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刷一張卷子估計跟她刷一張速寫的手感差不多,她一學渣瞎操什麼學神的心。
兩周後的周五,月考結束。
這回沒人搞誣陷作弊,蘇好覺得考試環境良好,讓她發揮得十分順暢,一定不會待在倒數十名裡了。
她哼著小曲從考場出來,回到教室,見周圍同學一半在四處對答案,一半考完就丟,收拾書包準備出去浪。
蘇好瞅了瞅她那畫風別具一格的同桌。
徐冽已經從考試狀態無縫銜接到刷題狀態,除了剛進教室時回答了幾個同學最後一題的答案外,就沒再作過聲,安安靜靜寫起了周末作業。
蘇好整理個書包的功夫,他就把卷子翻了個面。
蘇好抱起書包,臨走之前戳了戳徐冽的胳膊:“晚上我要去個地方,不跟你一起回家了。”
說完以後她眉頭一皺。
這話好像味道不對呢?
偏偏徐冽接得還挺自然,“嗯”了一聲:“別回太晚。”
蘇好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她還要找他當畫模,那就別回太晚,他等不了太久。
但她就是聽出了一種耳朵痒痒的感覺。好像她舅舅跟舅媽報備行程的時候,舅媽也會這麼叮囑一句。
“我可沒在跟你報備行程,”蘇好意味不明地強調,“我是想跟你問個地址,你上次去西街找許芝禮取我的手機,具體門牌號還記得嗎?”
徐冽偏頭過來,瞥見她身上的打扮。
蘇好已經換掉校服,下身一條黑色鉛筆褲,上身一件姜黃色針織吊帶,外搭白色雪紡襯衫,襯衫松松垮垮攏在肩上,穿得沒個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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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冽眯了下眼:“你一個人去找她?”
“啊,怎麼?”
“做什麼?”
蘇好嫌棄地皺皺眉:“你今天問題怎麼這麼多,就……找她算個賬唄,她讓我風評被害那事我還沒跟計較。”
距離雨巷那事已經過去好一陣,如果真要算賬,蘇好早該去了。
徐冽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想了想說:“門牌號不記得了。”
蘇好拎包起身:“好吧那我自己去摸索摸索……”
“走一遍應該還記得。”徐冽抬頭道。
*
蘇好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演變成了——徐冽跟她舅媽請了個假,說今晚臨時有事不上課了,然後跟她一起去了西街。
蘇好找許芝禮的真實意圖也就藏不住了。
到西街附近下車,她走進一家蛋糕店,取了個事先預訂好的生日蛋糕,又去炸雞店買了兩桶炸雞和兩打啤酒。
徐冽不問也知道了,今天是許芝禮生日。
蘇好看了眼徐冽滿滿當當的雙手,覺得這個苦力找得真值當。
反觀她就很輕松了,手裡隻拎了幾罐啤酒。
一路跟徐冽七拐八繞地走進了一條巷子,蘇好都快繞暈了,卻見他依然在每個路口毫不猶豫地選擇左右。
她忍不住調侃他:“路記得這麼清楚,門牌號是真忘還假忘?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來,想見許芝禮?”
徐冽瞥她一眼。
是真的掀一掀眼皮,帶著涼意的那種瞥。
“那我怎麼不早自己過來。”他聲調沒什麼起伏地說。
蘇好聳聳肩,繼續跟他往老巷裡走。
破舊的樓房鱗次栉比地排布在巷子兩側,頭頂密密麻麻的電線壓得很低。天色漸暗,周圍人家的燈火星星點點地亮起,走在路上能清晰聽見樓裡男女老少在嘮家常,間或摻雜幾聲貓叫和犬吠。空氣中飄散著濃鬱的飯菜香,像青椒炒肉的味道。
真奇怪,明明是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地方,蘇好卻第一反應想到,獨居在這裡的話該有多孤單。
蘇好跟徐冽上了一棟低矮的樓房,樓道裡有股不太好聞的霉味。
徐冽在二樓停下,對她指指面前的門,示意就是這裡。
蘇好抬手敲了敲門,三聲過後無人響應,又敲三聲。
樓道裡很安靜,她說話時稍微壓低了些音量:“我沒她現在的聯系方式,純粹來碰個運氣,要是沒人,我們就找個地方瓜分了這些。”
話音剛落,面前的門啪嗒一聲被打開。
許芝禮頂著雞窩頭,揉著惺忪的睡眼,啞聲說:“送上門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拿回去。”
“你牛耳朵這麼靈光?”蘇好覷了覷她這一身邋遢的睡裙,一腳踢上她小腿,“不會穿好衣服再開門?”
許芝禮看了眼目不斜視的徐冽:“放心,你男朋友看牆壁呢。”又指指他們手裡的食物,“外賣送到就走吧。”
蘇好直接擠進門去:“我餓著肚子來給你送外賣我有病?”
“你是強盜?”許芝禮“嘖”了一聲,看看還站在門外的徐冽,“進來吧進來吧,不用換鞋。”
徐冽這才跟在蘇好身後進去。
蘇好掃了眼這間出租房,很簡陋的單身公寓,臥室和客廳在打通的同一空間,裡間有個浴室,不帶陽臺和廚房。
她把許芝禮往裡推,拎起她搭在沙發上的一件長外套,給她裹上,拉鏈從下往上唰地拉到脖子。
“我日。”許芝禮差點喘不過氣,把拉鏈往下拉了點,“你男朋友真沒看我。”
“男朋友個鬼!拎東西的苦力而已!”蘇好回頭看了眼徐冽,問許芝禮,“東西放哪?”
