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還吐槽了一句,齊家哪有沒錢的人……
結果那錢真的是他自己的錢?!
“你剛才是不是說免費?”林經武一臉震驚的看著遲稚涵。
……遲稚涵點頭。
“還要再加十張精修圖?”林經武腦子很好的迅速又想起了另外個福利。
遲稚涵還是維持著這個世界為什麼會這樣的表情點點頭。
“……為什麼啊?”這種天上掉下巨大的紅燒肉的事情,不太像是遲稚涵這種倒霉孩子會碰到的啊。
……她也很想知道來著……
為什麼啊?有才有貌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人,卻天天擔心自己是個怪物躲在黑暗裡連人都不敢見。
明明是很荒謬的事情,為什麼壓得她心裡沉甸甸的都快喘不上氣。
如果沒有生病,齊程該多耀眼啊……
“你真能拿到的話你這季視頻絕對穩穩的能做主打了。”林經武興奮的臉都紅了,“媽的,我最近被任俊友那小子惡心的不要不要的,終於能出口氣了。”
……為什麼啊?
遲稚涵很用力的想跟著林經武一起欣喜若狂,但是為什麼,她眼眶好酸。
“還真的是,背靠大樹不管怎麼樣資源總是好的。”林經武感嘆了一句,寶貝似得抱著那個看起來很普通的畫筒,“我先去找老板炫耀下幫你討個該有的宣傳資源,這邊錄得差不多了你先下班啊。”
“……好。”遲稚涵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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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男的女的?那個澄乙?”林經武樂顛顛的又繞了回來,擠眉弄眼的,“還有人說澄乙其實是一個團隊?怎麼樣?你見過沒?”
……
“沒,都是齊寧聯系的。”遲稚涵下意識的撒謊。
她終於懂了,齊寧說如果齊程是澄乙的事情暴露後,齊程會被強制送往美國的原因。
齊家二少就是大漫畫家澄乙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大新聞,如果再加上齊家二少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症加上抑鬱症的話,新聞一定是爆炸性的。
而這對於最怕被關注的齊程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是催命符。
他為什麼……要主動把這件事告訴她。
以她對漫畫的了解度,本來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想到齊程就是澄乙。
這幾乎是他的命門……
難怪齊寧電話裡的語氣疲憊帶著絕望。
齊程……這個傻子……
之前強壓下去的情緒開始沸騰,因為這個傻子,永遠隻會對著她揚揚嘴角,天下太平。
“說起來齊寧真的挺夠意思。”興奮過度的林經武完全沒注意到遲稚涵煞白的臉色,“你記不記得你之前讓我幫你找媽媽的時候,我們聯絡過的那些人?”
遲稚涵機械化的點頭。
“齊寧這段時間似乎都在聯系,我接到幾個電話。”林經武壓低聲音,“有錢確實不一樣,我感覺你找了幾年沒找到的線索可能終於會有些突破了。”
……
她可能可以找到媽媽了?
這到底……是誰在救誰?
***
心裡面的陌生情緒翻湧的像是隨時要失控,遲稚涵本能的選擇了逃避,給齊程發了個會晚兩個小時回去的短信,拒絕了配給她的專車,她自己打車去找了戚晴。
戚晴大學畢業後找了幾份工作都不如意,最後幹脆自己開了一家淘寶店,專門賣手工甜點,居然挺賺錢,去年終於買了套40平米的期房,付了首付後,也算是在寸土寸金的S市有了根。
雖然她現在仍然和另一個淘寶店主擠在七十幾平米的出租屋裡,屋子裡全是商品,亂的像個倉庫。
“你先住我家吧。”遲稚涵站在門口懶得進門,“我估計我有陣子不會回去了。”
“……真囚禁你了?”戚晴比遲稚涵高半個頭,還特別愛高跟鞋,站起來直接可以看到小矮子遲稚涵的頭頂。
以及她仰起頭翻給她的白眼。
“那個人已經關進去了,我家挺安全。”白眼翻完之後就低著頭跟著戚晴晃到樓下她們倆常常混的咖啡館。
“怎麼了嘛?”戚晴開門見山,“你這表情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她受了天大的恩惠……
可是,真的……替他委屈。
“戚晴,女人對一些可憐的人或者事情產生同情,再之後有一些類似於母愛的感情的話,是正常的吧。”問完之後也覺得自己問的有點神奇,幹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跟心理醫生接觸多了腦子有點……”戚晴在這家咖啡館寄售手工曲奇,現在正從老板這裡拿了賬本算錢,抬頭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
“因為我後面要問的更神奇。”遲稚涵喝了一口熱可可,眯眯眼,“如果產生了類似母愛的感情後,又發現了性別差異……那算什麼?”
“……”戚晴放下賬本,面無表情,“德國骨科?”
……
遲稚涵忍住想把熱可可倒到自己頭上的衝動,嘆了口氣把額頭抵在桌子上。
“你到底怎麼了?”戚晴敲敲遲稚涵面前的桌子,“真的美女和野獸了?”
遲稚涵遲疑了一下,近乎悲壯的點了下頭,然後又搖了一下:“我覺得我有點動搖了,需要被罵醒。”
“我就問你一句話。”戚晴也不啰嗦,表情嚴肅,“萬一,他自殺怎麼辦?”
