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長街》, 本章共3453字, 更新于: 2024-11-01 10:26:48

  向芋舉著車鑰匙,晃了晃:“一個,我很喜歡的地方。”


  她去了“夢社”。


  車載導航一路指引,開到好幾個路口,她都疑心自己迷路了,覺得這路像是從來沒走過。


  後來想想,也是,靳浮白帶她來時,她曾在路上睡著過,也許並不記得。


  夢社還是老樣子,燈火通明。


  已經過了12點,依然到處都堆滿了人。


  老板娘靠在吧臺裡,神採奕奕地玩著消消樂。


  向芋看了一眼,嗯,沒有她級別高。


  “老板娘,熱飲隻有熱巧克力嗎?有沒有咖啡?”


  “沒有。”


  “速溶的也沒有麼?”


  “出門右轉,便利店,自己買。”


  似曾相識的對話,讓向芋怔了好久,她好像跨越時空,又走回了2013年的除夕那天。


  也許是見她愣得太久,看上去又沒有去和其他人攀談的欲望。


  老板娘玩完一局消消樂,主動開口:“喂,熱巧克力要不要喝?”


  向芋回眸,笑了笑:“好啊,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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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老板娘愣著盯了她一會兒,然後接了一杯熱巧克力給她:“我好像見過你。”


  這時一伙男人走進來:“徐姐,姐夫呢。”


  老板娘衝著樓上樓臺揚了揚頭:“樓上喝酒呢。”


  等他們說完,向芋抿了一口熱巧克力,比劃了一個高度:“我以前來過,2013年的時候,那時候,你家兒子才這麼高,他好像喜歡吃巧克力。”


  還在靳浮白的大衣上,印過一個巧克力的手印。


  老板娘笑起來:“我兒子還是那時候可愛,現在上小學一年級了,整天就想著玩不願意寫作業,老師找我好幾次,頭疼死了。”


  說完,她突然一頓,“我想起你是誰了。”


  “夢社”每年來一起守歲的人好多,天南地北,無家可歸。


  可他們都有自己的愛好和特長,向芋不知道,自己還被人拍過照片,掛在“夢社”的牆上。


  老板娘把向芋帶到那面牆邊,努努嘴:“喏,就這個照片牆,以前有個小伙子,年年除夕都會抓拍一些照片,今年他不來啦,娶了媳婦,和媳婦在家過年啦。”


  向芋的目光落在牆上,那是2013年的她。


  那是努力藏著動心,在靳浮白面前拼命裝理智的她。


  她裹著一襲白色厚毛毯,坐在露臺上,篝火照亮她半張臉。


  而她身後,是靳浮白,端著兩杯熱巧克力,深深望向她。


  一個喝多的女人從樓梯上踉踉跄跄下來,說話聲音很大:“我喜歡他那麼久!那麼久了!他身邊永遠有別的女人!永遠有別的女人!那我的愛是什麼?啊?我的愛是什麼啊?”


  那女人撞到向芋,向芋身形稍稍一歪。


  另一個女人趕緊跑過來,拉住同伴,很歉意地說:“抱歉抱歉,我朋友喝多了。”


  向芋笑一笑,側身為她們讓出一條路。


  兩個女人從她面前經過,醉酒的女人還在說:“我愛得那麼深,可我太累了,我聽不到回音,你知道嗎我聽不到回音......”


  向芋的目光在2013年的照片裡搜索,在一張拍了人彈吉他唱歌的照片角落,她看見靳浮白的身影。


  他穿著那件米白色大衣,蹲在老板娘的兒子面前,小男孩的表情並不清晰,但能看出來,不太情願。


  那是他靳浮白,在威脅人家小孩要仙女棒煙花時。


  向芋笑起來。


  這時,老板娘忽然喊她:“哎,樓下看照片的姑娘。”


  向芋回眸,老板娘已經坐在露臺上,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手裡還拿著啤酒瓶。


  老板娘說:“我老公剛才說他今天接到一個電話,有人有求在你的照片背面寫上一句話,你看看,也許能讓你開心。”


  向芋摘下照片時,手有些發顫。


  相框是淺木色,翻轉過來,背面被老板用馬克筆,代人寫下一句話:


  “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永遠愛你。”


  那是在2016年的第一個小時,向芋聽到了屬於她的回響。


第40章 粉鑽 她卻頻頻想起他


  2019年, 這一年向芋28歲,初識靳浮白時,他也是28歲。


  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這樣, 向芋有時候覺得, 越是年紀大了,越是容易心如止水。


  等她站在和靳浮白當年相當的年紀,甚至有些想不通,這個年紀該是多難心動?他當時又是怎麼就鬼迷心竅地愛上她了?


  幾年時光一晃而過,再回憶起分開時, 居然也要用“當年”來描述了。


  可這些年, 關於靳浮白的信息, 真的是寥寥無幾。


  她還以為當年分開,很快會聽說他結婚的消息。


  也以為那麼大的集團動蕩, 財經節目怎麼也要揪著分析一番。


  可其實,什麼都沒有。


  隻有偶爾, 向芋去唐予池家裡吃飯,聽幹爸幹媽說某個企業因為運營困難,賣掉手下的什麼資產。


  她會猜測:是不是他的集團已經開始在賣身家?


