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臻躊躇,不知道該不該上去。
許是人緣好,還有同學悄悄給她買烤腸。
校園亮起的燈光下,她雖然沒接受,可眉眼彎彎,動人極了。
陳菲菲怕貝瑤覺得沒面子:“要不我也來陪你吧,反正考完了。”
貝瑤連忙說:“你回去上課,隻有一節晚自習了,你出來李老師要更生氣的。”
“好吧,你去哪裡了呀?”
貝瑤也不騙她,輕聲說:“我去看裴川了。”
陳菲菲說:“他可真是害人不淺。”
貝瑤笑著說:“瞎說,我自己去看他,關他什麼事。”
“就你好,我看他跟一塊冰似的,可不一定領情!”陳菲菲憤憤道,半晌她疑惑,湊近貝瑤耳邊道,“瑤瑤,你不會喜歡他吧?”
貝瑤愣住,然後臉頰慢慢變紅,她認真想了想:“喜歡是什麼樣子的?”
“我去!你還真的在想這種可能性啊,他名聲一點都不好,才配不上你,不許想了不許想了,當我嘴賤啊,我要回去上課了。”陳菲菲一溜煙跑進教室,他們瑤瑤沒開竅,她可不能嘴賤幫著人家開竅啊,要是開竅對象是韓臻都還好,可裴川這男的多難搞啊。
先前還聽說那個跳舞的衛琬和裴川有一腿,天知道真的假的。
上課鈴響,韓臻隻能也回去了,她老師還在教室,自己過去更不好。
貝瑤捧著杯子,第一次思考陳菲菲說的可能性。她喜歡裴川嗎?
不是照顧,也不是同情,是一個少女喜歡少年的那種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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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怦怦跳,有些奇妙的感覺,可是似乎並不讓人討厭。
吹了幾節晚自習的冷風,貝瑤洗了澡才暖過來。
她打開手機,想了想,在網上搜索——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下面有人回答:“親一下就知道了,親一下如果能感覺到心跳加速,荷爾蒙爆棚,頭腦眩暈,興奮激動到快死去,那就是喜歡。”
這麼嚇人嗎?貝瑤想,好、好可怕的樣子呀。
而且這個方法好不靠譜的樣子,親一下就能檢驗啦?
第42章 止痛
十一月初, 天氣徹底轉涼, 所有人都不得不穿上稍微厚一點的秋裝。
小區最近要發生的大事就是裴警官家要搬家了。
曹莉和裴浩斌領證一年多,也在小區住了一年, 這女人與人相處的本事挺不錯的,小區裡倒是有幾個好友。
隻不過趙芝蘭當初和裴浩斌前妻蔣文娟相處得還可以,這一年面對曹莉就多有尷尬之處,所以倒沒有其他幾位女士和曹莉的關系那麼好。
說起來喬遷也是件喜事,裴浩斌特地找了個好日子搬過去。
裴浩斌清廉, 鄰居送的禮物一概沒收, 也叮囑曹莉不要收。曹莉心裡雖然有些惋惜,但這樣的大事她心裡倒是拎得清,連忙應了。
裴家找來搬家公司開始準備搬家的時候, 裴浩斌才猶豫著再次問白玉彤。
“他真的說了不回來?”
白玉彤眼神有些閃爍, 支支吾吾應:“嗯,是啊。”
裴浩斌長長嘆了口氣,那一巴掌像是在他和裴川之間隔了一個深淵。他開不了口邁不過去,裴川的性格也自然不會妥協。
然而如果裴川不回來, 有一天他發現舊家都沒了,那又怎麼辦呢?
