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三年,老公在外養的漂亮小雀兒出現在我跟前。
少女望見我時驚慌失措,像童話故事裏不諳世事的小公主。
我喝了口湯,平靜地將她請出門。
樓上,宋舟扶著欄桿不緊不慢地踱步,對上我的眼睛時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央央。」
「或許你也該試試。」
「年輕漂亮的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我知道他隻是調侃,知道他向來愛把別人的尊嚴放在腳底摩擦。
所以我也隻是低頭笑了笑。
宋舟不知道,我玩的比他還大。一勾搭就是京圈太子爺。
1
應酬回來的時候,廚房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
二樓臥室的燈還亮著。
我和宋舟結婚三年,他從來沒有進過廚房,夜半保姆也已經回家。
腳步頓了頓,我走向廚房。
見到裏面忙碌的女孩時,並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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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了才聞到醒酒湯的香氣。
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女孩子俏得像一朵白玉蘭。
身上的睡裙不合身,下擺快擦到地上,腰間的圍裙也沒系好。
許是聽到有人來,她笑著喚:「阿舟。」
「幫我系一下圍裙。」
我從善如流地上前,挽起垂落的帶子打了個蝴蝶結。
她笑著反身:「不是說讓你休息……」
未完的話湮滅在喉嚨裏,瓷質的勺子砸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有細小的碎片擦過我的腳邊。
少女堪堪白了臉,囁嚅著喊我:「林、林小姐……」
我的目光落在她頸肩,一連串的紅痕昭示了我的丈夫剛才有怎樣好的興致。
我笑了笑,平和地問:
「醒酒湯。」
「能分我一點嗎?」
2
我和宋舟的婚姻是什麼時候開始爛的,我也記不太清了。
隻記得第一個找上門的女人,是他以前的秘書。
她殺上門的時候猝不及防。
我一開門,便看見我和宋舟一起挑的沙發上人影交纏。
見我看過來,她才假裝驚異地逃開。
演技爛到丟進娛樂圈能被雪藏五十年。
我知道那天宋舟已經醉到不省人事,也知道不過是她想趁著醉酒賭一把大的。
所以後來她被宋舟辭退。
我也沒覺得意外。
我的記憶力向來好,一眼便認出對面的女孩是白藍,我四個月前見過的人。
那天我開車去宋舟公司,如注的雨裏,宋舟攔腰抱起她,身旁的下屬給他們撐起傘。
我目送宋舟將她安安穩穩放進車裏。
那一幕漂亮得像是偶像劇。
我抿了一口碗裏的醒酒湯,不鹹不淡地看向站在桌旁的人。
白藍垂著眼,雙手交握,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
我開口趕人:「時間不早了。」
她似受了驚的兔子,猛然抬頭:「我這就走,林小姐。」
乖巧,懂事,識時務。
難怪宋舟留她在身邊那麼久。
她沒說要上去再看一眼宋舟,也沒說想換一身衣服,隻是順從地拿了自己的手機往門口走。
走到一半,她卻忽然回頭:「林小姐。」
「醒酒湯……麻煩您提醒阿舟喝。」
「不然明早起來,他的頭又要疼了。」
我點頭答應。
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臥室裏的人慢慢走了出來。
宋舟的睡衣鬆鬆垮垮,扣子被扯開大半,露出裏面漂亮的肌肉線條。
我看了一眼,平淡地移開眼。
「你聽到了,就不用我提醒了。」
他應了一聲,扶著欄桿下樓。
我已經很久沒和宋舟坦誠相見。
他身邊鶯鶯燕燕從沒斷過,一輪隊排完都輪不到我。
夫妻關系岌岌可危。
「央央。」
他低聲喚我的名字。
聲音溫柔。
我抬眼,他望著我,笑了笑:「或許你也該試試。」
「年輕的人,總歸是不一樣的。」
3
我看向他平靜無波的一張臉,恍惚間想起我們結婚那天。
所有人都面上帶笑,恭祝我們白頭偕老。
隻有好友在化妝間為我整理裙擺時,全程面無表情。
工作人員邀我入場的那一刻,她伸手將我頰邊的一縷發絲挽起:「央央。」
她輕聲道:「歡迎你,踏進泥沼。」
豪門的婚姻更像是利益交換。
我和宋舟的婚姻在明面上,更像是擺在櫥窗裏的商品。
路過的人會贊嘆天作之合。
卻沒人想到黑心的商人在精緻的外表下用了怎樣低劣的材料。
在錢權掩映之下,上位者的真心顯得如此乏善可陳。
隻是我沒想到,勸我出軌的,會是我的丈夫。
4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低頭,就看見「年輕人」給我發來一條消息。
宋舟在我對面坐下。
我起身,用紙巾擦了擦嘴:「有點事,我出門一趟。」