  吃飯時又不方便查, 等飯後幫幹媽洗著碗,飯間被提及一兩次的企業名稱,向芋又忘了。


  也不知道到底運營困難的企業, 是不是屬於靳浮白那個集團旗下。


  向芋隻能在洗碗的水聲裡, 聽幹媽嘆氣:“予池這個孩子,每年回來就呆那麼兩天,連初五都不在家裡過,就惦記著去國外。”


  幹媽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泛起一絲愁緒, “三年了,都三年了。我和你幹爸倒也不是不支持他和伙伴創業,但不管怎麼,也要常常回家看看吧?”


  “幹媽,創業初期是忙的,過兩年就好了。”


  向芋把手裡的瓷碟擦幹水份,放進消毒碗架裡,笑著說,“等他再給我打電話,我幫你們罵他。”


  說是這樣說,可是向芋知道,她也沒辦法真的責備出口。


  因為大年初三那天,唐予池臨走時,她問過,今年又走那麼早?


  28歲的唐予池依然長著一張奶狗臉,他正在收拾行李,聞言抬眸瞥她一眼,忽然嘆息:“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三年什麼都沒變......”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


  向芋卻在心裡替他接上,出去這麼久,還是忘不掉她。


  那年他一定對安穗說謊了,他不是不記得愛她是什麼樣的心情,他隻是,不想再愛她了。


  而這一年,春聯上都畫著金豬送福,向芋收到幹爸幹媽的紅包,也是印著憨態可掬的小豬。


  1月,月球探測器發回了世界上的第一張月背影像圖。


  那些存在於詩句中的朦朧淺月、千裡嬋娟,在人們面前露出凹凸不平的表面。


  “真相”的一年,由此開啟。


  向芋也是在這一年,第一次得知關於靳浮白的消息。


  那幾天還沒出正月,因為公司過年隻放了5天假,隻要周烈不在的地方,公司都是一片怨聲載道,罵罵咧咧。


  也許是員工怨念太深,衝到了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調,供暖突然出了問題,整整一下午,辦公區冷得不行。


  周烈出去辦事了,向芋這個“大官”帶著後勤工作人員,先給給空調維修那邊打了電話,她又自掏腰包,訂了一堆熱飲送來樓上。


  忙過之後,她穿著薄薄的羊毛裙子,幾乎被凍透。


  周烈的辦公室擁有獨立的電暖器,向芋現在的辦公桌就在他的辦公桌對面,沒覺得暖和,幹脆坐到他的位置上去,蹭溫暖。


  桌上有一份全英文報紙,向芋喝著熱果茶,隨手一翻,就這麼看見了靳浮白的照片。


  也就是這個時候,公司的實習生敲門,探頭進來:“向總助,這是周總之前要的雜志樣品,我放哪裡?”


  “給我就行。”


  實習生叫錢浩然,大學還沒畢業,才20歲,身上還帶著令人羨慕的校園氣息,陽光又純粹。


  他把雜志放到向芋面前,並沒離開。


  錢浩然沒留意向芋盯著愣神的,是雜志下面的全英文報紙。


  也沒留意向芋垂在桌邊的手指,微微僵硬。


  他隻覺得這屋子沒有周烈在,安靜得適合搭話,於是笑一笑露出白牙,問道:“向總助,這電視劇你看了?”


  向芋聞言,稍微分神給雜志封面,掃了一眼。


  是當紅的電視劇,裡面四個女人住在一起,性格各不相同:


  女強人、富二代、拜金女,還有一個是戀愛腦。


  向芋淡淡回答:“看了一點。”


  “向總助喜歡哪個形象?”


  向芋終於把目光從報紙上撤下來,想到自己感情上的遺憾,她忽然一笑:“戀愛腦。”


  “啊?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女強人呢,就像你現在一樣。”


  錢浩然今天話明顯更多,居然突然說了一句,“她們都說你、你和周總有關系,我覺得不是的,這是對有能力的女人的職場歧視,你一定是靠自己的實力坐到這個位置,她們是嫉妒你才會......”


  向芋忽然一笑,打斷他:“錢浩然?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辦公室的門半敞著,這個還未畢業的年輕男生就站在辦公桌前,目光坦蕩。


  他穿著西服,耳廓和脖子慢慢泛紅,支吾半秒,才開口:“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好。”


  面前的男生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撓了撓後腦勺,又像是做決定一樣,吐出一口氣:“我很喜歡你。”


  向芋淡淡開口,指了指手表:“現在是工作時間,這些話不該出現在這個時間段。”


  那雙青澀的,充滿希望的眼睛,慢慢暗淡,垂眸不語。


  她繼續笑了笑,舉起右手:“而且我戴著戒指,不是你們口中的周烈,也會是其他男人,你說對麼?”


  錢浩然滿臉怔怔,先是道歉,然後垂頭走出去。


  從外面回來的周烈跟他走了個迎面,他也沒打招呼,就那麼走了。


  周烈邁進辦公室,把大衣掛在衣架上:“那個對你有意思的實習生,終於被打擊了?”


  向芋不和周烈聊這些,拿起他桌上的英文報紙:“看完還你。”


  這份報紙,她沒在公司拿出來,卷卷塞進了包裡。


  因為向父向母這陣子在國內,她下班是回自己家裡住的。


  進門時陳姨說了什麼,她統統沒聽清,隻背著包回到臥室,做賊似的關好門。


  還以為自己到了這個年紀,不會再為什麼事情心跳加速了,原來不是。


  向芋深深吸氣,從包裡拿出那張報紙。


  照片很模糊,一看就是偷拍。


  而且這家媒體膽子也太小,這麼糊的照片,還要打馬賽克。


  隻能看出來那是靳浮白和褚琳琅,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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