裴家搬家裴春麗和劉東也來賀喜。
劉東紅光滿面:“大哥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喲,這是彤彤吧,比去年長得更好看了。嫂子氣色也好。”
曹莉聽了恭維話心裡高興, 連忙給他們夫妻倆倒茶:“哪裡哪裡。”
裴春麗欲言又止:“哥, 你們搬家, 小川他……”
喜慶的氛圍像是按了一個暫停鍵, 劉東暗地裡狠狠擰了這沒眼色的婆娘一下。
裴春麗悲從心來,想起一年多前孤單的少年獨自守著裴浩斌,怕父親再也醒不過來,當時沒人照拂,她家這個沒良心又諂媚的男人劉東也拒絕收養裴川。
裴春麗好歹是裴川親姑,哪怕氛圍不對,她也強撐著痛說完:“小川明天夏天才成年呢,他一個人在外面,可怎麼過,大哥,孩子叛逆了些,也不是什麼罪過。他以後讀大學,找工作,娶媳婦,沒有家裡人可怎麼辦呢?”
劉東看著裴浩斌沉默的臉色,連忙說:“春麗不懂事,小川能耐著呢,這一年不是好好的嗎。”
白玉彤沒吱聲,她自然是不希望裴川回來的,那個人脾氣很可怕,她想起他就心裡發怵。然而不希望裴川回來這件事,怎麼也不可能放在明面上說,哪怕再傻也不可能當著裴叔叔的面說。
倒是曹莉笑著圓場:“春麗說的是這個理,可是前幾天我家彤彤去問了,那孩子不願意回來。”
劉東心裡不屑,一個殘廢麼,還大學、娶媳婦,想得倒是多,哪家願意把閨女嫁過去啊,就他家婆娘沒腦子。但是當著裴警官的面,他又不可能教訓裴春麗,都隻能看著裴浩斌。
裴浩斌低著頭說:“我下班了去問問他。”
他到底是一家之主,脾氣也不和裴春麗大相徑庭,做出這樣的決定所有人都不敢有異議了。
裴浩斌黃昏來到三中,他第一次來這裡,有些局促。
三中才開始上晚自習,裴浩斌去找了下裴川班主任。
裴川班主任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士,了解了裴浩斌來意以後,她詫異道:“您是他父親?可他檔案上寫的是雙親皆亡啊。”
裴浩斌一震,憤怒這個逆子連檔案都改。
班主任說:“您既然是他父親,這都一兩年了,怎麼也沒出現過,家長會沒來開,也沒問過他情況。本來看到他是保送過來的人,我們期望挺大的,可他後面跟著班上那群富二代混天過日子,我們還管都管不住。您這家長,也沒想過管。”
裴浩斌心裡有些後知後覺的涼。
橫亙在他和裴川之間的,從來不是和蔣文娟離婚。還有那雙斷腿,午夜夢回他和蔣文娟共同的噩夢,兒子鮮血染紅的勳章。
雙親皆亡。
這就是裴川的認知和選擇。
裴浩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學校,他身姿依然挺拔,畢竟這年他也才四十歲,可是心裡卻像是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讓人喘不過氣。
裴家最後還是搬走了,小區又少了一戶人家。
裴浩斌一家打包帶走了很多東西,最後誰也沒去叫裴川。
~
趙芝蘭說:“雖然裴警官為人不錯,可是我總覺得他在裴川這件事上少一根筋,唉說起來都氣。”
然而別人家的家務事,頂多是茶前飯後的談資。
秋天一過,冬天來得很快,小貝軍年後又多了一歲,去年的舊棉袄穿不上了,也到了上學前班的年紀了。
趙芝蘭壓力很重,她生二胎的時候耽誤了一年工作,兩個孩子是家庭巨大的負擔。
更別說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她家難念的經就是她的親弟弟。貝瑤和貝軍的舅舅,以前開車撞了人,花了很多錢把人撈出來,貝家所有積蓄都砸進去了。
趙興卻不爭氣,後幾年都在家荒廢著,錢還不上,成了一個無底洞。
趙芝蘭覺得很對不起丈夫和兒女。
雖說不會再借趙興一分錢了,可已經借出去的錢沒了就是沒了,總不能把人砍死吧?現在最難受的還是貝瑤外婆,畢竟趙興是外婆唯一的親兒子,那個年代重男輕女思想太嚴重了。
快二零零八年了,趙秀家都過得越來越好,裴家也搬家了,就連陳虎家這兩年也挺不錯,就是他們家,因為趙興的事,日子過得挺難。
趙芝蘭幹脆把貝瑤小時候的衣服往貝軍身上一套:“反正也沒你姐水靈,穿什麼不都一樣麼,今年就將就一下了。”
貝軍穿著女裝,拿著小劍倒也不介意,胡天胡地。
這個年紀的小孩沒有那麼要面子。
隻是貝瑤看了哭笑不得,有些心疼弟弟。
趙芝蘭說:“瑤瑤得買新衣服,明年都十七了,媽媽前兩天在店裡看見一條冬裙,都說小姑娘穿最好看了。”
貝瑤還沒拒絕呢,貝軍說:“好好!給姐姐買好看的!”
