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球場打球或者在李侈場子裡,偶爾在洗手間或者更衣室,那些女人都會談論這些。
“褚琳琅”這個名字,她真的一點也不陌生。
見唐予池一臉驚詫,向芋笑一笑,很輕松地開口:“我上網查過的,這個女人比我大三歲,女強人的感覺,特別有氣質,不過長了一張很奶的臉,和你似的,特別顯小。”
她嘆了一聲,“還挺好看的。”
唐予池瞪著眼睛:“不是吧向芋,你心胸那麼寬廣的嗎?情敵你都誇得出口?”
向芋隻是淡淡一笑,她清醒地想:
褚琳琅不是情敵,她隻是,有可能會成為靳浮白聯姻妻子的人。
這樣的女人不是情敵,靳浮白如果愛上褚琳琅,她才算情敵。
遇見褚琳琅本人,是在一個珠寶店。
那幾天帝都市陰雨連綿,天氣實在是不怎麼樣,向芋自己也沒想過,她會在這麼爛的天氣裡,在家以外的地方,看見靳浮白。
因為天氣不好,早晨出門時她多穿了些。
結果商場裡十分貼心,開了一些暖氣,逛街逛到一半,她感覺有些悶。
難得靳浮白沒跟在她身邊,向芋十分快樂地在商場裡排隊,買了一碗冰淇淋,拿著邊走邊吃。
出了商場沒走幾步,一滴雨落下來,向芋咬著木制小勺,思索半秒,往對面珠寶店走去。
珠寶店的屋檐足夠大,能夠避雨,等她吃完冰淇淋,還能進去給她的戒指換一下透明魚線。
她看了眼手上的戒指,一晃也戴了一年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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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時,向芋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看見了靳浮白。
他站在珠寶店裡,穿著熨燙妥帖的西褲,深藍色襯衫,袖口卷在手肘處,看起來十分漫不經心。
身後是殷勤看著他的店員,靳浮白很隨意地靠在珠寶櫃臺上面,背景璀璨,可珠寶也並沒有比他引人注目。
也是因為這樣,向芋看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他身邊一米遠的位置,站了個女人。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掛著滿臉笑容地同他說話,向芋都沒意識到她和靳浮白是同行。
看清了才發現,那個穿了寶藍色連衣裙的女人,就是褚琳琅。
向芋在看清的瞬間皺眉,她像個媽似的,嫌棄地想:
怎麼這個褚琳琅個子這麼矮?
她哥哥褚珏不是挺高的麼?
確實是,配不上她家靳浮白。
靳浮白手裡拎著一條藍鑽項鏈,項鏈墜在空氣裡晃晃悠悠,他看得算是認真。
昨晚向芋拉著他又看了一遍《泰坦尼克號》,然後又是哭得稀裡哗啦。
男人沒有女人那麼發達的淚腺,為了哄她,靳浮白簡直用盡渾身解數。
後來他問她,怎麼這麼愛看這片子,看過了還想看?看完還哭?何苦呢?
向芋估計是賭氣他沒有同她共情傷感,怒懟他:“我看那條‘海洋之心’好看!不行啊?”
所以靳浮白今天來珠寶店裡,想要看看有沒有好看的藍鑽項鏈。
他的姑娘說了喜歡,他怎麼也得給買一條。
至於他身旁這位褚琳琅褚小姐,完全是個意外。
早在外祖母還沒去世之前靳浮白就說了,現在集團的發展,其實是個死循環,無力回天。
那些保守派和激進派的爭吵,保守派和保守派的爭吵,激進派和激進派的爭吵,在他看來就是個笑話。
外祖母逝世後,他們這一派在集團裡更是搖搖欲墜,說得上話的人,越來越少。
偏偏,這些人不死心,總想撮合他和褚家聯姻,獲得更多股份支持。
靳浮白也是開車來珠寶店的路上,才接到電話,說褚小姐已經在帝都市,想要見一見他,談談公事。
他嗤笑著問:“哦,談公事?什麼樣的公事需要跟我這種在集團裡連具體職位都沒有的人談?”
