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骨頭縫裡都痛。
像 Omega 被暴力鎮壓的疼。
徐期沒空埋怨我亂跑,自己先哭得稀裡嘩啦。
一邊安慰我一邊感謝司機:
「嗚嗚嗚小布,我在我在,對不起嗚嗚我是笨蛋我來晚了。」
「嗚嗚嗚謝謝司機師父,多謝您見義勇為,告訴我在哪裡。」
我與司機都很無奈。
可渾身暴漲的熱潮沒有褪去。
被逼出來的發情期依舊在折磨著我。
想著徐期的血液曾帶來片刻涼爽,我想了想。
扒開自己的領口,把滾燙的腺體亮出來。
「期哥,你能咬一下我的脖子嗎?」
我聽見我的聲音格外甜膩,就像被陽光烤軟的棉花糖。
在 ABO 世界,邀請 Alpha 來咬腺體,屬於很明顯的暗示了。
現在還被別人聽見,我臊得慌。
徐期沒明白:「我咬你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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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標記,代表我是你的所屬物,你能庇護我,讓我好受一些。」
我盡可能地解釋清楚。
徐期卻很小心地捧住我的臉。
眼中是顯而易見的心疼:
「小布,你並不是誰的所屬物。」
「別人對你有所圖,是別人心術不正。」
「你無須向我證明什麼。」
那些隱含的討好意味被徐期說出來,我從未想過他如此柔軟。
可拋開別的不說。
我真的很需要一個標記來緩解疼痛。
扯住他的衣衫,我帶了懇求的語氣:
「就當是為了寶寶,好嗎?」
徐期看著我,嘆了一口氣。
他用很輕柔的力度攔住我,牙齒貼在我後頸:
「真是不簡單的貓咪,算了,寵著吧。」
他剛要咬下去,車體忽然被猛烈撞擊,歪向一側。
我從徐期懷裡滾出,後背狠狠砸向一側。
司機忙緊打方向盤。
車窗外,那個男人豎著中指,挑釁一般看著徐期。
他竟然追了上來。
脖子上的傷口沒有得到處理。
他一邊做著口型:小布是我的。
一邊操縱著汽車,猛烈撞擊我們的車。
滿身鮮血的樣子,像個毀天滅地的瘋子。
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好像那個世界的 Alpha。
偏執又瘋狂。
一下又強過一下的撞擊砸在車上。
司機罵了句娘:
「他媽的同歸於盡嗎?小情侶兩個坐好嘍,老子要飆車了!」
他話音剛落,車子就猛地向前沖去。
我窩在徐期懷裡,捂著肚子冷汗直流。
剛才那一下,好像傷到寶寶了。
肚子......好疼......
較量仍在繼續,瘋批男人不要命,竟然猛地加速。
原地一個打滑轉了圈,強勁的摩擦力發出瘆人的聲響。
電光石火之間,兩個車頭相撞。
巨大的沖擊力遍布車上所有人。
我終於忍不住,咳了一口血出來。
徐期聲音變了調:「小布!」
煙塵滾滾中,男人從對面車上下來,頭破血流。
他一步步走過來,臉上帶著瘋狂的笑,手上抱著兩張警告標志牌。
一車放了一張牌子,又擰開了危險報警閃光燈。
然後走到我們這邊,一拳打爆車窗玻璃。
碎裂的渣滓劃過徐期的臉頰。
剛才的相撞,他用身體護住了我和司機。
半條腿被卡在車座下,此時隻能拼盡全力地站起來,擋在我的身前。
可無形的壓力還是順著破裂的車窗蔓延過來。
壓得我五臟劇痛。
他......他究竟是什麼人?
