?”
“傷筋動骨本來得一百天呢。”
躺到床上,霓音剛關掉床頭燈,卻感覺腰肢被摟住,她一把被男人拉了過去,她擔憂,“你左手注意點……”
“沒事,傷不到。”
他輕扶她長發,霓音靠著他肩頭,想到這次他出車禍的事,仍舊難受:“賀行嶼,還好你這次沒出什麼事,如果你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我該怎麼辦,我都沒來得及聽到你親口告訴我當初的一切。”
那這樣,她會遺憾難過一輩子的。
賀行嶼聞言,在她眉眼輕吻了下:“還好,老天還給我機會。”
那生死一刻的畫面在腦海湧現,他嗓音低啞:
“車子被撞到滾到灌木叢的時候,我意識昏昏沉沉,疼到根本沒有力氣,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什麼?”
“我在想,我好不容易娶到了我喜歡這麼多年的女孩,我們才相愛不久,我第一次那麼害怕死亡。”
霓音心頭冒酸,男人低聲道:“從前我覺得人生沒有意義,或死或生都聽天命,但如今,我想活得長一點,和你在一起久一些。”
賀行嶼在她紅唇落下一吻,黑眸倒映著她:
“曾經那些遺憾和錯過都已經過去,往後還有那麼多時光,我們慢慢相愛,好麼?”
霓音眼紅點頭:“或許是上天看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的太短了,他肯定不舍得讓你離開我,我們以後時間,一定還很長。”
她莞爾:“我們慢慢相愛。”
山高路遠,他們定還有大把時光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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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開塵封的故事,如今倆人也更加珍惜往後的時光。
雙方長輩也得知了這件事,感慨賀行嶼對霓音的用情至深,也終於明白當初賀行嶼突然提出要娶霓音的緣由。
不是陰差陽錯,而是惦念已久。
父母打趣告訴女兒:“阿嶼這麼喜歡你,你也得好好對他,更上心些。”
霓音應下說當然,賀行嶼柔聲言:“這麼遲才告訴音音,也是不想給她壓力,她不用刻意改變什麼。”
賀老爺子笑:“阿嶼的意思是,反正他足夠愛音音就夠了。”
大家笑,霓音對上賀行嶼的目光,甜蜜彎唇。
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如今當務之急的,還是賀行嶼要養好傷。
傅司盛讓賀行嶼不能著急上班,一定要休息好再去忙碌,霓音這幾天也沒什麼工作安排:
“爸媽、爺爺你們放心,我在家會好好親力親為照顧賀行嶼,讓他好好休息的。”
“好好好,音音在我們就放心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賀行嶼居家辦公,霓音也在,隨後飯是廚師煮的,衣服是家裡保姆拿去機洗的,中藥是營養師燉的,復健是專門的護工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