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鄭意眠捧著手機問:“你上車了嗎?”
“上了,怎麼?”
“沒事,你到平安基地了通知我一聲。”
她想到夜路不安全,不確認梁寓平安抵達了,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沒法好好睡覺。
梁寓笑笑:“好了,知道了。”
他話音剛落,鄭意眠這邊傳來提示,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
她道:“我有電話進來了,等下再打給你。”
梁寓說過“好”,鄭意眠就接入了下一個電話,是李敏的。
李敏在那邊問她:“已經到x市了吧,一切都還好吧?”
“嗯,挺好的。”鄭意眠把手機換了一邊兒,“怎麼啦?”
“就,就是之前那個事……”李敏道,“那個誰,問我,趙遠怎麼還沒回復啊?”
鄭意眠盤腿坐好,道:“我太忙了,忘記了,今晚過去問一下。”
李敏聲調陡然加大:“今晚?!今晚去哪裡?!”
鄭意眠被震得拿開手機,開了免提道:“今晚發消息問問,你想多了,我現在已經在奚青不遠處的酒店住下了。”
“你一個人嗎?梁寓呢?”
“梁寓?”鄭意眠道,“他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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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李敏表示了解,“早知道你就應該問問他趙遠的事,比如趙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還趙遠呢。”鄭意眠想到剛剛的情況,嘆了口氣,“我就是在門口想到趙遠的事,就順嘴提了一下,梁寓還很不高興地問我……”
“問你什麼?”
“問我——‘你看著我的時候,就那麼容易想到趙遠?’”鄭意眠皺眉,跟李敏說,“我就是順便想到才說的,沒想到他……”
李敏一聽這話,馬上就笑了,怒氣不爭道:“你在什麼情況下問的?”
鄭意眠:“就,他快走的,告別的時候。”
李敏笑得更歡了:“你還沒猜到他的意思啊?!告別的那種浪漫時候,你居然不說點應景的話,跑去問自己男朋友另一個人的事,他吃醋了唄!覺得你看著他就不應該再想到別人,或者是和別人有關的事了。”
鄭意眠“噢”了聲,腦子裡又想到點兒別的,伸手攪著袖子垂下來的絨帶。
不是沒想過他會吃醋,隻是沒想到這事兒他也要吃醋。
掛斷電話後,她左思右想,還是認認真真給梁寓編輯了一條消息:回去之後,記得幫我問一問趙遠喜歡的類型。
發完這條,立刻跟上一條:不是看到你想到了趙遠,是因為剛剛敏敏打電話來催我了。剛剛想到趙遠是因為看到你就想到了基地,想到基地想到球賽,才想起來別人拜託我的事我還沒做……
思前想後,鄭意眠把對話框裡那句你不要吃醋了呀刪掉,換成另一行:看著你的時候,沒有想到過別人。
發完之後,她把手機一扔,埋進枕頭裡,羞恥於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所有的血液好像一口氣往上湧,剛剛打過字的手指也開始顫,額頭眉心處火燒火燎一大片,蔓延開。
緊貼著床鋪的時候,感覺到很清晰、很明確的心跳聲。
幸好不是面對面吧,不然梁寓……肯定又要笑她了。
他笑的時候聲音很沉,眼睑半垂,臥蠶彎彎的一道,從眼尾瀉出一點並不明顯的情緒,顯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溫柔。
鄭意眠翻了個身,不敢看梁寓回的消息,摁滅手機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
再亢奮下去真的要失眠了,明早起不來,慶典可就完蛋了。
第二天七點,鄭意眠被鬧鍾叫醒。
她伸手捂住眼睛,翻到床沿邊,踩著凳子拉開窗簾。
秋天的晨光雖已不再刺眼,但卻依然有喚人清醒的能力。
她迷迷糊糊地從桌上扯了個發帶戴好,進洗手間洗漱。
剛洗完臉,對著鏡子裡那張滿是水珠的臉發呆時,手機忽然叮叮咚咚地響了。
她擦幹淨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她奚青漫畫的責編——橙橙。
確定自己並沒遲到,鄭意眠接起電話:“喂,橙橙?”
橙橙:“诶——我到你房間門口了,是625吧?”