他淺淡地應了一聲。
夜半車子已經不多了,我一路暢通無阻地開到周淮發給我的定位。
酒吧門口車還不少,四五個年輕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一眼便瞧見站在路燈下的周淮。
青年身材頎長,寬肩窄腰,落在頭頂的白色燈光把他的臉照得有些模糊。
卻還是一眼奪人的美色。
我把車停在路邊,下車走過去喚他:「周淮。」
他抬頭,還沒開口,身後卻躥出一個女生,一下擋在我們中間。
濃重的酒氣讓我皺了皺眉。
女生伸手,力氣極大地推了我一把,語氣不閃:
「喂,你哪來的,年紀這麼大了還搭訕小孩子?」
我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五。
隻是在名利場待久了,難免浸上些成年人的陰險狡詐,和未出社會的學生涇渭分明。
她上下掃了我一眼,語氣鄙夷:「你不會以為周淮會看上你這種老女人吧?」
我挑了挑眉,還沒開口,身後的人先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
女生吃痛,七分醉意清醒了三分:「周淮……」
「她是我師姐。」周淮的聲音在夜裏泛著點涼意。
女生愣了下,隨即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
「我的交友圈不需要你來幹涉,趙同學,我們之間沒有熟到這種程度。」
他松了手,淡淡道:「或許,你還需要找個老師再教教你什麼是禮貌。」
女生瞬間面色慘白。
我幾乎能聽見少女心臟開裂的聲音。
嘖,太慘了。
5
我認識周淮也是在酒吧。
宋舟纏身的緋聞第一次反噬,卻是落在我們倆人頭上。
公司股價無辜被波及,我還要費心為他公關。
煩悶之下,我獨自來酒吧消遣。
前臺人聲鼎沸,調酒師帶著笑意調侃我:「沒準有白馬王子從天而降,救你於水火呢。」
我不置可否,起身去廁所。
出來時恰好在走廊上撞見告白現場。
鼎沸的音樂聲裏,我聽見拐角的女孩用此生最大的音量喊出來:「我特別喜歡你!」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做你女朋友!」
青年說了什麼,我聽不太清,探出頭想看個八卦。
卻見女孩子低著頭跑掉了。
青年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看清他的臉。
周淮。
——那個含著這個世上最純的金湯匙出生的京圈太子爺。
商人的思維敏銳到我在一瞬間就做了決定。
我邁步向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少爺。」
「我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我是有夫之婦。」
太子爺虎軀一震。
6
從天而降的白馬王子不止能拯救灰姑娘。
他也能補好一個少婦千瘡百孔的心。
畢竟如果能和周家合作,上億的單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討好太子爺,可比討好那些商場上老謀深算的老陰比容易多了。
畢業多年的我舔著臉搭上自己老師的人脈,借著同門師姐弟的名頭關懷太子爺。
年輕時討好女孩子是我的拿手戲,不管姐姐妹妹七大姑八大姨還是女老師,溫柔的女性總是特別容易心軟。
可周淮刀槍不入。
精準地擋住我每一次的引誘,把我所有的好意套上「同門師姐弟」這種冠冕堂皇的定義。
就像今天,我出於對「同門師弟」的關愛,來酒吧接醉酒的他。
7
我發動汽車的時候,周淮已經坐上了副駕駛。
「麻煩你了,今天我……」
我側身,伸手拉開上方的安全帶,低頭給他系上。
他呼吸一滯,微微收著些氣息,沒再開口。
我幾乎能聞見他身上淺淡的酒氣。
抬頭,對上他的眼,鼻尖差點相抵。
我逗他:「怎麼不說了?」
周淮險些炸毛,立馬伸手,一把把我推開:「太近了!」
太子爺耳郭飛紅。
像是冬天爆毛的布偶貓。
「林央,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靠上駕駛座,手打上方向盤,正經地回復:
「你幫我這種『老女人』出頭,我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
「林央!!」
布偶貓炸毛。
「嗯。」
我冷靜應下。
「少爺有何吩咐?」
太子爺蹙眉,太子爺閉嘴,太子爺不高興。
好半天,我才聽見他憋出來一句:
「……你不老。」
「那我還要以身相許嗎?」
副駕駛上的人半天沒回話。
借著紅燈停頓的那幾秒,我側眸看了周淮一眼。
青年撐著臉,半闔著眼,目光落在我的手上。
無名指上的鉆戒反射著璀璨的光。
顯而易見的婚戒。
宋舟那枚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就我還時時刻刻戴著。
圈子裏的人大都不太愛戴婚戒。
愛情與忠貞,好像沒有哪一個詞和他們形同虛設的婚姻沾邊。
所以我理所當然地被看作異類。
