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國王長著驢耳朵》, 本章共3159字, 更新于: 2024-10-31 17:21:05

  春早轉頭看眼鞋架,判斷:“應該是還沒回來。”


  “啊——”童越哀嚎:“原也到底去哪了!你不是騙我的吧!你旁邊真的住了活人嗎?”


  春早愛莫能助。


  童越媽媽催她回家,出師未捷的女孩徹底絕望,拖著書包下樓,不忘擄走春早已經完成的作業。


  連上出租車的背影都恹恹的。


  春早心疼又想笑。


  目隨黃色的計程車融入車流,春早打道回府。她踢著石子兒,慢慢悠悠踱步。


  她很享受周末夜晚的小窄巷,路上幾乎不見人,她也被世界遺忘,散漫而自由,既不是學生,也不是女兒,身邊陪著的,不過風與樹,星星和月亮,而且都沒重量。


  忽的,身後有清脆鈴響。


  春早習慣性讓道,一輛單薄全黑的山地車自她左側疾馳而過。


  她耳畔湧風,碎發絲兒都被微微帶起。


  交錯時,車上的人似乎回眸瞥了她一下。


  但春早沒有看清對方。


  山地車駛入正前方——


  春早腳步放緩,感覺騎車的人像原也。


  因為他標志性的完美後腦勺,還有高而瘦削的身形。

Advertisement


  少年的T恤被風鼓起。板磚路顛簸,他黑發濺躍,路燈的光仿佛在上面跳舞。


  眼看距離逐漸拉大,春早放棄辨認。


  正要收回目光,那車倏而剎住。


  男生單腳點地,穩住車身,而後回過頭來,證實了春早的猜想。


  他停車的地方,剛好有一叢花瀑。


  花朵從低矮的牆頭流淌出來,飽滿垂墜,白瑩瑩地泛著光。


第4章 第四個樹洞


  ◎生疏和默契◎


  沒料到他會停下,春早怔在原處。


  見後面女生不動,原也長腿一跨,從車上下來。


  他側身扶住把手,明確了等候的意圖。


  小巷裡沒有風,蛾蟲玩命拍撞著路燈,帶出一聲不算輕的簌響。


  這動靜也驚醒了春早,她快步跑上前去。


  剛要如先前一般客氣問好,男生卻跳過開場白,奇怪地問出一句:“你怎麼還在外面?”


  春早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這個點,學生是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尤其她這樣的。


  他應當是無意,但這句略帶長輩性質的問話有些觸她逆鱗,再就是,替苦等大半天的朋友扼腕可惜。


  春早帶點情緒地反問:“你不也還在外面嗎?”


  原也聞言笑了。


  露齒笑,就像他常駐光榮榜的那張證件照,規矩生長的上排牙白得炫目。


  他眼睑微垂,似有些不好意思,再抬眸時,他承認:“嗯,是這樣。”


  男生的坦然叫春早氣焰頓消,她降低音量嘟哝:“回去了。”


  兩人並排而行,穿過那片如夢似幻的薔薇瀑。


  春早走內側,目不斜視;原也在外側,單手推著車。


  惦記著朋友撲空的遺憾,春早不禁想問清楚:“白天你是回家了麼?”


  原也看她:“沒有,上網去了。”


  春早訝然,將目光分過去,短暫相觸一秒,她又正視前方,不置一詞。


  原也注意到女生的反應:“怎麼了?”


  春早垂眸,看腳底石磚上的那些坑窪:“沒什麼,隻是沒想到你也會去網吧。”


  原也語氣淡淡的:“周末沒什麼事。”


  “……”春早哽住,他們過的是一個周末嗎,還是說一班老師不布置作業的?


  但,就此中斷交談的話似乎不大禮貌,她努力搜腸刮肚:“是成康門小商品市場那邊的網吧?”


  “你知道?”


  春早一頓,平靜回:“隻是聽我們班男生說過。”


  原也不再往下問。


  聊天陷入僵局似乎是兩人間的條件反射,春早已經見怪不怪自體免疫,便不再勉強自己硬找話題。


  陪著原也在雨棚鎖完車,她從褲兜裡取出鑰匙,先行打開單元門,側身讓原也先進。


  男生與她一前一後上樓。


  開啟樓道燈需得聲控,所以每到一層,兩人會間或咳嗽和加重腳步。到達三樓後,原也走在前面,所以出租房的門鎖換他來開。


  明明很生疏,卻又很默契,縈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居住的房子面積有限,玄關大小也非常局促,一同換鞋的話必定擁擠。原也暫時停在門邊,沒有再跟進來。


