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室裡,上一秒還在和賀行嶼闲聊的陳建也呆住了。
拍賣師抬頭看向二樓亮起的電子屏幕,激動報出號碼牌:
“一號,六千萬,一次!”
沉寂一整晚的男人突然叫價。
現場瞬間沸騰,人聲哗然。
霓音抬頭,見玻璃窗後,賀行嶼長腿交疊坐著,帶著慵懶的松弛感,最遲入局卻仿佛勢在必得。
樂箐本以為馬上把東西拿到手能羞辱霓音一番,此刻愣住,不想被駁了面子,下意識跟上:“六千二百萬。”
誰知她話音剛落,貴賓室再度傳出叫價:
“七千萬。”
直接八百萬的加價。
像是一把按死對方的掙扎。
樂箐轉頭,就見樓上賀行嶼的目光壓下,寒冷如冰瞬間讓她後背生涼。
樂箐愣住,就被身旁的父親怒罵阻止:“那是森瑞的賀總,你睜眼看看情況,瘋了和他搶?!”
樂箐臉色白了,喉嚨如被掐斷。
而宋詹也說不出話,自知根本不是對手,也更得罪不起。
隨著拍賣師三次確認,最後激動地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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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萬成交,讓我們恭喜一號!”
全場爆發掌聲,眾人的目光匯聚於那間透明玻璃的貴賓室。
震驚,愛慕,以及好奇詫異。
男人花高價拍下這枚女士胸針,究竟是為誰。
霓音同樣愣住,抬頭看到貴賓室裡,男人籠下視線,深遠的視線像是朝她落來。
她微微怔住。
成交價遠遠超出預估,貴賓室裡,陳建也一臉驚嘆:“賀總,你點解用咁高嘅價格拍下?!”
賀行嶼靠著沙發,轉了轉腕表,黑眸落向一樓那抹身影,須臾沉默後開口,粵語腔調淡淡:
“我中意。”
第03章 白勃艮第
拍賣結果落定,現場掌聲鼎沸。
大家都沒想到這位賀家掌權人安靜一晚,剛剛竟高調闊綽出手,提價的架勢更是絲毫不讓。
哗然間,有朋友笑調侃宋詹:
“宋子,你和樂箐爭了個熱火朝天,人家賀總直接橫刀奪愛,你們都白忙活了哈哈哈。”
“宋哥,你趕緊安慰一下嫂子別難過,主要是賀行嶼是誰啊,搶不過他不丟面兒。”
宋詹幹笑兩聲,看向身旁的霓音,握住她手,喉間幹澀:“音音抱歉啊,沒能給你拍下。”
看到他臉上的尷尬,她柔聲安撫:“沒關系,又不是非要不可。”
“嗯,我再給你拍其他的。”
他話落,忍不住瞟了眼貴賓室,臉色沉沉,曾經高中時經常被他搶走光芒的那不爽感再度籠罩心頭。
真是無論何時都會被這人佔風頭。
拍賣會上半場結束,霓音轉頭見宋詹臉色還不太好,“你還不開心嗎?”
宋詹晃過神,故作隨意一笑:“沒有,不就一個胸針而已,不提了,我們去吃點東西?”
“嗯。”
去餐飲區,宋詹挑選食物,見霓音瞟了眼桃子酒慕斯,他立刻拿了一份。
她疑惑;“你想吃這個?”
“不是你喜歡?”宋詹笑,“高中有一次我給你買了杯桃桃奶茶,你當時說最喜歡桃子。”
那是霓音高一下學期期中考,她考砸了心情不好,便獨自坐在操場吹風,那天宋詹隨手買了杯奶茶來找她,溫柔笑著摸摸她頭:
“心情不好就喝點奶茶。”
其實她當時騙了他,她喜歡的不是桃子,而是喜歡送奶茶給她的他。
想到往事,她淺淺笑,坐下後宋詹拿起餐叉:“喂你?”
“不用,都是人……”
宋詹笑了,偏愛看她臉紅,吃著東西聊著天,霓音心情也好了起來,誰知沒過多久,宋詹收到條信息,皺了皺眉,欲止又言:
“音音……我可能不能陪你了,得先走。”
她呆住,宋詹說劇組臨時有個飯局,“制片人來了,我要過去和人家打好關系,正好要談個項目。”
又是打好關系……
他帶她來應酬,又因為下一場應酬把她拋下。
他見她變了臉色,試圖喚她:“音音……”
霓音眼底光影熄滅,心沉寂到谷底,男人哄她的話還未出口,她卻直接道:“你去吧。”
莫名的幹脆,他微愣:
“音音,你不開心了?”
她覺得有點可笑。
“怎麼會,你工作要緊。”
宋詹被她澄澈的眸子瞧得心虛,啞了啞聲:“抱歉,等我殺青加倍補償你,你乖乖的。”
霓音沒說話,他安撫幾句便頭也不回離開。
霓音低下頭,幾秒後拿起餐叉,挑了口桃子酒慕斯送進嘴中。
寡淡無味。
她再度想到那天傍晚操場的那幕。
曾經的宋詹會因為看到她難過而推了球局來找她,如今在一起他卻反而不那麼在意了……到底是他變了,還是她要求太過?
