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還用考慮嗎?
郭照從善如流地給嘴巴拉了道封條。
尤歡歡嘆息一聲:“昨天出事的時候,我就站在旁邊,當時看到莊可凝下椅子之前,往地上看過一眼……”
“什麼意思啊?”郭照一懵。
“你是不是傻呀!”尤歡歡拍一下她腦袋,“她下來的時候明明看了一眼地上,卻還是踢翻了顏料桶,那你說這能是不小心嗎?”
“……”
郭照渾身寒毛一豎:“不會吧?”
“本來我也覺得是我看岔了,可是昨天徐冽跟莊可凝說,蘇好暫時沒空出板報了以後,我跟莊可凝講,那就等蘇好身體舒服了再說吧,反正學校規定的時間還早,也不著急交差。結果莊可凝說她不想拖太久,超積極地繼續出板報,一整個晚自修作業一個字沒寫,硬是把板報繪畫部分搞定了。”
“你是說……”郭照摸了摸手臂上的寒毛,“莊可凝可能之前就知道蘇姐對紅顏料過敏,為了不讓蘇姐參與板報,才故意踢翻那個顏料桶?可是出板報這事,不是莊可凝先找蘇姐幫忙的嗎?”
尤歡歡搖搖頭:“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不是,那天我跟莊可凝提議找蘇好畫板報的時候,莊可凝一直說蘇好不願意,不麻煩人家了,我以為她是害怕蘇好,就多嘴講了幾句,讓她放寬心,當時不是剛好被蘇好聽到了嗎?蘇好主動問起板報的事,莊可凝才硬著頭皮回答的。”
“唉,”尤歡歡一臉喪氣,“都怪我會錯了意,這下搞得這麼尷尬,煩死了煩死了!”
*
尤歡歡整節課都沉浸在鬱悶裡,還拖了郭照下水,讓郭照也陷入了情義兩難的糾結中。
下課鈴一打,兩人嘆著氣走出體育館,正好看到莊可凝跟班上幾個剛打完籃球的男生有說有笑地經過。
兩人心情復雜地望著這位讓她們變得不開心,自己卻很開心的室友,突然看見劇情急轉直下——
莊可凝跟人打鬧的時候往後一躲,肩膀擦到了剛好從籃球場出來的徐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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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呼一聲,回頭看清是誰,臉上笑意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急忙低頭道歉:“對……對不起……”
徐冽站在那裡,淡漠地看著莊可凝,等附近幾個男生走開以後,對她抬抬下巴,意指器材室:“過去一下?”
“哦莫哦莫什麼情況……”郭照驚訝地碎碎念著,眼睜睜看莊可凝臉色發白地跟徐冽走進了那間無人的器材室。
器材室角落,莊可凝攥緊雙手,看著眼前一言不發的人,盡量鎮靜地說:“徐同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
“莊可凝,”徐冽垂眼瞥了瞥她,“是叫這名字嗎?”
他的語氣分明非常平靜,莊可凝卻莫名感到一股黑雲壓城的壓迫感。
她不敢看他漆黑的瞳孔,垂下眼,點了點頭。
“莊可凝,”徐冽語氣帶笑,“隻是不小心撞到我,不用這麼緊張。”
莊可凝一愣,抬起頭來。
徐冽扯了扯嘴角:“你很怕我?為什麼怕我?”
莊可凝緊張地吞咽了下:“我沒……”
“在這個學校,”徐冽打斷了她,“隻有一個人應該怕我。因為那個人,知道我在兩分鍾裡打趴了三個專業打手。”
莊可凝瞳仁一縮,倉皇地朝後踉跄退去,後背猛地撞上牆。
器材室外,蘇好曬完太陽走下看臺,遠遠望見器材室裡的這一幕,望著徐冽把莊可凝堵在牆角——就像之前堵她那樣。
“嚯……”蘇好愣愣眨了眨眼,嚴肅地叉起了腰。
第20章 三月雨
距離隔得遠, 蘇好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從她的角度隻能看見他們的側臉。
徐冽好像扯了下嘴角——哦,笑了。
笑你大爺, 以為這麼笑很魅力四射嗎?