“或者退一萬步,不自殺,自殘了怎麼辦?”看遲稚涵臉色煞白,戚晴又補充了一句。
熱可可突然失去了它該有的吸引力,遲稚涵頭還是抵在桌子上,聲音悶悶的:“好了,我醒了。”
這一輩子,她都不要看到自己身邊的人比她先走了。
☆、第二十九章
遲稚涵走之前還去戚晴家裡搜刮了些她平時用來做特定單子的五谷雜糧, 用她家的研磨機都磨成粉全部打包帶走。
“我就不信齊家沒有這些東西。”戚晴簡直無語。
“他對聲音很敏感,研磨機太吵了啊。”遲稚涵抱著幾個罐子滿意的掂量了兩下。
“……我覺得你還是沒醒。”戚晴拿手指頭戳遲稚涵腦門。
遲稚涵訕笑。
說真的她在齊程這樣的美色下能堅持到現在仍然殘存理智, 今天甚至還能找到戚晴讓自己死了那條心, 簡直已經可歌可泣。
這樣的人,全心全意對他好, 其實已經是底線……
***
回洋房的時間比之前說好的晚了三個小時, 遲稚涵雖然一直發短信報告行蹤,但是齊程全程隻回了一句好, 打電話給他也直接被掐掉。
回去的時候就有些不安,打開門後在玄關探頭探腦。
空間太大, 雖然開著小夜燈, 她也隻能看到齊程那張床上又升起了桌板, 他那頭亮著燈在畫畫,很專注的樣子,完全沒抬頭。
隻是這樣遠遠的看著他低頭的樣子, 心裡面就酸酸軟軟的想上前揉揉他的頭。
……
深呼吸。
然後揚起笑臉。
“我回來了。”她穿的是中筒靴,脫的時候搖搖晃晃的又不願意扶著牆, 然後如齊程所料的,半穿著鞋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咦……”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遲稚涵低頭, 問得遲疑,“玄關以前就有地毯麼?”
好厚實的樣子。
“下午鋪的。”齊程淡淡的回了一句。
遲稚涵幾乎每次脫鞋子都會發生這種事故,所以下午趙醫生來的時候,他很順便的讓趙醫生和門口的安保一起把整間房都鋪上了地毯。
反正她在哪都能摔著。
當然, 趙醫生做了一個下午苦力後恨不得掐死他這件事,他是一定不會說的。
而且,她也不會在意。
就像現在這樣,嘻嘻笑著,幹脆坐在地上脫掉鞋子,然後寶貝似得抱著懷裡的瓶瓶罐罐,赤著腳跑到廚房。
“這樣好哎,不穿拖鞋也不冷。”真的好厚實,遲稚涵開心的跺腳。
齊程的眼底染上了些暖意,嘴角微微揚起,低下頭繼續他的塗塗畫畫。
他今天過得不算好,下午和趙醫生聊的那些話一直像巨石一樣壓在心裡。
覺得意興闌珊,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堅持認為一個病了十年的人,一定會好,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懂,放手也是一種解脫。
直到遲稚涵回來。
跟個孩子一樣感嘆地上的地毯,赤著腳踩來踩去,眼底眉梢都是快樂。
如果真的能有下輩子。
齊程的畫筆停了下,手指微微用力。
真有下輩子的話,他似乎,仍然毫無希望。
***
“趙醫生來過了?”吧臺上有新的藥品,遲稚涵拿起來看了幾眼,全是洋文,“藥又不一樣了哎。”
齊程換藥很頻繁,幾乎每兩周就會更換一次藥瓶子,唯一不變的就隻有藥量,一個小小的碗,五顏六色的能裝上小半碗,然後他一個人坐在床上低著頭一顆顆吞下去。
跟小孩子吃糖一樣,遲稚涵注意到他每次都會先把彩色的吃完,留下黑白的,然後一次性吞掉。
沒遇到齊程之前,她還以為抑鬱症病人的世界都是灰白的。
遇到齊程之後才發現,其實他也會無聊,所以吃藥的時候慢慢的吃,掛點滴的時候會數點滴落下來的滴數,然後判斷護士今天有沒有偷偷又給他加助睡眠的藥。
所有的動作都放慢,才能消磨掉躺在床上時間。
“換藥是不是代表一直在好轉?”從進屋到現在,齊程的情緒都不高,遲稚涵問的忐忑。
“不好不壞。”齊程不願多談的樣子,指了指吧臺上的一個黃色文件夾,“那個文件夾給你。”
裡面是關於授權他的漫畫給她這季冬季視頻做宣傳的正式合同,林經武看了能高興的暈過去的東西。
她認為生活不能自理的齊程,其實有自己的工作,律師和經紀人。
“我不會說出去的。”她想說謝謝,也想問他為什麼要幫她,但是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加重了語氣,一直強調,“關於你是澄乙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嗯。”齊程抬頭,微笑。
他從來沒想過她會說出去,告訴她他是澄乙,除了想幫她,其實心裡也希望她能了解,他其實並不算一無是處。
隻是這好像是最後一個,關於他光明的一面了,他好像再也拿不出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