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芋大衣都沒脫,坐在地毯上,舉著報紙看半天。
心情漸漸平復了。
她倒是想要激動下去,奈何她的英文水平不允許,根本看不懂具體寫了什麼。
第二張配圖像是鑽戒的手稿照片。
向芋翻出上學時闲置的英文詞典,連蒙帶翻譯地努力了半天,才看懂報紙內容。
大意是說:
靳浮白被拍到和褚琳琅一同吃飯,而據知情人士透露,他早在四年前找過很有名的珠寶設計師,訂下過一枚價值連城的鑽戒。
這位設計師的所有珠寶設計,都會在個人社交平臺展示設計稿和成品,也會提到珠寶的最終所有人。
隻有一枚粉鑽鑽戒,沒有標明。
而這幾年,褚家和集團合作十分密切,所以大家紛紛猜測,靳浮白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和褚琳琅隱婚了。
報道推敲得有理有據,說靳浮白低調,早些年外祖母在世時,連實職都不願意擁有。
隱婚很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向芋的目光盯在鑽戒手稿上,記起一段往事。
和靳浮白在一起時,他們看過很多電影,而這些電影裡,關於鑽石首飾的電影實在不算少。
鑽石就像是恆久不變的浪漫元素,頻頻出現在影視作品裡。
向芋記得靳浮白有一段時間,因為她隨口一句話,總想著給她做一條“海洋之心”那樣的藍鑽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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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後來,他們一起看了無刪減版的《色.戒》。
這部電影飽受爭議,評價兩級分化,也不知道靳浮白哪裡搞來的,居然每一帧鏡頭都十分清晰。
現在想想,也許那張光盤,是當年的原版。
那天他們依偎在一起,靠在床裡,看著畫面裡的大尺度畫面。
向芋能感覺到靳浮白起的反應,怕他興致上來,打斷她看電影,隻能回頭警告地瞪他一眼,再轉頭,重新沉入電影情節裡。
靳浮白也算善良,始終沒打擾她。
向芋認真看完了電影,然後又哭了。
梁朝偉飾演的男主,是特務頭目,俗稱漢奸頭子。
而湯唯飾演的女主,是臥底在男主伺機殺他的人。
不該有感情的,非常不該。
比她和靳浮白還不該。
可是女主通知圍剿男主那天,男主送了她一枚粉鑽鑽戒——
“我對鑽石不感興趣,我隻想看它戴在你手上。”
女主驚疑地看著他,面露掙扎。
半晌垂眸,再抬眼時,眸子裡是塵埃落定的溫柔。
她的唇是抖的,輕聲告訴他,快走。
向芋在這段劇情裡眉心緊蹙,哭得抽抽噎噎。
靳浮白卻在她身旁,撥弄著她的耳垂,同她說:“這個鑽戒,樣式不錯,我也給你買一個?”
她怪他不好好看電影,破壞了感人的氣氛,回首去咬他的肩。
他卻笑著把手探進去,瞥一眼電視屏幕:“看完了?做點其他的?”
往事歷歷在目,向芋摩挲著報紙的毛邊,看那張鑽戒手稿照片。
和電影裡的鑽戒很像,主鑽都是粉鑽,配了碎鑽。
因為含有大量的機械木漿,報紙有種特別的觸感,不像書籍那麼順滑。
油墨隨著屋裡暖氣隱隱擴散,她想,他真的會給褚琳琅,買這樣一枚鑽戒?
隱婚也許是不會的,因為他性子低調這事兒,絕對是假的。
他這人,做事全憑願不願,當年隻拿著一張票,大搖大擺地頂著眾人目光,把她拉進樂團演出場館,讓她坐在他腿上看演出,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過。
可鑽戒......
向芋失眠失得徹底,給遠在異國的唐予池打電話。
隔著時差,他那邊才是凌晨,唐少爺滿是火氣地接起電話:“向芋,你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情,我殺了你你信不信?!”
她沒和唐予池鬥嘴,滿是惆悵:“我今天看了一份外語報紙,上面寫著說,靳浮白隱婚了,還給褚琳琅買了粉鑽鑽戒。可是那枚鑽戒的樣式,分明是我喜歡的,他怎麼就買給她了呢?你說,他怎麼能這樣?”
那語氣,就好像他們從來沒分開過,而她隻是在某天和男友負氣,才打電話給發小吐槽。
電話裡沉默良久,傳來唐予池不敢置信的聲音:“你吃錯藥了?你們已經分手四年了,四年,你不會才開始傷感?!”
“可能是我反應慢吧......”
唐予池很少有這樣正經的語氣:“算了吧,別想了,愛而不得這種的,才是大部分。沒有那麼多終成眷屬的,大半夜的,你別鑽牛角尖。”
這個回答,向芋不滿意:“誰要聽你說這種毒雞湯?”
“......那你想聽什麼?聽我說他對你的愛至死不渝?”
向芋說:“嗯對啊,不然我給你打電話幹什麼?”
唐予池在電話裡嘆了一聲,然後說:“也沒準兒是真的至死不渝,我也是前陣子聽說的,小道八卦,怕不真實,沒告訴你。”
唐予池說的小道八卦,是關於靳浮白的。
他說靳浮白之前在一個飯局上,被長輩當著褚琳琅的面問,你不是訂過一枚鑽戒準備訂婚用的?不如讓人取來,現在就送給褚小姐吧?