瘋批男人徒手掰掉碎玻璃,鮮血淋漓的手來摸我的臉頰。
我厭惡地挪開臉。
男人皺緊眉頭:「你就這麼不願意被我摸?」
徐期一拳打過去,卻被男人輕松扼住手腕。
清脆的骨裂聲傳來。
就在僵持下,遠處忽然閃過大燈。
一輛運貨大車飛快駛來,刺眼的燈光照亮前方。
它卻依舊橫沖直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司機昏迷不醒,我疼得動不了。
而徐期的半條腿被牢牢卡住。
尖銳的鳴笛聲傳來,眼看撞擊近在咫尺。
我用盡最後力氣一把抱住徐期。
貓咪尾巴憑空變幻而出。
Omega 的擬態可以隨心意調節大小。
我榨幹腺體最後一滴信息素,將尾巴變到最大。
柔軟的貓毛牢牢護住徐期和司機。
徐期拼命掙扎,卻被尾巴裹得很緊。
我哽咽出聲:「徐期,你要信我,我真的有小寶寶。」
「現在,我要帶著他,回到屬於我的世界了。」
燈光照亮最後一塊黑暗,四米高的大貨車已至眼前。
最後一秒,能跑的男人露出近乎癲狂的笑。
他粗暴地薅住我的頭發,在我頭頂親了一口。
然後,緊緊抱住了我。
猛烈的沖擊傳來。
劇痛傳遍全身,但好像又不是那種粉身碎骨的痛。
後頸腺體處猝然一疼,應該是飛濺的玻璃刺了進去。
我眼前昏花。
耳邊是徐期痛徹心扉的號叫。
以及男人的一句話:
「小布,我怎麼會......真的傷害你?」
10
模糊的警笛聲、救護車的長鳴聲劃破夜空。
徐期瘸著一條腿,抱著我狂奔。
我很想問一問:
寶寶怎麼樣了。
期哥有沒有事。
司機還好嗎。
滾燙的液體在我腿間滑落。
我心中好茫然。
三個月的寶寶離開爸爸會疼嗎?
徐期抱著我,帶著溫度的眼淚掉在我身上。
我很想跟他說:
我是布偶貓,我們布偶貓很耐疼的,不要怕。
可我說不出來話。
我在疼痛中昏迷過去。
曾經接待我的白胡子醫生看見我,嚇得胡子炸了。
手術室徹夜明亮。
徐期在外面,拿著那張備案的 B 超單子,默默流淚。
徐期在寶寶生命垂危之際。
才真正目睹他的存在。
他坐在長椅上,如一開始的白胡子醫生一樣,重新搭建破裂的認知。
無數狗仔媒體在知道影帝和頂流出車禍後,將醫院圍得水泄不通。
徐期除了守在我的病床前。
還要去維持秩序,保證真正的病人不被打擾。
司機沒有大問題,徐期全包了他的醫藥費,賠償了他很多錢。
這些錢,夠他為重病的兒子治病。
撞我們的大貨車是酒後駕駛加疲勞駕駛,全責。
一切慢慢恢復正常。
隻是那個舉止如瘋子般的男人,自從那夜便消失不見了。
徐期找遍整個世界,也沒找到他。
至於我。
我在昏迷中,做了一場夢。
11
夢中有繁花,有烏雲。
我被禁錮住雙手,不能自由自在地奔跑。
他們說,我這樣貌美嬌弱的 Omega,足夠匹配最強大的 Alpha。
顧家的那匹北極狼,是我最契合的對象。
我不願意。
可是,Omega 沒有選擇的權利。
我隻能妥協。
值得慶幸的是,顧徵很尊重我。
他說願意一直等我。
等我長大,等我願意。
在心甘情願之前,他從不見我。
這樣的日子總有盡頭。
懸在頭顱上的一把刀,讓我無比惶恐。
終有一日,他在黑夜中將我撲倒。
狼族銳利的尖齒斜在我脆弱的脖頸上,將咬不咬。
我害怕了。
於是,我跑了。
跑得很遠很遠。
遠到不知如何,就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從天而降,落在笑語盈盈的徐期懷裡。
徐期嚇到原地起飛。
但沒把我拋出去。
我當時就想:呵,這個男人有點子東西。
徐期是很少見的那掛。
易驚易嚇,怕鬼惜命。
但有的時候,情緒又穩定得像我的水豚 Omega 朋友。
勇敢得像我的獵豹 Alpha 父親。
徐期用直男的思維,扭緊吧啦,試圖愛我。
這樣生動鮮活的人類,很合貓咪的口味。
那一晚,沒有臨時標記,沒有生殖腔成結。
滾燙灼燒我全身,貓咪露出了肚皮,我向他坦白所有。
可是,這小子居然覺得我有毛病。
我漸漸了解,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 ABO。
人人都是自主的、獨立的、堅強的。
我愛徐期,更愛自己。
他不信我,我就丟掉他。
三個月。
直到那場綜藝。
直到我讀懂徐期的愛。
直到那個變態的男人出現在我面前。
我在用身體護住徐期的那刻。
也徹底明白了我的感情。
如果貌美的 Omega 注定要與強大的 Alpha 相配。
那我願意違抗我身體內流傳千年的生理本能。
用我僅有的一切,去愛這個平等看待我的平庸的男人。
然後,
濃煙滾滾,車燈如晝,沉悶的撞擊聲響徹整條街。
時光倒回過去。
我看清那匹在黑夜中試圖標記我的北極狼。
他回過頭,癲狂的狼眼中夾帶著少有的溫情。
他說:
「小布,我怎麼會......真的傷害你?」
「記住我,我......叫顧徵,是你......原本的 Alpha。」
12
我醒來的時候,徐期睡在我床邊。
暖色的陽光打在他臉上。
優越的側顏,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如同女媧畢設。
難怪有男粉叫他老婆。
然後,我看見他手裡拿著一本看了一半的書。
書名是《ABO 世界生存大全》。
我:???