室內的暖氣讓人壓抑沉悶。
她起身推開門,走到外頭的露臺。
雨無聲停下,室外寒冷逼得人清醒幾分。
她看向遠方,耳邊傳來幾個男人聲音:
“賀總,這枚胸針當真璀璨奪目,我們今晚能親眼見到,也算大飽眼福了。”
“是啊,賀總眼光好,真好奇您這一擲千金是為哪個美人啊哈哈哈……”
霓音順聲看去,五米開外的玻璃露臺上,幾個政商大佬正在說笑。
正中間,賀行嶼慵懶倚靠欄杆,手握酒杯,旁邊的圓桌上,擺著幾份剛剛籤署完的交易文件。
文件最上方。
黑絲絨首飾盒正巧朝她的方向打開。
她所能企及的視線下,那枚朱麗葉玫瑰掩蓋不住的華麗如光,在夜裡明豔盛放。
旁人打趣詢問,下一刻,她就見賀行嶼淡淡撩起眼眸,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隔著朦朧的夜色朝她這個方向看來。
目光碰撞即燃。
她眼睫輕扇,偏頭看向遠方。
晚風吹拂,遠處交談聲翩然依舊,卻始終沒有聽到賀行嶼的回答。
她收回眼,轉身走回室內。
-
接下來的幾天,霓音劇組和酒店兩頭跑,沒再主動聯系宋詹。
雖然沒有吵架,但是那頭也察覺到她的不開心,天天派人來劇組給她送花和禮物。
宋詹哄人的態度的確積極,也總愛用禮物彌補對她的忽略,一開始霓音會吃這套,覺得他至少是在意她的,可是時間久了,她也開始疑惑,這到底是用心還是一種敷衍?
懶得再為感情費精力。
霓音收了心不想其他,隻專注拍戲。
最初入圈是想離宋詹更近一點,但現在她單純熱愛這份事業,想要努力配上粉絲們的喜歡。
三年前霓音因為清大校花稱號,被選為青春校園電影《白色信札》的女一號,一夜成名,可因不願攀炎附勢,背無靠山,對家總是打壓她資源和熱度,還經常給她爆出子虛烏有的黑料例如耍大牌等等。
這幾年大大小小的戲都拍過,去年她以一部小成本的偶像劇女主意外攀升至二線女星,就又被對家壓了,也拿不到更好的劇本。
不過她一直不驕不躁。
先認真拍戲,火不火看命,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態。
拍完A組的戲份,霓音有幾天的假期,回了京市的家。
早上天氣晴朗,日光暖烘烘的。
難得不用工作,霓音一覺睡到十點。
起床洗漱完畢,她換了身素淨的雲霞色長裙,長發隨意挽成一個髻,走下樓,管家趙姨看到她笑:
“小姐早上好,這是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了。”
霓音莞爾,“爸媽呢?”
“傅總去集團了,夫人在客廳。”
她走去客廳喚人,正在刺繡的母親霓映枝看到她立刻起身,含笑嗔她:“小懶貓總算起了,趕緊先去吃早餐,這個點午餐都快備好了。”
霓映枝一身真絲長裙,人到中年仍舊風韻優雅,她拉著霓音去餐廳,熱好的早餐端上來:
“來,先喝點燕窩羹,補氣血的,我看你進組一個月又瘦了,感冒好點沒有?”
“差不多了,沒什麼事。”
“你說說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還非要入這行,一整個明恆都是你的,你還要去拍戲?”
因為霓音跟隨母親姓,加之身份被特意保護起來,外人不知,其實她出生於京市四大家族的傅家,也是國內影視行業巨頭,明恆集團董事長的千金。
她性子低調,不想依靠家裡,所以入圈以來都沒動過家裡的關系。
聽著母親的嘮叨,霓音耳朵都快起繭了,吃完飯就逃去修剪後院的玫瑰,奈何霓映枝絮叨沒完,霓音無奈和她撒嬌:
“媽,那我就想拍戲嘛,暫時不想管集團,這不是還有我哥嗎?趕緊叫他從國外回來。”
“得了,你哥他什麼時候聽過我的?你有空催他趕緊找個對象,老大不小就知道他那賽車,還能抱賽車過一輩子?”
“我才不敢,催婚他我要被罵的。”
從小到大,隻有傅藺徵管她的份。
提及找對象的事,霓映枝問:“你和小宋最近怎麼樣?這幾天放假有沒有去找他?”
霓音動作微頓,“沒有。”
“怎麼了,吵架了?”
“……沒,他也拍戲。”
“你倆這工作性質就是聚少離多,小宋這孩子倒是挺有事業心的,明天春節可以叫他回來吃個飯。”
因為父母交代,霓音還沒有和宋詹說過她真實家庭的情況,算是一種考驗,但是女兒喜歡,霓映枝也覺得是時候多認識認識這個小伙子了。
霓音輕應了聲,說到時候再說,霓映枝思緒微轉,“對了,聽說阿嶼那孩子也回國了,好長時間沒見他了。”
好幾天沒聽到這個名字,霓音恍然了下,輕點點頭,隨口提到前幾天在拍賣會上遇到過,霓映枝想到許多事,感慨:“行嶼這孩子太難了,能走到如今也是不容易,有空叫他來家裡吃個飯,挺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