靳浮白盯著褚琳琅看了一會兒,忽然嗤笑一聲,說,丟了。
這故事向芋倒是沒信,她和唐予池說:“靳浮白不會那樣,他不會盯著褚琳琅看。”
唐予池可能氣死了,直接掛了電話。
其實向芋也隻是一時無聊,一時惆悵,並不是真的想要把靳浮白的行蹤了如指掌。
她甚至打趣地想,也許靳浮白真的訂過一枚粉鑽戒指,而那枚戒指,是送給李侈的也說不定。
又到春天時,向芋收拾衣服,在櫃子裡找到一件塵封好久的風衣外套。
這件外套她隻穿過一次,是靳浮白非要買給她的,死貴死貴,穿上像是披著人民幣織的布料,吃東西總怕滴油。
向芋想了想,決定把衣服送去幹洗。
臨出門前,陳姨問她:“芋芋,又不吃早飯嗎?這樣對身體不好。”
她怕惹陳姨擔心,脫掉已經穿好的高跟鞋,坐在餐桌,乖乖吃了一碗龍須面。
咽下細細的面條,向芋胡思亂想,好像所比她年長的人,都叫她“芋芋”。
隻有靳浮白,總是用繾綣曖昧的嗓音,深情喚她的全名。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預感,那一年他們明明分開好久,她卻頻頻想起他。
風衣太貴,也不敢隨便找幹洗店。
向芋抱著裝了風衣的紙袋,像抱著一袋子現金,找了附近最貴的一家幹洗店,把風衣帶進去。
幹洗店需要登記姓名和電話,向芋垂頭填寫時,聽見店員長長地“咦——”了一聲。
她還沉浸在“籤名寫得不夠美”的思維裡,抬頭就看見店員表情呆呆愣愣。
店員手裡小心翼翼地託著一枚粉鑽鑽戒,像託了個燙手山芋,看著她:“向小姐,您衣服口袋裡的東西,記得帶走。”
那枚粉鑽,比電影裡的六克拉鑽戒,還要大。
折射著窗外春光,晃得人眼生疼。
恍惚間向芋想起,這件衣服是他們分開前那幾天,靳浮白執意買給她的。
向芋有了新衣服並不高興,回去路上念叨他很久,怨他敗家,說他是花錢精,說他家就算是印鈔廠也不夠他浪費的。
那時候他一定感覺到了分別在即,才買下這麼貴的衣服。
其實不是給她穿的,隻是用來裝下鑽戒。
靳浮白在賭,賭她這種小摳門的性格,什麼丟了都不會把這衣服丟掉。
向芋看著鑽戒,好像看到了靳浮白時過經年的一個玩笑。
他隔著多年時光,惡劣地笑,還有更敗家的,藏在衣服口袋裡面,小傻瓜,沒想到吧?
她把戒指接過來戴上,這一次,他沒有搞錯她的尺碼。
铂金圈帶著清涼的觸感,套在無名指上,不大不小。
第41章 謠言 點一份烏冬面吧
因為趕時間, 戒指被向芋直接戴著去了公司。
眼看著遲到,她一路小跑著坐進辦公桌,打過卡, 才抬手捋順額角碎發, 呼出一口氣。
坐在對面辦公桌的周烈被晃了一下,放下手裡的鋼筆,笑著把眼鏡摘下來擦:“新戒指夠晃眼的。”
向芋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先是感嘆:“幸好趕上了,還有3分鍾, 差點遲到。”
說完, 她才抬頭去看周烈, “你剛才說了什麼?”
周烈把眼鏡重新戴上:“都富成這樣了,還擔心全勤獎那幾個錢?”
於是向芋知道了, 他是在調侃她的鑽戒。
周烈是個不惹人討厭的男人,話不算多, 從不八卦。
他見過靳浮白。
知道對面辦公樓裡有一整層樓被包下,隻是為了每天換一枝花給向芋看。
也瞧見過前陣子的報紙,知道靳浮白很久不回國且也許已經隱婚。
知道她手上耀眼的大粉鑽, 就是報紙上鑽戒設計稿的實物。
可他什麼都沒問。
這一點上,向芋覺得周烈還真挺像個老板樣兒。
她盯著自己手背看了一會兒,壓低聲音問:“真的那麼顯眼嗎?”
這辦公室面積70多平, 可人類麼, 明明就他們兩個。
剩下的要麼是成堆的文件,要麼是鬱鬱蔥蔥的綠植。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壓低聲音,怕驚動什麼似的。
周烈忽然笑了:“你戴著這個,公司裡關於咱們的八卦估計不攻而破,因為我看上去, 不像是能買得起這種鑽戒的老板。”
難得聽他開玩笑,向芋跟著笑起來。
“那算了,回頭人家又要說我踩你當跳板,傍上更大的款兒爺了。”
向芋摘掉鑽戒,翻了一張紙巾包好放回包包裡,換了之前的戒指戴上,指一指自己,“我也28歲了,經不起在八卦的折騰,還是繼續委屈周老板吧。”
其實她生日那麼小,哪有28歲?算一算周歲,也才26歲。
大學畢業再讀個研究生出來,也就差不多是這個年紀,她卻老氣橫秋地說,經不起折騰。
隻不過她這樣說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坐在對面的周烈,居然看岀她眼底有一點,不知道是向誰撒嬌的笑意。
好像她是迫不及待,想要站到這個年紀來。
春日的晨光很好,向芋趴在辦公桌,柔順的發絲被她壓在手肘上。
她問:“今天沒有需要我做的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