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柚有些訝然:“啊?”
蕭則行這麼早就開始策劃婚禮了麼?
她淺淺回憶一下,兩三個月前,她應該剛剛和蕭維景解除婚約沒多久啊?
難道老狐狸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惦記她了?
許鶯哪裡知道棠柚和蕭則行牽牽扯扯的這些事情,從一個外人的角度來看,棠柚和蕭則行真的是天作之合。
她說:“就是不知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拍婚紗照哎,柚柚,你有比較中意的工作室嗎?”
棠柚搖頭:“沒有。”
許鶯把自己先前拍過的一些工作室和攝影師推薦給她,突然想到一點,又提議:“現在不是都流行什麼航拍麼?可以讓我家老鄧來,他玩無人機玩的是一把好手,隻可惜當時我們沒辦法給自己拍。”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棠柚手裡捏著的茶杯微微一頓。
等等。
無人機?
許鶯還在興致勃勃地和她聊,說鄧珏最新入手的無人機拍照如何棒,而棠柚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面。
難怪她總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上次擎蛭娛樂給蕭維景和文靈拍的照片她已經看到了,已經模糊到人畜不分;擎蛭娛樂這麼多年的報道幾乎沒有能清楚辨認出人臉的,可為什麼在這時候能拍到清晰的可以辨認出她和蕭則行?
蕭則行解釋是用了無人機,但為了防止私生粉打擾和狗仔,整個小島都被包下來,那兩天就沒有允許外人上島,那人難道是在海對面操縱的無人機嗎?
更何況,以蕭則行現在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避免被拍到;就算被拍,也有能力在驚動老爺子之前銷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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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驚動老爺子,也斷不會弄到整個蕭家人都知道。
老爺子最好面子,以他的性格,真要是發現了照片,也應該是先遮掩消息,再私下裡約兩人單獨問話。
又怎麼可能會在未定之前就鬧的沸沸揚揚、導致整個蕭家人都知道?
先前棠柚完全沉浸在被發現的驚恐中,又慌又怕,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如今想起來,才覺出不對勁來。
就像是露出來的一根線頭,慢條斯理地扯,扯出來一連串先前被忽略掉的真相。
棠柚有一點點陰謀論。
想要論證這個觀點。
她面色如常地又和許鶯聊了幾句,又敏銳地套出個關鍵來——鄧珏投過不少娛樂八卦類的公司。
許鶯並沒有在這裡久坐,很快和她告別;一直到許鶯離開,棠柚才打開天眼查,順著鄧珏的名字往下找,終於在某個娛樂公司的控股下面,發現了擎蛭娛樂的名字。
棠柚面無表情地松開鼠標。
被美色衝昏的頭腦終於找回理智。
她仔細想了很久,歷數事情的疑點,還真的不少。
棠柚撥通梁卻葵的電話。
梁卻葵接電話很快,聲音又軟又糯:“柚……柚柚,怎麼啦?”
棠柚聲音放柔,隻是實在耐不住好奇,仍舊問的直接:“卻葵,我主要想問你件事。你還記得萬聖節那天嗎?就是你看到我和二叔在一起的那次……你怎麼突然上來了呀?”
梁卻葵不疑有他,單純開口解答疑惑:“因……因為有個佣人和我說你的裙子背後扣子很多,可能需要幫忙,我就上去了。”
說到這裡,她小心翼翼地問:“怎……怎麼啦?柚柚?”
“沒怎麼,”棠柚柔柔地笑,“沒什麼,等改天有空了再找你玩。”
溫和地與梁卻葵開始道別之後,棠柚氣的差點把手機摔地上。
啊啊啊啊啊!
她又被老狐狸給坑了!
這次直接把人都坑給他了!