彈你一個腦瓜蹦。
徐期醒了。
看見我了。
蒙了。
他試探:「小布?」
我點頭,小心問道:「寶寶還在嗎?」
徐期一瘸一拐地爬上床,手按著我的手,輕輕貼上我的肚子:
「寶寶很健康,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見面啦。」
我的心放進了肚子裡。
他環抱著我,腦袋埋在我頸窩, 臉貼著我。
我感到清晰的濕潤感。
「小布, 之前誤會你,是我錯了。」
近距離接觸,我聞到一股很淡的貓薄荷味道。
開心得猛吸兩大口。
徐期摸摸腦袋,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嘿,你喜歡就好。」
他很臭屁地湊過來, 貼著我讓我吸。
「書上說, Omega 會在孕期需要 Alpha 信息素撫慰,可我沒有。」
「我隻好噴了好多香水, 你和寶寶喜歡嗎?」
嘖, 這不是他說我一大男人噴香水的時候了?
可我很快就感到不對。
徐期說,他噴了很多。
我不動聲色地聞了聞。
貓咪的鼻子都很敏感。
可我隻能聞到很淺淡的味道。
回想起那次後頸的尖銳刺痛,我頓了一下。
我......我的腺體損傷了?
努力調動信息素,香甜的牛奶味道也沒了。
一時間說不好是什麼感覺。
曾經, 我認為 Omega 信息素是我的枷鎖。
可現在它真消失了,我心中卻有種異樣的難過。
我想說話, 但又不知道說什麼。
我摳摳徐期的手:
「在 ABO 世界, 沒了腺體的 Omega 會被拋棄, 你......」
我還沒說完,徐期就捧住了我的臉。
他很輕很輕地吻了一下我的鼻尖。
青年的聲音醇厚而有力量:
「小布, 你不是誰的附庸品。」
「你是誰, 才重要。」
「我愛的隻是你。」
「是剝去所有修飾詞的你。」
「你是妖怪,是 Omega,是滿腦子不正常想法的瘋子。」
「徐期都要。」
「也謝謝你, 跨越世界來愛我。」
我臉一紅。
瑪德。
被他裝到了。
13
寶寶很聽話。
除了孕初期折騰了我些,其他時候都很好。
我漸漸發現,隻要有徐期在,他就格外老實。
為了照顧我,徐期推了很多工作。
開始籌劃轉幕後工作。
而我也打算在生產後去學一學編導,然後回到娛樂圈, 開啟我的新人生。
幾個月的休養,我的腺體也恢復如初了。
沒有損壞。
隻是發情期沒有那麼驚險刺激了。
這很合我意。
在粉絲的期待下,我們領了證。
還官宣了即將領養孩子的事情。
——我和徐期都是公眾人物,男生子在這個世界是異類,我們不願孩子受到傷害。
臨產期越來越近, 我身邊的人都開始莫名緊張。
那個出租車司機在車禍後被徐期聘為自用司機了。
他抱來一堆產後護理的書。
徐期左手產後護理, 右手 ABO 生存大法。
學得膽戰心驚,各種恐孕。
我坐在一邊, 默默看他瘋狂孕吐。
生產的那天, 是個很晴的天。
白胡子醫生親自給我接生。
我痛了一天,終於在徐期的哭聲中,生下了小寶寶。
剛出生的寶寶,身上帶著擬態特徵。
爪墊粉嘟嘟的,像粉色的草莓果凍。
看耳朵和尾巴,應該是隻可愛的小布偶。
我們都很喜歡。
滿月酒那天, 徐期邀請了我們所有的朋友。
寶寶的眼睛很大, 是晶瑩的藍色。
穿著可愛的貓咪套裝,惹得所有人都憐愛不已。
大家都想抱一抱他,摸摸帽子上逼真的耳朵。
寶寶被逗得咯咯笑。
後來, 人們散去。
我在寶寶的襁褓裡發現了一張卡片。
【祝你幸福,我回去了。】
落款是一隻狼爪。
徐期從後面抱住我:「怎麼了?」
沒什麼。
他沒死,放下了。
而我擁有了真正的幸福。
也不怕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