“對。”鄭意眠往門口走,透過貓眼看了眼,“我看到你啦,馬上開門。”
拉開房間門,像是一個正式的網友見面現場。
橙橙掛斷電話,滿臉遺憾:“早說你這麼好看啊,那我就不帶化妝包來給你化妝了!”
橙橙跟鄭意眠想象中長得差不多,圓臉,大眼睛,很可愛。
鄭意眠笑笑,搖頭:“今天場面大,還是給我化個妝吧。剛好,我剛洗完臉。”
鄭意眠坐下之後,橙橙開始給她上妝。
化妝的時候兩個人還在闲聊,鄭意眠問:“今天一共來了多少畫手啊?”
橙橙想了想:“籤約畫手一共是三十二個,昨晚跟你差不多一起來的有十多個,有一些今天趕來,有的來不了,粗略估計,等下到場的應該有二十個左右。”
鄭意眠繼續道:“全程直播是嗎?”
“對呀。”橙橙給她上完防曬,從刷桶裡取來一支刷子塗開妝前乳,回答說,“就在官方微博裡全程直播過程,主要還是直播臺上的項目話題什麼的,你們的鏡頭應該不是很多,應該就開頭介紹和上臺簡介會有。”
鄭意眠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橙橙笑說:“這次慶典比較厲害,請了很多投資的老板來,也相當於說,我們bss想借這個機會,展示一下我們下半年的重點項目,也順便吸引一些關注和投資。”
說到這裡,橙橙忽然停住動作,看著怔住的鄭意眠:“長篇畫多少了?!為什麼我之前問你你都不回復我?!”
……
和編輯會面最痛苦的地方,莫過於——她會面對面催你的稿,並且質問你,為什麼裝死。
鄭意眠輕咳一聲:“我……我實在太忙了,長篇隻畫好了大綱。”
“短篇呢?”
“短篇畫了。”鄭意眠這才有了點底氣,“畫完了。”
橙橙雙眼放光:“畫完了交給我呀!”
鄭意眠從包裡摸出一個u盤:“前幾天才畫完,修完太忙了,忘記交給你了。”
橙橙看她:“是你最拿手的少女漫?”
“少女……成長漫吧。”鄭意眠抿抿唇,“這次不是我寫的故事,是朋友真實的故事。”
說完這句話,鄭意眠驀然想起,和李初瓷在咖啡廳見面的那個雨夜。
李初瓷就著一杯咖啡,用一個小時講完了那個跨越四年時間的故事。
說完這個令人唏噓的故事之後,鄭意眠試著在她臉上找到痛苦或是遺憾的的情緒,但她隻是看著窗外,輕輕地嘆了口氣。
李初瓷捧著臉,很輕很輕地笑了下:“我還以為我會哭呢。”
語畢,她搖搖頭,像是在笑自己:“看來是我想多了,又不是當年十幾歲的小孩子了,哪這麼容易哭。”
鄭意眠伸出勺子,攪了攪杯子裡的熱牛奶:“大家都是會長大的。”
“對啊。”李初瓷抬頭,像是想起了什麼,“我那時候,就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一個人練習著成長。”
橙橙看出鄭意眠的失神,拍拍她臉頰:“想什麼呢?在想你那個朋友?”
“對啊。”鄭意眠回過神來,問,“快化好了嗎?”