這些隻是她能查得到的表層,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老狐狸背地裡到底做了多少手腳啊。
倘若蕭則行如今在這裡,棠柚一定會氣到爆炸、順便惡狠狠地暴錘他一頓。
太陰險了。
棠柚試圖冷靜三秒。
艹。
完全就冷靜不下來。
棠柚強壓著內心怒火,打開微信,直直地戳開蕭則行的頭像。
“我要和你分手”六個字剛剛敲上去,正劃拉著輸入法開始找感嘆號,猝不及防地收到蕭則行的短信。
蕭則行:「我今晚到家,明早帶你去芬蘭」
棠柚盯著消息看了半天,將對話框中已經敲上的六個字逐個刪掉。
不行。
不能就這樣白白地便宜了老狐狸。
被老狐狸套路這麼久,她必須得套路回來。
棠柚冷著臉,回復他——
「好的呢」
第43章 四十三朵玫瑰(捉蟲)
晚飯時分, 孟雲秋瞧見棠柚仍氣鼓鼓的模樣,莞爾一笑:“怎麼了?誰給我們柚柚氣受了?”
棠柚不敢說蕭則行的名字, 悶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個蹩腳的理由:“棠糊糊今天突然咬破了我的拖鞋。”
對不起了, 糊糊, 你爸爸的鍋隻能先讓你背著了。
無辜的棠糊糊縮在她腳邊,聽到自己名字, 汪嗚汪嗚地叫了兩聲。
孟雲秋問:“你下午見了棠宵?”
棠柚點頭。
孟雲秋似乎天生就有種情感匱乏症,哪怕棠宵是她的兒子, 等到離婚之後, 她也能說不見就不見,直接和過去切斷聯系——
孟雲秋一直是個理智到近乎冷淡的人, 仿佛是一個無比精妙的機器。
孟雲秋淡淡開口:“他那麼大的年紀, 也是時候該吃點苦頭了,你不必管他。”
棠柚明白孟雲秋指的是江桃母女。
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桃行事這樣張揚,棠楠亦是同樣, 這母女兩人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物。
“聽則行說, 明天想帶你去芬蘭玩,”孟雲秋提到蕭則行,忍不住笑了笑, 搖頭輕嘆, “沒想到他倒還挺會討你歡心。”
的確是。
老狐狸做人辦事都一套又一套的, 直到現在棠柚都還摸不準自己究竟掉入了他的多少層套路。
孟雲秋細細叮囑她:“雖然芬蘭那邊冷, 但白天紫外線強烈, 滑雪之前也要記得做好防曬。”
提到滑雪,她長久凝望著空氣中的一點出神,忽而笑了:“以前我倒也挺愛滑雪,隻是現在上了年紀,身體也不行,摔一次,就得休息大半個月。”
感慨完了,她才含笑看向棠柚:“好好地和則行休息休息,你們倆小情侶還沒怎麼出去過呢。”
不,在您不知道的時候,老狐狸可套路過她好多次,也玩過好多次了。
棠柚惡狠狠地嚼著口中的西蘭花。
吃過飯以後,棠柚和孟雲秋說了晚安,規規矩矩地上樓休息;而孟雲秋坐在桌子前,手指撐著額頭,捏捏太陽穴,輕輕地嘆口氣。
佣人抱來了她一直豢養的那隻貓,孟雲秋接在懷中,耐心地給咪咪梳理著毛發。
一直以來工作的佣人忍不住提醒:“棠小姐似乎生了蕭先生的氣。”
“那孩子自從認識則行以後,臉上就開始藏不住事了,”孟雲秋笑了笑,親昵地貼臉蹭了蹭懷中的貓,漫不經心,“柚柚現在年紀還小,有些事情看不明白,咱們旁人也不好點破,得等她慢慢地去懂。揠苗助長,反而會損傷根系。”
佣人聽的似懂非懂:“那要是棠柚小姐和蕭先生的矛盾不可調和——”
“則行最能沉得住氣,他絕對不會讓事情走到那一步,”孟雲秋絲毫不在意,“咱們都是外人,表面上看著是小情侶鬧矛盾;其實則行是縱容著她,等著柚柚自己清楚呢。他要是不推上這麼一把,照柚柚那個鴕鳥性子,不知道又要把腦袋蒙在沙堆裡多久。”
說到這裡,孟雲秋略有惋惜:“倘若早知道棠宵和他爸一樣是個廢物,當初我就該把柚柚要過來,好好地養在自己身邊。”
孟雲秋低頭。
二十多年前,瓢潑大雨,她從汙泥水裡把滿身刀傷血痕的蕭則行扶了起來。
從與這個孩子第一眼對視的時候,孟雲秋就有預料,這人長大之後必成大器。
隻是沒想到,她當兒子教育了一段時間的孩子,兜兜轉轉,竟然成了她的孫女婿。
另一邊,棠柚正氣呼呼地往自己的行李箱中裝東西。
貼身衣服和護膚品一樣樣地裝好,小行李箱被塞的滿滿,鼓了起來,實在裝不下了;棠柚隻能先把書包翻出來,拼命地往裡面裝一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
