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寒走得很快,霍煙被他牽著,步履遲緩有些跟不上,整個人踉踉跄跄的,簡直就像是被這男人給拖著走似的。
“寒哥哥。”她一邊低聲哀求:“你慢些,慢些走。”
傅時寒聽不得她這般低言絮語,於是放慢了步伐,捏著她的手也減輕了些許力道,倒像是正常的牽手散步一般。
他帶著她來到無人的宿舍樓後小徑邊,這才松開了她。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霍煙像兔子一般瞅瞅周圍,靜寂無人,感覺有些害怕:“都這麼晚了。”
傅時寒這才注意到,她還穿著花邊的小睡裙,裙子有些舊了,但是洗得很幹淨,甚至有些脫色。
他眼底劃過一絲憐惜之色,卻又立刻不自然地別開腦袋,悶聲開口——
“以後長點心,別總是不在狀態,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
“唔。”
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於是連連點頭應承:“我以後就知道了。”
這般溫順,倒讓傅時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於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被他捏起了嘟嘟肉,霍煙拼命掙扎:“啊,你松開,疼……”
傅時寒鬧夠了,這才松開她,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他嘴角漸有笑意暈染開來,隨口問道:“錢還夠不夠用?”
“夠的!”霍煙不假思索便立刻答道:“你別再亂給我錢,也不準給我買什麼了。”
她可上了他不少當,絕對不會輕易相信他。
“現在他們都知道你和我的關系,以後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情,隨時來找我,肚子餓,想吃好吃的,也來找我。”他頓了頓:“還有,如果學校有男人騷擾你,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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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煙口頭上應承著,心裡想的是,要真的什麼事都來找他,傅時寒肯定被她給煩死。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霍煙面對著他,倒著走了幾步,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站住。”他又叫住了她。
霍煙立刻便又頓住腳步,戰戰兢兢地回頭,仿佛這男人真是能制她的天敵。
“又,又怎樣。”
傅時寒凝望著她,薄唇輕啟:“剛剛你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霍煙想了想,脫口而出道:“寒哥哥?”
“嗯,再叫一聲。”
霍煙擰起眉頭:“以前不是一直這樣叫嗎,百八十遍了都。”
他還能聽出什麼新鮮勁兒?
“一年多沒見面。”他提醒她:“你一年多沒叫我了。”
霍煙撇撇嘴,索性“寒哥哥”“寒哥哥”叫了好幾聲,調子婉轉,聲線清脆,叫到他滿意為止。
“我現在可以走了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晚安。”
霍煙這次腳底生風,一溜煙兒就沒了影兒。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傅時寒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那抹漸漸加深的笑意,經久不散。
第11章 納新
舞蹈教室,一排排白天鵝翩跹起舞。
小踢腿練習,以腳帶動腿向空中提起,同時抽回腳,動作迅速而敏捷,使得地面發出不整齊的碎響。
全班隻有霍思暖能夠漂亮完美地完成小踢腿的局部動作。
她鬢間帶著汗,臉頰紅撲撲的,甩開了周圍失敗的同學,獨自一人進行著後面的動作。
幾個女生團坐在一起,偷偷打量她,眼神相互交流。
一個女生清了清嗓子,以霍思暖能夠聽見的音量,說道:“你們知道嗎,前天晚上,傅時寒在女三宿樓下狠狠教訓了一個男生。”
“聽說那個男生深夜擾亂女寢秩序。”
“我當時在現場,擾亂秩序是真的,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這些日子,隔三差五就有男生樓下表白,也沒見學生會插手管過。”
“那是為什麼呀。”
“是那個女孩。”那女生故意放大了嗓門:“聽傅時寒自己親口說的,其他女孩可以,但是動她,不行。”
“哇!”女生爆發出一陣羨慕的感嘆:“就跟偶像劇似的,那女生是傅時寒的女朋友嗎?”
“不知道呢,但是兩個人關系肯定不一般。”
說話間,女孩們時不時拿細長的眉眼去瞅霍思暖,不過讓她們失望的是,霍思暖從始至終面色如常,沒有絲毫異樣。
直到霍思暖跳完了這一組動作,取了毛巾擦擦臉,好事的女生不依不饒追問她:“哎,思暖,你們家傅時寒怎麼回事啊,怎麼又跟大一的學妹……嗯,糾纏不清?”
霍思暖眼角閃過一絲冰冷不善的情緒,但轉瞬即逝,回身的時候,嘴角勾勒了笑意,漫不經心說:“噢,那女孩叫霍煙,是我妹妹。”
“啊!”