最開始,他們笑宋舟或許會成為下一個妻管嚴。
可我從未鬧過。
所以後來他們又羨慕,說宋舟是走了大運,才遇到一個那麼愛他的老婆。
愛得太深,所以連外面的野花也一併包容。
機動車燈由黃轉綠的那一秒。
我聽見周淮平淡的聲音:「我不和有夫之婦談。」
8
第二天在拍賣會場碰見好友紀妍,她看了看我眼下的黑眼圈,嘴巴沒留情:
「你終於捨得找人了?還是要注意身體。」
「沒,大半夜出去給人當司機了。」
紀妍上下打量了我兩眼,若有所思道:「我怎麼覺得……太子爺的段位還挺高呢。」
我不置可否。
我看中今天拍賣會上的那條紅寶石項鏈,盤算著拍下它,明天就能送到周夫人手裏。
長袖善舞,投其所好是每一個合格商人的必修課。
我今天隻是為它來的。
臺上的工作人員把最後一件壓箱底的寶貝送了上來。
那條繁復精美的項鏈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我無心聽他介紹,在起拍價宣佈後立馬舉牌報價。
拍賣師念出我的報價。
在場立馬有人加價。
一點點往上報。
「三百萬。」
「三百二十萬。」
「三百五十萬。」
我思忖了一下,再度舉牌:「三百八十萬。」
無人應答。
「還有哪位加價嗎?」
拍賣師出聲:「三百八十萬第一次。」
「三百八十萬第二……」
「四百萬。」
有人驟然出聲,打斷他的話。
我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宋舟坐在那裏,手中的牌未放下,另一隻手圈住身旁的女孩,含笑對上我的眼。
白藍見我望過來,有些驚嚇,往宋舟懷裏又縮了縮。
我收回目光:「四百二十萬。」
「四百三十萬。」
「四百四十萬。」
「四百五十萬。」
……
宋舟像是和我較上了勁,跟著我加價。
場內的人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吃瓜看豪門夫妻決裂戲碼。
我有些頭疼,起身往宋舟身邊去:「我記得你沒有收藏珠寶的愛好。」
他勾了勾唇:「隻是忽然覺得那條項鏈和藍藍很配。」
我看向白藍,她對上我的眼,咬了咬下唇,眼睛有些紅:「林、林小姐,那條項鏈……很漂亮。」
宋舟聳了聳肩,桃花眼微微上挑。
我收回目光,多年維護的冷靜差點在此刻崩盤。
宋舟愛看女人扯頭花。
尤其愛看我失態。
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層出不窮,挑釁我的手段花樣百出。
我唯一一次失態是兩年前,親手扇了那人一個巴掌。
她的樣貌我也記不太清了。
唯獨記得那天宋舟在見我生氣後一下高興起來。
他覆上我打人的手,輕輕摩挲了兩下,語氣寵溺:「央央。」
「要是她惹你不高興,和我說就是了。」
「不需要臟了你的手。」
9
我沒再開口,起身往外走。
會場內的拍賣師一錘定音,敲定那條項鏈的歸宿。
我站在門口,看著工作人員指引宋舟和白藍去交付項鏈。
宋舟將卡遞出去的那瞬間,我的心情忽然好起來。
低頭給備注「AAA 京圈太子爺周哥」發了一條消息:
——「你在哪?」
周淮回得很快:
——「實驗室。」
我看了看時間,想了想:
——「是不是又沒吃晚飯?」
聊天框的「正在輸入中……」變幻好久,卻沒發過來一條完整的話。
於是我主動又回了一條:
——「趙記私房菜,等我,大概四十分鐘就到校門口。」
收了手機時,紀妍看我一眼:「今天給太子爺當外賣騎手?」
我點頭,她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
「紀妍。」
我說:「我是一個商人。」
10
時間被我掐得剛剛好。
周淮在學校門口站著,規規矩矩地,像是站崗的哨兵。
有種呆頭呆腦的可愛。
我把車開到他跟前,搖下車窗,將副駕駛上的東西遞給他。
周淮低聲道了謝。
我抬眸,剛想調戲他一句,就看見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
世界真是很小。
我丈夫養的小白花原來還是高材生。
宋舟剛剛拍下的項鏈已經被白藍戴在頸間,夜色之下,仍擋不住它的美。
珠寶是為了襯託人而存在的。
年輕的姑娘太過稚嫩,撐不起這樣華麗的珠寶。
反而淪為了項鏈的陪襯。
我的白癡丈夫。
二十出頭,花一般的年紀,她不需要任何點綴,就已經美到一塌糊塗了。
周淮順著我的目光望過去。
宋舟背對著我們,隻能看見白藍的樣貌。
「她很漂亮。」我收回目光,饒有興味地看向周淮。
他轉頭,對上我的目光,眉心跳了跳。
「我的丈夫很喜歡這款。」我望向周淮。
「我不喜歡這個類型。」周淮幾乎脫口而出。
兩句話在半空相撞。
我愣了一兩秒,隨即有些促狹地笑起來。
太子爺的臉一下子爆紅,用空著的那隻手擋住自己的臉。
我來了興趣:「那你喜歡什麼類型?」
周淮臉皮薄到不行,像是草莓陷兒塞太滿的雪媚娘,讓人想上手捏一把。
「……」
「少爺?」
「……林央。」
他吸了口氣,耳邊的紅還沒褪去,放下手看我:「你的丈夫喜歡這種類型……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