趙芝蘭心想,還好沒白生這個兒子。知道心疼家裡唯一的姑娘。
十二月C市下起今年第一場雪,趙芝蘭和貝立材都去上班了,貝軍說:“姐姐,我好想去市裡玩,聽說過年了市裡有很亮的燈,還有人堆了雪人,小剛的槍也是在市裡買的呢。”
貝瑤學校就在市裡,她熟悉那一片地形,看了眼弟弟不倫不類的裝扮,又回房間把自己存的錢拿出來:“走吧,姐姐帶你買衣服。”
貝軍不管什麼衣服不衣服,能出門他簡直高興到快要翻了天。
貝瑤抱著貝軍去坐車,沒多久,一個頹廢的男人從角落走出來。他看著貝瑤姐弟走遠,敲了敲門:“姐,姐夫!”
沒人應。
趙興焦慮地搓了搓手,想起自己婆娘鬧離婚的事,衝著姐弟倆離開的地方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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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冬天雖然下著雪,可是並不會特別冷。
貝瑤牽著弟弟,小孩子容易餓,貝瑤看了眼自己兜裡的錢,帶他去貝軍這輩子還沒吃過的肯德基。
貝軍走出肯德基店,還不忘吮手指:“姐姐,這個‘德雞’真好吃。”
貝瑤擦了擦他嘴巴:“小孩子不能多吃,吃多了會長不高。”
她本來是怕弟弟惦記,可是貝軍想了想:“如果有這個‘德雞’吃,長不高也沒有關系。”
“……”
二零零七年末。
大雪翩飛,貝瑤牽著弟弟,小臉瓷白,比冰雪雕就還要好看幾分。街上行人哪怕形色匆匆,也忍不住看她幾眼。
貝瑤倒是記著帶弟弟買棉袄的,她力氣不大,不能一直抱他,於是牽著他走。
國家申奧成功,大街之上一片繁華,2008年一定是很好的一年。
她給貝軍買了新衣服,又牽著弟弟上了回家的車。
趙興尾隨了一路,都沒找到一個好些的時機,外甥女長得好,往哪裡一站都惹人矚目,心中焦急也隻得耐下性子。趙芝蘭這個妹妹已經不願意再借錢給他了,他隻能出此下策。
可是再等的話,貝瑤就帶著貝軍回家了。
趙興管不得那麼多了,那反正是他親外甥。他猛地衝過去,抱起貝軍就跑。
貝軍拉著姐姐,被人抱起來的時候嚇到了,死死不撒手:“姐姐!姐姐!”
貝瑤也是一驚,看清來人以後她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舅舅。”
“放手貝瑤!我就是接貝軍過去玩兩天。”
貝瑤哪裡能放手,她當即喊:“有人拐賣孩子!”
人群紛紛看過來,趙興臉漲得通紅:“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是你舅舅!”
他咬牙,狠狠推了貝瑤一把,又抱起貝軍走。貝瑤不放手,可是小孩子骨骼脆弱,她如果不放手,貝軍手臂都可能被拉斷。
趙興不管這些,她不能不管。
貝瑤看向周圍,眼眶急得通紅:“拜託大家,他是人販子!”
貝軍哭得悽厲,有人起了惻隱之心,過來攔趙興。
趙興眼睛一狠:“不許過來,不許過來!”他竟然摸出了一把折疊刀抵著貝軍,“我是這孩子舅舅,我不會傷害他,走開,你們都走開。”
已經有人悄悄報警了,這一舉動讓趙興本就緊繃的神經幾乎崩潰:“不許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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