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們這些人就是太悶騷!等我!”
戀愛大師趙佳遊嫌點單太慢,直接跑出去找服務生要了兩瓶啤酒。
嚴烈想起了過年期間在方灼家裡喝過的黃酒,第一次覺得酒味帶著醉人的香氣,甜甜的味道混合著酒精的刺激,在胃裡走了一圈,全身血液都有種亟待蒸發的錯覺。
所以等趙佳遊要給他倒酒說是壯膽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魏熙瞥了眼,握著話筒哂笑道:“這啤酒8度,沒一箱都喝不醉的,還壯膽?要不要再兌點雪碧啊?”
趙佳遊順杆子爬道:“沒錯,聽說酒兌著喝容易醉,來吧烈烈。蛋糕你也來一點?”
幾人玩得開心,嚴烈卻覺得沒滋沒味。看著他們熱鬧,幻想起方灼伏在桌案上的寧靜。
他覺得酒精最大的作用,在於可以肆無忌憚地進行自我催眠。可是他並沒有什麼好需要催眠的。
他隻是不那麼滿足,奢求得太多,希望可以再一次獲得被命運偏愛的僥幸,又沒有接受失敗的勇氣。
看,他明明十分清醒,卻總是停留在曖昧不清的階段。
嚴烈放下杯子道:“我先回去了,房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你們慢慢玩。”
正在說笑的幾人相繼止聲,抬起頭看他。嚴烈扯了扯嘴角,兀自從邊上穿過,出了房間。
趙佳遊砸吧了下嘴,感慨道:“這就是,愛情的苦啊。”
・
KTV離他借來的房子挺近,嚴烈在夜燈下走了一段,被風揚起的沙子迷了眼睛。
他抬手揉了揉,重新睜開的時候,在霧氣氤氲的視線中,捕捉到一個莫名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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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烈盯著那人的背影,看見她提了下肩帶,將手揣進衣兜裡,仰頭掃一眼月亮,漫不經心地走在行人道上。
衣著、動作、走路姿勢,連同她身後背著的書包,哪怕因為燈光的緣故他看不大清楚,都覺得跟方灼的所有一模一樣。
嚴烈的世界清淨下來,靜到整條街上隻剩下那個無聲踱步的人。又忽然冒出了許許多多奇怪的畫面,帶著朗聲宣讀的背景音,吵吵鬧鬧跟爆竹似地炸個不停,在他腦子裡留了一簇簇火花。
他從兜裡摸出手機。
電池已經降到5%以下,屏幕上方顯示著來自方灼的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
嚴烈滑動手指,將號碼反撥回去。
對面的行人低頭查看手機,抬手放到耳邊的時候,他的揚聲器裡同時傳來一聲熟悉的“喂”。
嚴烈的時間在晚上九點四十一分正式恢復了讀秒。
他不可抑制地笑了出來,感覺連身後的風都在推著他往前走。
“你現在在哪裡?”
方灼反應遲緩地問道:“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裡?”
她下一句“當然是在家裡”還沒說出口,嚴烈先行回答道:“我覺得你應該在想我。”
路燈下的人影停住了,然後用一種沒有起伏的,很認真的語氣問:“你腦子病了?”
嚴烈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裡悠揚透徹,帶著淡淡的笑意:“思慮太多是種病嗎?”
方灼慢吞吞地說:“你有什麼好思慮太多的?你不是在旅遊嗎?”
“你啊。”嚴烈說,“你的佔比太大了,我一開始想你,系統就會宕機。”
方灼沉默下來,隔了兩秒才道:“那就清空吧。”
“不行!”嚴烈的聲音放低了,從手機裡傳出來,仿佛貼在她耳邊道,“你是我繞不開的啟動程序。”
方灼拿開手機,懷疑這是什麼最新的詐騙方式。可是號碼、聲音,都是正確的。
對面的人接著道:
“你知道的嗎,我生日來海邊旅遊,是為了邀請你。”
“你不來我特別難過,覺得新的一歲在沒有意義的一天開始。”
方灼聽見了,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著通話的時間往上跳,想到的是不合時宜的,“沉默是金”這個詞。
她說:“……我打電話,兩毛錢一分鍾。”
信號立馬切斷了。
方灼打開社交軟件,想給對方回一句,自己的手機快要沒電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帶著輕快的節奏和短促的呼吸,越來越近。
方灼一轉過身,就被抱了滿懷。
第61章 一顆小太陽(“在世界上少掉一個愛你的...)
月光黯淡,前方的路燈閃閃爍爍,投下兩道局促的長影。
“別動。”
熟悉的嗓音從上方傳來,溫熱的雙手環在她的背上,這一次是真的近在她耳邊地說道:“我跟你說,你不能這樣。”
這擁抱太過用力,方灼在這樣的距離下,聞到了嚴烈身上殘留的啤酒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還有點甜絲絲的。
酒精的味道加上對方粗淺的呼吸聲,似乎有了種能麻痺神經的功效。所以方灼沒有推開他,反而很令自己不敢相信地深吸了口他身上的味道。
她聽見嚴烈略帶控訴的指責了,覺得這個天真的人太過不講道理,是在不滿她剛才拒絕了2毛錢的通話。
她正要翻舊賬給嚴烈展示一下自己的大方,又聽嚴烈說道:“獻殷情不能學雷鋒知道嗎?如果我為你做了什麼,我恨不得一天打三十通電話,翻來覆去地跟你做聲明。”
方灼抓重點的能力有些堪憂:“誰跟你獻殷勤?而且三通以後我不會再接的。”
“那你說,你來看我是為什麼?”