“已經畫好了。”橙橙把鏡子推到鄭意眠面前,“你先收拾著,我去給剩下那些化一化。”
橙橙關門出去,鄭意眠從掛式衣櫃裡抽出自己的長裙。
因為慶典要登臺,她特意買了一條正式的裙子。
裙子的尺碼剛剛好,她很輕松地就穿上了,穿上之後,對著鏡子看了看,鄭意眠左右都覺得缺了點什麼。
項鏈,這時候如果戴一條項鏈就好了。
這個念頭萌生的當下,她忽然想到,自己包裡好像確實帶了一條項鏈來。
那個鎖骨鏈,是密室逃脫的時候,梁寓贏來的。
雖然她還有點疑惑密室逃脫怎麼會給那麼貴重的獎品,但還是收下了。
她提著裙擺走回桌子前,從包裡找出了那條裝項鏈的盒子。
剛把項鏈拿出來,門鈴又響了。
她想,應該是橙橙回來了。
她拿著項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開門,拉開門之後,她低頭,用雙手把自己的長發往後一撥,拿項鏈在自己胸口比了比。
“你說我要戴這個嗎?可是我頭發太長了,不方便戴上。”
鎖骨鏈就在她凸起的一字鎖骨中間,是淺粉色的,很襯她膚色,隻是那麼堪堪一比,已經很漂亮。
梁寓喉結動了動,朝她攤開手:“那我幫你戴。”
第35章 三十五條魚
鄭意眠一懵,沒想到來人是梁寓, 動作頓在那裡, 抬起臉木木地望著他。
梁寓伸手, 又再重復一次:“我幫你。”
鄭意眠這才恢復了一點神思, 一張臉登時紅了個徹底, 緩緩地把項鏈從貼著脖子的地方拿下來, 放進他手心裡。
梁寓低聲道:“去裡面吧。”
鄭意眠被他半攬著進了裡間,站在鏡子面前。
梁寓就站在她身後, 拿著項鏈,一隻手繞過她脖頸, 很快,一個冰涼的東西落在她胸前。
鄭意眠透過鏡子,看到梁寓正很認真地給她在後面把項鏈扣好。
他低著頭, 很認真, 但依然藏不住嘴角那縷流淌的笑,他眉眼半搭著, 溫存而柔軟。
扣好之後, 他小心地把手從她發下穿過, 手背似有若無地碰到她後頸, 給她把頭發一點一點地從項鏈裡抖落出來。
長發微卷, 隨意地灑落在肩胛骨和胸前後側。
梁寓從後面的鏡子裡看著她, 眼裡噙著的笑更加明顯,他略微俯身,在她耳側, 狀似漫不經心道:“很適合你,很好看。”
她不敢說自己緊張得呼吸都快停了,把肩膀處的頭發扒到臉頰兩側,試圖去擋住自己正在升溫的皮膚。
梁寓偏偏還要在她耳邊問:“什麼時候出發?”
鄭意眠:“九點。”
他不置可否地點頭。
她卻像是發現救命稻草般,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你怎麼忽然來了?”
“想你就來了。”他答得也很放松和隨意,好像隻是在闡述一件普通的日常。
低頭看了一眼表,梁寓又道:“等會兒就得走了,你一個人沒問題的吧?”
“放心吧,沒問題的。”鄭意眠道,“很多作者和編輯陪我一起過去的。”
在房間裡停了一會兒,整理好一切之後,鄭意眠出發去了奚青總部,而梁寓則回了訓練基地。
鄭意眠跟橙橙她們一起坐了去公司的車,車上除了編輯就是籤約作者,大家平時在微博上都有些互動,這時候,憑著記憶也模模糊糊地認出了彼此。
有人一襲紅裙,指著鄭意眠:“這是……”
鄭意眠笑笑:“眠衣。”
“啊,你就是眠衣啊?”問話的人有點驚訝,“沒想到眠衣居然這麼小,看你畫風那麼細膩,以為你畫很多年了呢!你是在讀高中還是讀大學啊?”
鄭意眠:“在讀大一。”
“不得了了。”有人道,“大一就這麼厲害了,我們這些工作幾年的老阿姨真是被社會淘汰了啊,唉。”
“也沒有啦。”橙橙道,“眠眠算籤約畫手裡最小的了,以往我們公司也沒籤過這麼小的,主要年齡段還是大學往上走的。”
鄭意眠不迭點頭:“大家畫得都比我好,尤其是辭幕大大你們,比我的劇情和分鏡頭都畫得好多了,我進步空間還很大。”
被點名的辭幕就是剛剛穿著紅衣服的女人,她抿唇一笑:“能被奚青籤下來的,誰不是真有兩把刷子的?”
車裡十幾個人,個個拎出去都有自己的讀者群和名氣,畫風漂亮而不失自己的風格,劇情方面也挑不出什麼破綻。
曾經就有人打趣說,奚青的流量,一大半都是被這些籤約畫手擔起來的。
聊了一會兒,車很快就在奚青總部的大門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