這回輪到周圍女同學驚詫了:“原……原來那個女生是你的妹妹呀,這就難怪,傅時寒會這樣護著她了。”
“是呀,以前都沒聽你說過,還有個親妹妹呢。”
“看來傅時寒是看在思暖的面子上,才這樣維護那個女生。”
“對了,我還聽那女生叫傅時寒哥哥呢。”
“看來是沒問題了,哎呀你們真八卦,想多了吧。”
女生們嘻嘻哈哈地說著,明面上奉承著霍思暖,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霍思暖已經不想去計較,她徑直去了更衣間,轉身的時候,嘴角暈染的笑意,頃刻間煙消雲散。
學生會納新在即,林初語拉著霍煙報了名。
本來霍煙沒想加入學生會,但是耐不住林初語苦苦哀求,說兩個人加入學生會將來一起才好有個伴,學生會裡肯定是個頂個的人尖兒,你就不怕我被人生吞活剝了啊。
霍煙無奈地說:“大家都是同學,哪有這麼誇張。”
“有,真的有!”林初語挽著她的手哀求著:“學生會水深似海,我一個人真的有點小忐忑啊。”
雖然以前也聽人說過,大學的學生會是非常官僚的機構,勢利又會巴結人的同學能混得如魚得水,剛正秉直的人反而會被排擠……
但這些都是道聽途說,具體如何,霍煙也不知道。
不過她也相信,既然傅時寒能成為學生會的主席團成員,說明其實人言不可盡信。
傅時寒的人品,眾人有目共睹,幾乎可以說是毫無瑕疵可言。
霍煙還是陪著林初語報了名,就像林初語所說的,大學就應該多多嘗試,才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擅長的是什麼。
她們不像洛以南,非常明確自己喜歡的就是街舞,所以毫不猶豫參加了街舞社;也不像蘇莞,總是參加一些比較稀奇古怪的社團,譬如冷笑話社團,特異功能研究社團,還有校園大冒險社團等等。
霍煙和林初語,算是寢室裡唯一兩個比較正常而普通的大學生了。
學生會納新的初試考題還算簡單,但是霍煙在考試前夕也做了不少功課,她將學校官網裡對於校園的簡介概況全部摘抄了下來,寫了滿滿三大頁的紙張,記錄了詳細的知識點和重難點。
林初語見狀,驚訝萬分:“你怎麼做了這麼多筆記,你這……這是參加期末考試啊!”
“反正都是考試,既然是考試就要好好準備啊。”
林初語點點頭:“聽說你是我們學院新生高考的最高分,真厲害啊。”
等候室外面,有男生聽見林初語的話,悶哼一聲:“這年頭,會考試不代表實際能力強,學生會招人可不是要那種隻會考試的書呆子。”
霍煙記得他,剛剛幹事念復試的名單,他是最後一個站出來的,好像叫蔣俊凱。
林初語不滿地撇撇嘴,小聲逼逼:“筆試考最後一名,險些就被淘汰的家伙,有什麼資格說人家。”
霍煙讓她別說了,將來很可能一起共事,不好撕破臉皮。
最終的面試在幾個不同的辦公室,因為學生會下面有宣傳部,組織部,策劃部,實踐部,還有後勤部等諸多不同的部門。
林初語會手工畫和ps的技能,所以報了宣傳部,霍煙挑來撿去,覺得還是實踐部比較適合自己,不需要什麼特長技能,隻要認真做事就可以了。
同時面試實踐部的有二十多個同學,每次四人同時面試。霍煙沒想到,那個名叫蔣俊凱的男生,也在這一次。
陸續進入面試廳,蔣俊凱看了霍煙一眼,眼神帶著明顯不屑和輕視的意味。
面試廳是學生會的會議室,正前方橫亙這深褐色木質的長形辦公桌,桌前坐著組織部的幾位幹事和部長。
雖然都是學姐和學長,但是他們穿著正式,嚴肅正經,這一番作態儼然與職場面試並無二致。
這種氛圍,也讓之前抱著玩一玩的心態來參加面試的同學感到緊張不安。
而霍煙發現,左邊第一個座位上正襟危坐的男孩,竟然是主席團的傅時寒。
他衣著正式,坐姿端正挺拔,比邊上的男孩高出了一個腦袋。
日光從後方窗棂斜入,敞亮的光線襯得他皮膚如紙般白皙,垂眼,睫毛覆住幽深的眼眸,他手裡捏著面試同學資料,仔細地掃視著。
高挺的鼻梁上,還架著一個小框的金絲眼鏡。
眼鏡是平光的,他根本沒有近視。不知道為什麼,霍煙從他這姿態裡讀出些許衣冠禽獸的意味。
聽邊上女生竊竊私語,說傅時寒以前就是實踐部出來的,所以這一次實踐部面試,他也參與旁聽。
面試正式開始,由正中間的實踐部部長沈遇然開始提問。
問題並不難,譬如加入學生會的理由,為什麼選擇實踐部,你對實踐部了解多少,而後面的問題,則是關於一些應激問題的處理。
“你們高中各自擔任過什麼職位?”這個問題是由沈遇然提出的。
前面兩個女生如實回答,有的是課代表,有的是班長,而蔣俊凱面帶得色,自信地朗聲道:“我在高中的時候就是學校的學生會會長,任職三年,所以我對於加入學生會以後要做的事情,了如指掌,能夠輕松上任。”
幾位幹事點了點頭,表示滿意,唯獨傅時寒,幾輪面試他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也沒有提問。
他本就是旁聽,主要提問和決策還是交給沈遇然等人。
輪到霍煙的時候,她隻能如實回答:“沒有擔任任何職位。”
傅時寒抬起頭來,幽深如寒潭一般的眸子,直直望向她,提出問題:“那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擁有足夠實力能夠擔任實踐部的幹事?”
霍煙沒料到傅時寒竟然會為難他,明明之前還那樣護著她的寒哥哥,對別人都不置一詞,偏偏對她提出這樣尖銳的問題。
不過霍煙很快就想通透了,傅時寒不是以公徇私的人,霍煙的能力本來比旁人就要差一些,他對她嚴格要求,也是應該的。
霍煙措辭答道:“我沒有經驗,但是想要試一試,我……我保證,如果能順利通過,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手裡的每一件事。”
她態度誠懇且真摯,並不似說假話的樣子,這讓幾位幹事很滿意。
而蔣俊凱鼻息間卻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嗤:“有的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做好,而是要靠腦子,這年頭會考試的人多了去,但是真正會做事的人又有幾個人?”
沈遇然尷尬地笑了笑:“同學,請不要打斷其他同學的回答。”
蔣俊凱隨意地聳聳肩:“不好意思啦。”
這時候傅時寒的目光,才緩緩移向了蔣俊凱,眼底泛起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