嚴烈抬高視線,越過方灼的肩膀,看見一條筆挺的馬路。兩段平行的直線不斷朝著路燈無法照耀到的深處蔓延,距離不斷縮減,最終在不知名的地方交界或拐角。
他笑問道:“你是在向我傾斜嗎?”
方灼狐疑地道:“你是地球引力嗎?”
她又問:“你喝醉了嗎?今天晚上你很奇怪。”
這樣一個不解風情的人。
“你好直。”嚴烈大聲地道,“方灼你太直了!”
這根本是無端的指控。如果她是一個男生,都快要被自己感動了。
方灼推開他,轉身的時候摸了下耳朵,感覺熱氣正從這個地方蒸發。
兩人沿著晚風照拂下的街道,大腦空白地散步,保持著三兩步的距離,長影互相糾纏,拼接在一起。
嚴烈拿出手機,打開網絡,用最後的電量看完了方灼給他的Q留言。
他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方灼含糊道:“今天。”
嚴烈追問:“今天什麼時候?”
方灼抗拒回答,悶頭走在前面。
嚴烈往上翻聊天記錄,確認早上九點多的時候方灼說過要出發,問道:“你九點半從家裡出發,來C市怎麼都不應該這麼晚。你打聽我們吃飯看電影的地點,是不是本來想去那裡等我的?”
這人竟然來找茬了,方灼覺得不可思議。
她腳步加快了一點,嚴烈卻好像什麼都察覺不到,很不給面子地問:“你是不是迷路了?”
說的都是方灼不愛聽的話。
嚴烈不依不饒地叫道:“你是路痴你不知道嗎?你來C市為什麼不讓我去接你?你要是走丟了怎麼辦?”
“我當然知道!”方灼說,“就是因為不想讓你說我路痴。”嚴烈無法理解:“難道你覺得我會嘲笑你嗎?”
方灼停下來,回過身,幽怨地看著他,表情中分明寫著“你現在就是這樣”的意思。
手機屏幕的光線暗了下去,嚴烈手指一動,又將它點亮。
他注視著面前的人,猜想方灼這樣的人身上,是不是偶爾也會迸發出那麼些浪漫的火苗。
雖然驚喜的由頭很幼稚,過程很荒誕,但都是她十分純粹的關於喜歡的表達方式。
嚴烈翻了翻,拿著手機跑過去,將相冊裡的一張聊天記錄遞給她看。
“我之前問你,會不會對未來的男朋友開有特例的大方,你很冷酷地說不會。”
方灼嚴肅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你是要跟我探討人類行為學的奧義嗎?”
嚴烈很得意,有點炫耀意味地道:“花一天時間、一千塊錢,見一個不一定見得到的人,算不算特例裡的特例?”
“沒有一千。”方灼頓了頓,似妥協道,“我不給你開特例,你就是我的特例,這樣行了嗎?”
嚴烈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恬不知恥地要求:“不要加最後那句,你再說一遍。”
方灼的耐心隻允許維持到他開口前,再次扭頭就走。
“這就是你的特例了?”嚴烈跟在她的身後說,“喂?方灼你的大方呢?”
“我很大方!”方灼道,“不會有人像我一樣,用剩餘資產的50%,隻是為了買車票過來看你一次。”
嚴烈說:“為什麼不是100%?”
“你想要的太多了!”方灼說,“我不會成為那麼蠢的人!你也不要那麼任性!”
嚴烈大笑,小跑著追上她,從後面牽住了她的手。
相觸的皮膚感覺有點粘膩,哪怕方灼的皮膚是冰涼的。嚴烈緊緊抓著往自己的方向晃了一下,方灼的腳步才慢下來。
嚴烈說:“帶你去吃飯,就是早上跟你說過的那家餐館。他們家從下午開到半夜,現在應該還在。”
方灼忽然想起來,說:“我的蛋糕還在門衛室。放到明天要壞了。”
她本來想說可以讓魏熙幾個人拿去分了,畢竟隻是一個小蛋糕,嚴烈已經飛快道:“你在這裡等我,我現在去拿!”
一刻鍾後,嚴烈懷裡抱著蛋糕盒,很小心地跑回來,等到方灼身邊時,身上已經出了層汗。
他停在方灼跟前,樂此不疲地在那兒忍笑,明明十分幼稚,還偏要擺出一副家長模樣,佯裝持家地在那兒叮囑道:“下次別買這家的蛋糕,又小又貴,浪費錢。”方灼從包裡抽出兩張餐巾紙,遞給他擦汗。
嚴烈低下頭,沒接,而是騰出一隻手,握著方灼手背,叫她給自己的臉仔細擦了一遍。完事十分討巧賣乖地說了一句:“謝謝女朋友。”
方灼覺得自己的腦子此刻就是一塊摔碎了的電腦屏幕,不管怎麼拼接,都無法回憶起答應做他女朋友的畫面。
怎麼會有這麼蹬鼻子上臉的人?
“快走,你一定餓一天了。”嚴烈完全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就在前面,我請你吃這邊網友評價最地道的海鮮。”
兩人的手機都快沒電了。進了餐廳後,嚴烈借了兩臺充電寶,才終於給手機續上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