莊可凝看起來好像很緊張——哦,心頭小鹿亂撞了。
也是, 被長著這麼張臉的男生咚在牆角, 除了她蘇好,還有誰能心不慌,氣不亂?
蘇好後背往路邊那棵大樹一靠,摘了片葉子叼在嘴裡, 抱起胸來, 目光死死盯著器材室那個角落。
有位著名的面子工程學家曾經說過, 沉著冷靜的智慧女性,在捉奸時不會直接殺進第一案發現場,讓自己立於被人笑話的潑婦之地,而會拿起手中的相機, 默默記錄下狗男女你儂我儂的證據,然後挑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拿著這份證據分別去找狗男和狗女攤牌, 欣賞他們在她面前震驚、慌張、手足無措的可笑模樣……
這位面子工程學家叫蘇好。
所以以上都是蘇好瞎編的。
而且蘇好現在穿了一身沒有口袋的運動服,也沒帶手機。
但這不妨礙她用銳利的眼睛記錄下這一切。
她倒要看看, 這對狗男女還能做出什麼沒節操的事!
然後蘇好銳利的眼睛瞪大了。
莊可凝後背已經抵到牆,徐冽還往前走了一步,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成何體統!
簡直辣眼睛!
雖然蘇好覺得自己對徐冽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可託那次面館事件和郭照大嗓門的福,好多人都以為她看上了徐冽,那徐冽要是跟莊可凝好上了,她豈不是等同於被狠狠打臉?
她絕不容許這樣的悲劇發生。
蘇好臉色陰沉下來,正在思考怎麼棒打鴛鴦,忽然看到遠處郭照和尤歡歡伏低身體,狗狗祟祟地朝器材室方向走來。
著名的面子工程學家又說了,家醜是不可以外揚的。
蘇好呸地吐掉嘴裡的葉子,從一旁草坪上的小路繞過去,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郭照和尤歡歡身後,十分自然地邊走邊做著擴胸運動,叫住了她們:“郭同學尤同學?”
兩人被這聲叫得後頸皮子一緊,僵硬地回過頭去。
“偷雞摸狗的幹嗎呢?”蘇好挑了挑眉。
郭照和尤歡歡默默抓住了彼此的手,像在汲取力量互通靈感:“我們在……”
她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辯論,最後決定去看看徐冽和莊可凝到底在器材室幹嗎。
但這話肯定不能跟蘇好講。
“co……cosplay!”郭照點點頭,“蘇姐,我們在cos007過激光射線!”
尤歡歡:“……”
蘇好:“……”
雖然一看就在扯淡但看在扯得這麼形象的份上,蘇好沒拆穿她,“哦”了聲:“第四節 課都快上了,還在這兒不務正業?”
“我們這就去上課。”郭照拉著尤歡歡跑走了。
蘇好再回到大樹邊往器材室一望,得,那兩個也沒影了。
*
第四節 是走班的小課,全年級按選課意願打散了上,各門課都在多媒體階梯教室。
蘇好因為圖像記憶強悍,又有繪畫優勢,第三門小課選的是地理。
回教室拿地理課本的時候,蘇好沒遇到徐冽,等走到教學樓南面多媒體樓的三號階梯大教室坐下,拿手機查了下班群文件裡的選課報名表——莊可凝和徐冽都是去一號階梯大教室的生物課。
蘇好磨了磨牙,在地理老師進教室之前站起來,朝一號階梯大教室走去。
生物課的大教室已經坐了兩百多號學生,她在無人的最後一排坐下,目光激光筆似的來回掃射,找狗男女是不是坐在一起。
生物老師還沒來,剛打過了鈴,教室裡還是熱鬧得像菜市場——混班上課是聊八卦最好的時機,昨天你班裡哪對分手了,今天我班裡誰對誰表白了,哪個老師在食堂門口滑一跤摔了個狗吃屎,哪些人打了場群架集體掛彩了,什麼都能侃。
所以蘇好在找到徐冽之前,先聽到了兩個熟悉的女聲。
“什麼?!”郭照拔高了聲,“你早就知道,當初我是故意把翁敏兒給徐冽送情書的消息告訴你的?”