“茶幾上吧。”
徐冽的目光在茶幾幾面一落,沒立馬把東西往上擱。
蘇好發現了他遲疑的原因,抽過旁邊紙巾盒裡的紙巾,蹲下來擦拭茶幾:“你這是人住的地方?這麼多灰。”
許芝禮聳聳肩,收拾起堆在上邊的雜物,把頂燈點亮。
蘇好擦了個囫囵,沾了一手的灰,難受地捻了捻手指。
許芝禮指了下浴室方向:“那邊洗手。”
蘇好轉頭往浴室走。
徐冽默不作聲地把蛋糕和炸雞擱上茶幾,剛要蹲下去拆盒,忽然聽見一聲尖叫從裡間傳來:“啊——!”
他驀地起身,匆匆走向浴室。
許芝禮也是一愣,小跑著跟了上去:“怎麼了?”
蘇好站在浴室門邊,捂著心髒深呼吸一口,手指著鏡子。
許芝禮抬起頭,看見鏡子上顯現出三個血紅猙獰的字:殺死你。
“嗐,我還以為什麼呢,”許芝禮淡定地把蘇好拉出來,交給徐冽,自己走進浴室,拿起一瓶清洗劑往鏡子上噴,“林天揚來過了吧,又搞這套無聊的把戲,他倒是有本事殺一個我看看,烏雞鲅魚。”
徐冽把蘇好帶到外間,掃視一圈,沒看到飲用水,從袋子裡拿了罐啤酒,單手拉開拉環,遞給她。
蘇好接過啤酒喝了一口,緩過勁來,沉出一口氣:“我造了什麼孽,兩次替你受林天揚的罪。”
“所以不是叫你別管我?”許芝禮收拾幹淨鏡子,洗漱完出來,遞給兩人兩塊坐墊,讓他們將就著席地坐,“不過你也是越活膽越小,這麼老套的惡作劇也能叫。”
要不是那字是蘇好過敏的血紅色,又做了血肉模糊的效果,她也不至於這麼大反應。
“乍一眼驚了下而已!”蘇好在坐墊上盤腿坐下。
徐冽坐在距離她半臂的地方,拆起炸雞桶的包裝。
“那你要是遇著我上禮拜碰見的那種陣仗,得怎麼著啊?”許芝禮在兩人對面坐下。
“什麼破陣仗,有什麼了不起?”蘇好翻個白眼。
“就上禮拜有天半夜,我迷迷糊糊醒來,感覺窗邊好像有什麼東西,我一轉頭,”許芝禮指指蘇好後背的那扇窗,壓低了聲,用詭異的語氣說,“就看到你頭頂那扇窗戶外……”
未知的恐懼才最可怕。
許芝禮吊著嗓子拖長了音,表情煞有介事,卻又遲遲不往下講。蘇好天靈蓋涼得一麻,下意識朝徐冽那邊挪了過去。
許芝禮哈哈大笑,樂不可支地抱起肚子:“你真是越來越好逗了,我什麼都還沒說,看你這屁股挪的,你是慫逼嗎?”
蘇好臉色陰沉下來,瞄了眼旁邊的徐冽,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衝許芝禮道:“我平常就愛這樣!我黏我男朋友關你屁事啊?”
徐冽眉梢一揚,垂眼看向這個撒謊精。
第34章 三月雨
蘇好理不直氣也壯地圈著他的臂彎, 打定主意拿他挽尊,好像非常篤定,他一定不會拆穿她。
“是嗎?”徐冽側頭看著她, 輕飄飄地反問。
蘇好剛露出威脅的眼神,就見他手臂稍稍一抬, 反手給她一記溫柔的警告:“那你黏好了別松手。”
有那麼點“如果松手就不給面子了”的意思。
這倒也不必?
“……那我怎麼吃東西?”蘇好硬邦邦地問。
徐冽從炸雞桶裡拿起一塊翅根, 遞到她手邊。
蘇好接過來,琢磨了下這個別扭的姿勢,像貓一樣兩隻手扒著他胳膊,不太容易地低下頭用嘴湊近翅根。
一口咬下去, 酥脆的面包屑全都撲簌簌掉落在徐冽的白襯衫上。
徐冽低頭看她一眼, 眼神裡是嫌棄, 嘴角卻有笑意。
真是好做作,好叫人受不了。
許芝禮用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望著他們,開了罐啤酒說:“知道你們很黏了……適可而止?”
徐冽眉梢一揚,把胳膊從蘇好手裡抽了出來, 抬頭時正好看到許芝禮拿起那罐啤酒。
他眯起眼看了看她。
許芝禮挑了下眉,猜徐冽記起了她用酒和抗生素自殺的那晚,對他聳聳肩, 表示自己最近沒吃抗生素。
蘇好正在掸衣服上碎落的面包屑,一抬眼, 注意到兩人訊號發射來去,看看他們:“你倆幹嗎?暗度陳倉?”
“張飛談個戀愛也能穿針了,你今天真的心細如發啊。”許芝禮不可思議地“嘶”了一聲, “從進門開始就草木皆兵地給我扣帽子,受不起,以後別來了。”
“誰是張飛!”蘇好也沒想到自己反駁的重點居然是這個。
徐冽用幹淨的那隻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蘇好被他揉得天靈蓋又是一麻,這回是酥麻。
她緩緩轉頭瞄他一眼,發現他在看她,又迅速移開視線,默默看地。
雖然徐冽什麼都沒說,但很奇怪,被他這麼一揉,她的毛好像就順了。
蘇好看徐冽隻吃了兩塊剔骨的雞塊,沒碰其他,問他:“你不吃帶骨的肉?”
徐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