最後才想起來之前買的一些小雨衣忘記裝,以防萬一,還是帶上比較好,棠柚隻好硬生生地把書包裡的空間往下按了按,這才塞進去,長長舒口氣。
冷靜下來之後,棠柚才開始思考如何反擊老狐狸。
雖然現在兩個人過了明路,短時間內分手還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不可能;但是棠柚決定要套路他一次,好讓老狐狸也體驗一下被欺騙的酸爽感覺。
她就是這麼記仇。
也好讓老狐狸再嘗嘗事情失控究竟是什麼滋味。
她不樂意看老狐狸總是一副淡定的模樣了。
入睡之前,棠柚接到棠宵的電話,後者聲音慌張,壓低了聲音:“柚柚,今天下午是爸爸錯了,你現在能不能給蕭則行打個電話?能不能告訴他一聲,楠楠現在被公安局扣下了,蕭則行一定會——”
棠柚對這個渣爸已經煩不勝煩:“你在說什麼鬼話啊?”
她現在已經困了,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棠宵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聽著電話那邊棠宵顛三倒四地解釋了半天,棠柚總算明白了。
棠楠私下裡一直都在瞞著棠宵逛夜店,妄圖釣個金龜婿,之前那兩個小公子都是在有名的夜店裡釣到的;誰知道鬧崩之後礙著面子,倆人都不肯再吃棠楠這根草,棠楠鬧了個裡外不是人。好不容易今天張小公子邀請棠楠出來春風一度,哪能料想,張小公子的未婚妻上門捉奸,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張小公子一口咬定是自己嫖、娼,如今棠楠暫時因涉嫌賣銀被扣,具體還需要等明天處理。
棠宵哪裡有什麼人脈,現在掃黃抓的最緊,又是隊長帶隊去抓的人,張小公子咬的死,棠楠自己心裡也有鬼,畢竟開房前她的確收了張小公子一堆錢物,現在壓根就無從解釋。
棠宵為了女兒的前程考慮,隻能試著讓棠柚來聯系蕭則行:“事情鬧的這麼大,蕭則行肯定是知道了;我已經不奢望他娶楠楠,隻念在他能看在楠——”
棠柚面無表情:“還想著讓二叔娶楠楠?我看你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了。”
棠宵沒有反駁,一顆慈父心徹底揉碎:“我知道你和楠楠一直不和睦,可你是姐姐啊;現在事情鬧的這樣大,也隻有蕭先生出面——”
“你做夢。”
棠柚幹淨利索地掛斷電話。
棠宵現在還做什麼春秋美夢呢?
以為現在哄哄她,說一句“你是姐姐”,她就還會像小時候一樣,乖乖地把玩具讓給棠楠,隻為了一句“真懂事”嗎?
她不想懂事。
越是懂事越容易被忽略。
她偏偏要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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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棠柚還在睡覺,朦朧中聽到有人在敲門;她睡眼惺忪地過去拉開門,隻聞到淡淡一股微涼的雪松味兒,下一秒就被人抱在懷裡。
他衣服上還帶著一股寒氣,棠柚臉貼在他胸膛的衣服上,深深吸一口氣,這才仰臉看他。
蕭則行把她抱起來掂量了掂量,又煞有介事地把手按在她頭頂上,比劃了一下,笑:“小柚子輕了點,也長高了。”
這兩句話棠柚都愛聽,暫時把不悅的報復心理往下壓了壓,棠柚把臉頰上一縷頭發撥到耳後:“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困死我了。”
說話間,她讓開位置,放老狐狸進來。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還掛著淚水。
蕭則行摘去手套,微笑著說:“從這裡過去差不多要十一個小時,時差六小時,還是早些過去好,你今晚也需要早點休息,倒倒時差。”
棠柚看了眼牆上的鍾表。
哦,其實已經不早了。
都快九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