電話裡的老輩苦口婆心:“浮白,不要意氣用事了,現在我們舉步艱難,你見一見褚小姐,我們多褚家和他家那些關系做盟友,總是好的。難道你忍心看著集團破產?”
靳浮白壓下一口氣,隨口報了珠寶店的地址,說,她愛來就來。
這位褚小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還真跟著來了。
此刻靳浮白拎著藍鑽項鏈,看起來不太滿意。
身後的導購店員熱切地介紹:“靳先生,你手上這顆是目前店裡最大的藍鑽,雷迪恩形狀設計簡潔高貴,是佳品,像您身邊這位女士的寶藍色連衣裙,最配不過了。”
靳浮白像是沒聽見,眼皮都沒抬一下。
也許是想到圈子裡盛傳的那些,說靳浮白身邊有一位十分寵愛的姑娘。
站在他身旁的褚琳琅不自然地把一縷碎發掖在耳後,開口說:“沒想到你對彩鑽這麼感興趣,本來我也不想打擾你的,是哥哥讓我過來,和你談一些事情,你看這裡人這麼多,不如我們一起吃個晚飯,邊吃邊聊?”
她說的話靳浮白一句沒聽,隻挑剔地打量手裡的藍鑽項鏈。
電影裡的藍鑽那種深深的藍色就很好看,怎麼這個藍色,淺得像薄荷雞尾酒似的?
他心裡琢磨,還是得去找設計師定做,不能在店裡買,這款式,可配不上他的姑娘。
這麼想完,再抬眸,他看見了櫥窗外站著的向芋。
靳浮白看見她時,向芋的臉色很平靜。
隻是那雙總是透徹的眸子,抖動得如同晚秋枝頭殘留的葉片,搖搖欲墜。
他動作稍稍一頓,看見向芋短暫地衝他笑了一下,然後走開了。
靳浮白在那個瞬間,清楚地感覺到胸腔裡有一種什麼東西被撕裂的感覺。
向芋捧著她的冰淇淋越走越快,小雨淅瀝,她顧不上遮擋,隻是聽見身後靳浮白的呼喚聲越來越急切。
她轉進商場後面的小路,剛站定,感覺手腕被一道力度死死攥住。
“向芋!”
向芋嘆了口氣,緩緩回身,看向靳浮白。
他的眉心是緊緊蹙著的,皺成川字,看著向芋。
真的愛一個人,是不忍心逼他的。
向芋查過那個集團,全球總分21家公司加起來,將近4萬員工。
她也不可能把眼前這個男人,永遠束縛在愛情裡。
所以她輕輕笑起來:“我怎麼這麼走背運,就今天吃了一碗冰淇淋,還沒吃完,就被你撞見了......”
靳浮白猛地把她抱緊在懷裡,卻感覺到懷裡的姑娘狠狠掐了他腰上的軟肉,咬牙切齒地質問:“褚小姐可真漂亮!”
“我都沒看清她長什麼樣兒。”他說。
“你還準備給她買項鏈!”
“那是給你挑的,‘海洋之心’,還記得麼?”
“挑什麼‘海洋之心’啊?你家都要破產了,還不省著點,敗家子兒。”
拋開他們未來所不能解決的,向芋像所有情侶關系裡的普通女孩那樣,對他吃醋,和他小打小鬧地生氣。
那是她愛靳浮白的,所有溫柔。
那場氣生得真的好短促,隻有一個擁抱的時間就化解了所有。
靳浮白為了讓她開心,那幾天一直在哄著她,向芋不知道有沒有接受,反正看起來,她十分開心。
那天之後,日子仿佛依然平靜。
可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樣的時光,不會太久了。
向芋闲時,經常拎著小噴壺給家裡的仙人掌和仙人球澆水。
兩盆植物被她緊挨靠在一起擺放,看起來像是情侶,她給人家起了名字,特別沒有新意,叫“帥哥”和“美女”。
也許是她對“帥哥”和“美女”的關愛太多了,兩盆植物終於在她的澆灌下,爛成了一灘泥水。
向芋發現那天,十分沮喪,趴在窗臺上長籲短嘆。
靳浮白走過來時,剛好聽見她徑自嘟囔,瞧瞧,怎麼就像我們的感情似的,說夭折就夭折了?