  蹭掉帆布鞋時,春早抬眸看他一眼,男生漫不經心地靠著門板,低頭劃手機,睫毛烏壓壓地蓋過他眼睛,好像無論面對什麼人或事,他都展現出了同齡人裡罕有的禮節與耐心。


  她加快速度換鞋,騰出位置。


  男生這才走過去。


  起身後,他被仍留在客廳的春早微微驚到。女生悄無聲息地站在餐桌旁,面無表情,似乎已經凝視了他一會。


  她右手握著一杯未開封的奶茶,粗吸管在同隻手上,被她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


  女生徑直走過來,伸出手:“給你。”


  被動的人突然主動示好多少有點詭異,原也瞟了眼她手裡的東西,沒有第一時間去接。


  春早解釋:“我朋友下午來過,這是她買的。”


  原也拿過去。


  “還有吸管,”她像轉筆一樣,利落地將吸管調個位置,交出去:“喏。”


  他繼續抽走。


  旋即掂高手機,瞄一眼,語氣懷疑:“現在喝?”


  春早看看腕表,已經九點半了,這個點喝奶茶大概率會失眠,但——


  她不想強人所難,也不忍心看著朋友的金錢與精力付之東流,尤其分別前她還信誓旦旦地接下了委託,於是為難道:“主要你下午不在,而且明天就不能喝了吧……”


  她點到為止。


  男生不再多言,當面捅穿塑封,吸了一口。


  “謝謝。”


  “謝謝。”


  在他喉結微動咽下去的下一秒,他們同時道謝。


  原也低笑一聲,很輕的鼻音,掉下來,彈在她額前,似乎別有深意。


  春早頭皮立刻泛起麻意。


  她不自在地抿抿唇:“我回房間了。”


  原也:“好。”


  ……


  春早三步並作兩步離開,一進臥室,她就坐到桌邊埋首抱頭,無聲長嘯:救命——如果童越在,絕對不會這麼難以自處腳趾摳地,場子早就熱鬧得像小吃街或歌劇院,沒準原也都已經跟她們一塊兒寫作業了。


  肚子深處的叫喚切斷春早的社交自省,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餐。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春早通常以泡面應萬變,時間緊迫,她立即起身去廚房燒水,又從衛生間搬來媽媽坐著洗衣服的小板凳,踩上去,打開高處的櫥櫃。


  在杯裝和袋裝之間取舍片刻,春早兩手抱出一盒康師傅紅燒牛肉面,躍回地面。


  電水壺裡的煮水聲愈來愈大,春早加快速度往面餅上撒粉狀調料,還被嗆出一個噴嚏。


  “你還沒吃飯?”


  她又聽見原也聲音。


  春早回頭,看到挨著廚房門框的少年,他環臂而立,姿態要比之前松散一些。


  搬來也有一年了,她第一次發現這拉門居然這麼小。


  春早揉揉尚還發痒的鼻頭:“嗯。”


  又回過頭去,慢慢抖空調味包,也清除掉心頭突如其來的拘窘。


  外面乒鈴乓啷,換她也無法忽略,不過既然得到答案,他應該就會回去了吧。


  結果男生還在關心:“就吃泡面?”


  春早第二次掉頭:“也沒別的吃的,其他的……我也不會做。”


  她下巴發緊,但語氣四平八穩,因為不想被看出赧意;同時自我洗腦,她還是學生,自理能力有所欠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啪嗒,開水抵達沸點,水壺自動關閉,咕嘟聲逐漸止息,廚房裡一陣寂靜。


  “要不要我給你點份外賣?”


  原也適時終止冷場。


  春早馬上擺頭:“不用。”


  “謝謝你,”她補充原因:“但這會很晚了。”


  原也觀察她片刻,點點頭,重心回歸,轉身離開原地。


  春早呼口氣,忙將開水衝入杯面碗,再熟練地用叉子封住碗口,最後把自己和泡面一起關回臥室。


  春早從不在房內吃東西。春初珍的規矩比憲法還多,當中一項就是不能在臥室吃任何有異味的食物,倘若知道她今晚破了戒,還全程把門封死,回來後怕是就要將內部家私集體翻新重置。


  春早不再腦補,迅速解決掉整碗泡面,又打開所有窗戶通風散味,這才回到桌邊,將空碗推至一旁。


  忽然無所事事。


  她看眼手表,十點多了,都怪童越這個搞事精,擱平常周末,她這會早該洗過澡安心看書聽歌等睡覺。


  焦慮陡生,春早從衣櫃裡取出睡衣,又跑到門後,掖開一條縫,觀察對面的公用盥洗間。


  無人佔用。


  原也會不會也要用?