蘇好望向聲來處,看見了前排的郭照和尤歡歡。
“廢話!你成天那麼狗腿地跟著蘇好,突然給我講這種八卦,當然是想讓我和翁敏兒鷸蚌相爭,叫蘇好漁翁得利唄!”尤歡歡嗤笑,“當時我在小樹林堵翁敏兒,你肯定在實驗樓偷聽,沒說錯吧?”
“那你怎麼還敢借蘇姐的名頭威脅翁敏兒?”
“你們用我借刀殺人,我還不能反將一軍啊!”尤歡歡低哼一聲,“反正你們理虧在先,也不至於找我算賬。而且我覺得蘇好其實也沒那麼可怕,我初中見過那種貨真價實的大姐大,會把看不順眼的女生扔進廁所,往人家頭上澆拖把水,這麼一比,蘇好根本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的紙老虎,你見她什麼時候真的欺負過人?”
紙老虎的眉梢緩緩吊了起來。
郭照在那兒跟尤歡歡解釋當初那事其實跟蘇好沒關系,前邊一位年輕男老師姍姍來遲:“同學們安靜了,我是高一年級的生物老師,我姓樂,你們蔡老師臨時有事,我給她來代節課……”男老師看了眼最後一排,“最後一排那個女同學,別孤零零在那兒,你往前坐。”
前邊學生都扭過頭來看。
郭照看見蘇好一個激靈:“蘇蘇蘇姐不是應該在上地理課嗎?”
尤歡歡張著嘴,手裡的筆啪嗒一下掉了下去。
蘇好對尤歡歡露出一個殺氣騰騰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目光再次往前掃,這下找到了徐冽。
因為此刻,徐冽是唯一一個事不關己,沒有轉過頭來看“最後一排女同學”的人。
還算他有點ac數,坐在連排座位的前部,附近是男生堆,左右兩邊都是空位。
蘇好站起來,朝前面走去。
不少人認出了她,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蘇好好像不是上生物的吧?”
蘇好眼角帶風地一瞥,一群人嘴閉得比火箭發射還快。
大佬愛上什麼就上什麼,沒事上個天也可以。
講臺上生物老師正在調試麥克風和PPT,讓大家稍等。
蘇好一路走到徐冽旁邊,拿地理書的書脊敲了敲他隔壁的桌板:“同學,我可以坐這兒嗎?”
徐冽這才抬起頭來,看見她似乎有一絲訝異,不過很快挑了挑眉,比了個“請”的手勢。
“哇哦——”有人起上了哄。
眾所周知,最近生物課上競爭最激烈的座位,已經從方便開小差的後排,變成了徐冽的兩邊。
每次上課前,階梯教室都會上演一場百轉千回的宮鬥,一群女生先站在走廊闲聊,嘴巴跟旁邊的塑料姐妹說笑,眼睛直直盯著門,等徐冽一進來,選定座位,立馬花式找借口散場,搶著走到徐冽旁邊,像蘇好那樣問:“同學,我可以坐這兒嗎?”
當然,並不是誰都有機會說出這句話,因為在去往徐冽身邊的路上,有無數同好隨時會以靈魂漂移般的騷氣走位擠開你,或者叫閨蜜團一把拉住你,突然跟你嘮起嗑來。
總之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不過一旦搶佔先機,倒也不難達成目的。因為徐冽雖然冷清,卻不是那種倨傲的男生,一般都會頭也不抬地說一句“隨便”。
對誰都這樣,男女一視同仁,隻是下次你再來,他不會記得你上回坐在他旁邊。
女生們都說,這樣的男生比直接拒絕說“你做夢”的那種更難搞定。
因為他誰都沒放在眼裡。
而且今天徐冽好像心情不好,剛才接連幾個女生來問座位的時候,他都說“有人”。
女生們一看打鈴了,所謂的人還沒來,都覺得他在找借口,有點傷心。
直到此刻蘇好捱著徐冽坐下,大家才知道原來那不是借口,從有點傷心變成了非常傷心。
嗚嗚嗚蘇好徐冽是真的!
當然,徐冽其實不知道蘇好會來,真的是因為低氣壓才借口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