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裕點頭。
旁側有人瞧蕭則行杯中的酒空了,忙殷勤地倒上;蕭則行手虛虛一扶,笑:“說起來,我和啟星倒是有幾分淵源。”
一句話引得滿座人凝神聽。
蕭則行徐徐開口:“用不了多久,蘇董的千金就會嫁入我家。”
王裕眼皮子一跳,心想。
巧了嘿。
他前腳剛剛叮囑棠柚記得要討好蕭則行,後腳蕭則行便說了這話。
話外音已經很明顯了,啟星現在董事長是棠宵;蕭則行偏偏說已故的前董事長蘇媛,還著意說了蘇媛的女兒棠柚不久將嫁入蕭家。
維護之意滿滿。
在場哪個不是人精?先前隻隱約聽說棠柚不受蕭維景喜愛,但蕭老爺子和蕭則行都站在她這邊,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蕭則行如今態度擺出來,誰還敢幫著江桃那對母女?
王裕心裡面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十分暢快。
-
棠柚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找蕭則行幫忙。
蕭家這趟渾水她不敢下去,既然打定了主意以後不和他們家牽扯,這時候就不該再自找麻煩。
但蕭老爺子顯然不這麼想。
Advertisement
接到他老人家電話的時候,棠柚正在翻自己整理的表格,埋頭在啟星各位董事後面根據關系親疏、態度和善程度挨個兒打了對勾。
棠宵任職啟星董事長期間,整個管理層基本上都來了個大換血;當初母親看重的幾個人,要麼辭職離開,要麼已經退休。
有點難辦。
一籌莫展之際,蕭老爺子主動打了電話。
他老人家聲音洪亮:“柚柚啊,離你開學還有段時間吧?這兩天出來玩吧,想不想去海釣?”
不,她不想。
老人家這句話雖然是咨詢的意思,但口氣卻像是下命令。
就算是棠柚已經開了學,他也會逼著她請假出去玩。
棠柚笑著回應他:“好呀,棠爺爺,咱們要去哪兒呀?”
“你們小丫頭不都喜歡驚喜麼?先暫時保密,”蕭老爺子心情不錯,徑直下了決定,“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讓人去接你——大約要去個兩三天,你帶點隨身用品,或者列好清單給阿祥打電話,我讓人給你準備好。”
蕭老爺子一錘定音,他生性不喜旁人駁他的意見,就這麼下了決定,再不肯給棠柚回絕的機會。
雖然蕭老爺子沒有明說,棠柚也知道,這次出去玩大概率也是為了撮合她與蕭維景。
棠柚深深嘆氣,把書本合上,揉揉眼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老爺子這邊下不了手,還是得從蕭維景這邊開始。
蕭老爺子親自派車過來接棠柚,抵達機場,和司機聊起來,棠柚才明白蕭老爺子的安排。
他老人家為了撮合她和蕭維景煞費苦心,特意包下一座小島,配著遊艇出海;又擔心兩人相處尷尬,還請了不少年歲差不多的人一起去玩。
“這次去的人不少,除了蕭先生,還有梁衍先生,鄧珏先生,還有郝勻先生……”司機仔細地把名字報了一遍,笑,“可惜的是幾位表小姐都不在,沒辦法去。”
蕭家陽盛陰衰,這也是蕭老爺子格外疼惜棠柚的緣故;他膝下無女兒孫女,也就把棠柚當親孫女一樣寵著。
棠柚倒是覺著無所謂,她對交際應酬興趣缺缺;一心隻想著如何倒蕭維景的胃口。
隻是登機後出現變故,蕭維景遲遲不肯過來。
抵達目的地後,她隻能先上了遊艇;路途上司機接了個電話,神色凝重起來。
電話那邊人說,蕭維景不肯來陪棠柚小姐出海,現在去了醫院陪伴文靈看病。
囑託司機現在一定要安撫好棠柚小姐的情緒,這件事先瞞著,等太太親自給棠小姐打電話。
司機應著,心裡面不免同情起棠柚來。
蕭家人誰不知道蕭維景對這個未婚妻極其冷淡,也可惜了棠柚小姐,這麼漂亮懂事……
一分神,抵達遊艇時,司機去拿房卡,不慎錯拿了蕭則行房間的。
他一心想著其他事情,沒有在意,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遞給棠柚。
棠柚沒有接到趙曼蘭電話。
還是一位蕭家的女佣偷偷地通風報信,告訴棠柚,今天蕭維景去陪文靈了,估計沒辦法上遊艇。
棠柚簡直開心到爆炸。
蕭老爺子著意安排她和蕭維景同一個房間,其心思不言而喻;而棠柚上了遊艇後才發現這個蛋疼的事實,即然拿定主意要退婚,她就不想再和這人產生某種身體上的關系。
正發愁呢,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頓時松口氣。
現在遊艇已經離岸,料想他也上不了船。
棠柚放心地泡澡,泡夠了,才哼著歌,邁步出來;熱水燻的她臉頰染上淡淡的粉紅,她很喜歡赤著腳踩在長毛地毯上的感覺。
躺在床上,例行觀摩惡毒女配各種操作,迷迷糊糊地睡著。
朦朧中。
腰被人用力掐一把,棠柚從夢中疼醒;睜開眼睛,猝不及防看到蕭則行。
她傻了。
啊啊啊啊啊!