  秉持著禮讓原則,春早捺住性子坐回去,抽出一本狄更斯的《匹克威爾外傳》,信手翻閱。


  紙頁翻飛的速度越來越快,春早耐心值見底,第三次抬高手腕看表時,她再也無法忍受,走出房間。


  出乎預料的是,原也的房門開在那裡。


  不似她那般閉關鎖國,也沒有半遮半掩,很是大方地敞著。


  她小幅度往裡伸腦袋,發現原也也在看書。


  與她不一樣的是,他沒有正襟危坐,而是散漫地靠著椅背。手裡舉著的,也非老師規定的高中必讀課外書,封面上提著偌大的三字標題,《平面國》。


  他戴著白色的藍牙耳機,眉心緊蹙,看起來有些沉浸。


  猶疑著到底要不要叫他時,男生斜來一眼。


  他將書反扣到桌面,摘下衝她這面的耳機:“有什麼事嗎?”


  春早問:“你現在要用衛生間嗎?”


  原也回:“不用。”


  春早停一秒:“那我先去洗澡了。”


  男生也反應一致地卡頓:“嗯,好。”


  春早轉身要走,又被叫住。

潛力新作

  • 偏要喜歡你

    我是男友的初戀,他單純得像張白紙。 我以為他是小奶狗,可我甩了他之後才發現,原來小奶狗也會咬人。 「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的,姐姐為什麼還要離開我。」

    他說他天下無敵

    "我收到北大錄取通知書的那天,給我送快遞的小哥是我初中時的男神。 當年我們約定高考後一起去北京上學,現在我上了北大,他當了快遞員。 很久以後,我躺在他身邊問:「可以給我摸一下你的八塊腹肌嗎?」 嘿嘿嘿,好好摸。 暑假在家一趴,空調、Wi-Fi、西瓜。"

    淋雨幾時

    周漾和貧困生的我告白時,他的青梅站在一旁笑我: 「他腳下那雙限量款都夠你一年生活費了,你該不會真信這種玩笑吧?」 我的確信了。 那時的我沒有意識到,我和周漾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直到青梅丟了手鏈。 周漾和所有人一起,將嘲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嗓音譏諷,「缺錢,開口告訴我一聲就行了,何必呢?」 我紅了眼,攥著袖口的手止不住地抖。 轉學時,我拉黑了周漾所有的聯系方式,走得悄無聲息。 可沒想到,向來高高在上的周漾,找了我整整七年。

    背著浪子男友養拳擊手寶貝

    浪子男友又一次和我鬧分手後,我養了個拳擊手當寶貝。 他帶著新歡出蓆宴會,張揚得人盡皆知。 我就在別墅的每個角落盡情地和情人擁吻。 所有人都說他這次是認真的,看著我的目光憐憫惋惜。 我笑了笑,露出手上的戒指: 「同喜,我也要結婚了。」 卻被推門而入的男友攥住手腕。 他滿眼猩紅,咬牙切齒: 「誰準你認真的?!」

  • 石榴裙下

    她扇了沒出息“在外偷腥”的男發小一嘴巴,卻被男發小的愛妻要扇回來一巴掌,冤吧。還有更冤的,結婚四年的男神老公,其實早已明娶暗佔迎了兩位妻,表面,她風光無限,是他唯一且珍愛的髮妻,背地裏,她老鼠過街,他“唯一且珍愛的妻”始終隻有那位他永遠的初戀……這是一場始亂終棄後的盛宴。

    九千歲[重生]

    隆豐二十三年,東宮太子已被廢五年,當年謫仙般的人物,幽禁皇陵,受盡萬般折辱。 也是這一年,皇帝昏聵,追求長生大道,讓西廠閹黨掌了權。 西廠督主薛恕,權傾朝野一手遮天,就連太子之位,亦能言語左右。 宮中皇子們無不討好拉攏,盼他助自己登九五之位。

    地上霜

    他紅著眼說:「你給我服個軟,秋荷,你不是最想要權力嗎?我給你,皇後之位給你,什麼你想要的都給你,好不好?你再叫我一聲太子哥哥,好不好?」 平日裡不茍言笑,滿嘴禮義廉恥的太子如此卑微地求我,這如何不讓我高興呢? 素手攀上了殷九清的脖頸,我朝著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看他情動難耐卻偏不給他:「你不是說我是不守婦道嗎?還說我是不知禮義廉恥的狐貍精?太子殿下,如今你對著你的嫂嫂自解衣衫,你說你是不是賤人?」 我將殷九清狠狠按在他身後的假山上,激得他悶哼一聲。

    抓一顆晚星

    苦追五年的清冷校草陳逐星終於被我拉下神壇。結婚的那一天,我挽著他手臂,向所有人炫耀我的戰利品。隻有他的小青梅在我們的婚禮上哭紅了雙眼。我忍不住輕嘲:「別怪他,畢竟,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後來,家中破產,我淪為名媛圈裏的笑柄。陳逐星捏著離婚協議書,反問我:「喬頌,你的錢,怎麼也有不管用的一天?」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