他腳步一頓,忽然想起前幾天的晚上撞見的場景。
那時他剛洗過澡出來,無意間聽到向芋在客廳打電話,客廳很安靜,能清晰地聽見電話裡的聲音。
電話那邊的人應該是唐予池,正在同向芋闲聊。
唐予池說,向芋,你想想你如果有個女兒或者妹妹,你希望她愛上靳浮白那樣的男人嗎?
靳浮白第一次做這麼“下作”的事,他站在她身後半掩著的臥室門裡,沒出聲提示。
也就因此聽清了向芋的聲音裡沉寂著某種認真,她說,當然不希望。
基於這些,靳浮白那些天在夜裡格外精力充沛,好幾次,向芋被折騰得忍不住在浴缸裡睡著。
她之前託人給靳浮白買的那些進口營養品,最後都自己喂了自己,說是怕被他弄死在床上。
可是隔幾天,那兩個花盆裡突然冒出小苗,嫩綠嫩綠的,特別可愛。
靳浮白就和向芋說:“你看,我們的感情那麼好,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夭折了?”
向芋也很驚喜,拿著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看了很久,她才有些疑惑地問:“靳浮白,這幾個苗苗不對啊,之前不是仙人掌仙人球麼?怎麼這苗看著這麼嫩?”
她抬頭,看見靳浮白滿臉忍笑的表情,眼尾都彎出細紋。
向芋面無表情:“你說說,這到底是什麼?”
“前陣子你吃的橙子籽,我順手塞進去的,沒想到發芽了。”靳浮白一邊說一邊笑,愉快得很。
下一秒,向芋像是迅猛的小豹子,跑得拖鞋都飛了出去。
她撲過去壓在他身上,使勁打他:“靳浮白!你這個騙子!”
所有的美好而平靜的生活,都在又一個冬天,露出不好的端倪。
那是2014年的11月,李侈在場子裡喝得爛醉,發酒瘋,砸了鄰近DJ臺的水晶桌臺。
那天向芋和靳浮白都在場,向芋對那個場面觸目驚心。
她眼看著這個滿手都是戒指穿得像聖誕樹一樣華麗的男人,通紅著眼睛,把一方洋酒瓶砸在桌面上。
喧囂的迪曲擋不住他吼聲,他說,都去他媽,去他媽的——
那天是李侈訂婚的日子。
第二天李侈特地去向芋公司找她,當面賠罪,說自己喝多了,問她有沒有嚇到。
向芋端了一杯熱咖啡,趴在頂樓天臺的欄杆上。
風吹散她的頭發,發絲飛揚,她回頭衝著李侈笑:“都是老熟人了,沒必要這麼繞彎子吧?你砸的那瓶酒,一滴也沒濺到我,好端端道什麼歉?”
李侈手上帶著7、8枚鑽戒,分不清哪一枚才是訂婚戒指。
他笑了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就是想要找你聊聊,你是圈子裡少有的通透而又和我沒有利益糾紛的人。”
初冬的風蕭蕭而過,咖啡杯上面的白氣被吹得嫋嫋歪倒,像是古代帝王宴席上甩長袖跳舞的女人,窈窕柔軟。
向芋問李侈:“訂婚那麼痛苦,不訂不行麼?”
她明明看上去隻是隨口一問,卻又好像暗含很多期望在其中。
李侈看她良久,開口說:“不行啊。”
他說,我不聯姻家族裡其他人就會聯姻,誰的勢力強,誰的追隨者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