這個人為什麼上船了!
白襯衫解開兩粒紐扣,鎖骨分明,蕭則行正俯在她身上,垂眸看她。
臉龐陷在不甚明亮的光中,而他清亮的眼睛中映襯出驚慌的棠柚。
酒氣氤氲,雜襯著淡淡冷香。
他已然醉酒,微眯眼睛,撫摸著她的臉頰,似在辨認。
三秒後,準確無誤地叫出她名字:“柚柚?”
手仍放在她腰上,另一隻手捏著她的臉頰;他低頭,徑直吻上她的唇。
棠柚腦袋嗡了一聲,幾乎要炸開。
第13章 十三朵玫瑰
棠柚曾經是一個看到電視劇中男女主親親都會害羞臉紅的女孩子, 那個時候她看小說, 讀到某些地方都會不好意思地手指發抖直接跳過去。
後來,她可以坦然到翻來覆去的在清水文中摳肉沫反復地看, 還不忘在評論下面留評論:
“晉江現在真是太嚴格了, 我連車尾氣都沒看到”
“這車是開往幼兒園的吧”
……
盡管看了那麼多形形色色的東西,棠柚以為自己現在能夠坦然面對親密的接觸,但是在唇被人堵住的時候,她仍舊是僵硬如水中瀕死的魚。
臉頰被手指捏住,他的一雙手看上去蒼白修長, 然而力道極大,指腹上微微有薄繭。
淡淡的酒氣與雪松氣息交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幾乎要把她兜頭蓋住;微涼染上溫熱,棠柚試圖逃開,卻仍舊被鉗住手腕, 被他的氣息肆無忌憚地侵略。
棠柚怕到發抖,終於緩過神來,用力地咬了他的唇。
這招有用。
唇齒間嘗到淡淡的鐵鏽味,那是他的血。
蕭則行終於松開她,微微起身,仍舊掐著她的手腕, 皺眉:“棠柚?”
終於松開她。
棠柚又急又氣,手腕一得到放松, 立刻拿被子把自己裹好, 往後退, 脊背貼著牆,氣惱到差點哭出來:“你做什麼啊?”
這次的哭腔不是裝的。
蕭則行慢慢地坐起來,身影凝滯三秒鍾,他伸手,打開主燈。
明亮的燈光衝淡一室昏暗,棠柚終於能夠看清蕭則行此時的狀況。
他坐在床邊,唇上有一個小小的傷口,是她剛剛咬傷的。
手指捏了捏鼻梁,蕭則行沉聲說:“抱歉,我喝多了,以為是在做夢。”
棠柚沒理會他,蜷縮著身體,抱著被子,必須得深呼吸再呼吸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毆打他。
白蓮花人設不能崩。
還是有點委屈。
酸酸的,帶點苦澀,像是剝橙子時不小心被把汁液濺到眼睛中。
——她是一心痴戀蕭維景的那個人啊,怎麼能因為一個親親而生氣呢?正常人面對心上人的親親,應該是高興或者激動吧。
棠柚現在做不出來那種表情。
做不到。
她有點難受。
並不是難受初吻就這麼丟掉,而是她竟然被“蕭維景”親了。
被心裡有別的女人家伙給親了。
哪怕這個男人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
棠柚咬著牙,捂著臉:“沒,我很高興。”
高興到想要把他撕成一塊一塊的扔到海裡面去喂魚呢。
難過中,身邊的床褥微微陷下去一塊。
清淡的酒氣又過來了。
蕭則行沒有笑,他離得更近了。
正在以審視獵物一樣的眼神沉沉注視著她。
棠柚心中警鈴大作,拼命地往後縮,然後就這麼大的地方,她已經避無可避。
蕭則行伸手,手指擦過她的臉頰,還有眼角。
棠柚右眼眼尾下有一粒小小的痣,並不明顯,顏色很淡,平常上妝就看不出來;然而卸妝後,在白皙的皮膚上,就再也遮不住了。
同時遮不住的,還有淚痕和眼中的水光。
盈盈動人。
棠柚方寸大亂。
這個家伙難道是想和她醬醬釀釀?
這也太無恥了吧。
盡管棠柚思想並不算得上保守,但她仍舊希望自己初體驗應該是和諧溫柔的,應當在自然而然的情況下發生;而對方必須是她欣賞或者認可的人,並非心裡面有文靈的蕭維景。
恐慌中,她不得已拿出了之前想好的理由,極其小聲地提醒:“蕭先生,我很怕疼,也很保守,想要等到婚後……可以嗎?”
說話間,眼淚往外落,溫熱的,觸到蕭則行的手指。
蕭則行松開手。
他說:“我不碰你,你好好休息。”
那就好。
棠柚輕輕舒口氣。
“現在太晚了,”蕭則行說,“你就在這裡休息,我睡沙發,明天上島後再讓人調房間。”
棠柚怔怔地看他,顯然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如此的好說話。
蕭則行站起來,她忍不住偷偷地看,才發現這個男人凌亂的不止襯衫,就連腰帶也解了。
這個認知令棠柚秒慫,裹著被子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