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剛才和張鬱青相處過的樓梯間。
秦晗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被這場臉紅心跳的意外衝擊的大腦,卡頓地工作著:
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差點,差點吻了我!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樓道裡?
他差點,差點吻了我的脖子!
張鬱青好像是吃醋了?
張鬱青抱我了......
張鬱青,差點,吻了我!
最後秦晗的腦子徹底罷工了,隻有一個念頭還在刷屏。
“張鬱青差點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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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懷抱的力度,湊近時像是誤闖竹林的清暖香氣。
還有他打在她脖頸上的呼吸。
秦晗在門口站了將近5分鍾,忽然捂住臉一聲尖叫,跑回自己臥室。
她猛地撲在床上,把頭埋在被子裡不斷蹬著腿。
半晌,秦晗坐起來,決定找個人分享這份喜悅。
她在手機裡翻出謝盈的微信,直接撥了視頻過去。
視頻很快被接起來,謝盈出現在手機屏幕裡。
她看上去兩眼無神,一頭大波浪長發被她隨意地用一個“一把抓”夾子夾在頭頂上,戴著眼鏡,黑眼圈快要蔓延到蘋果肌上去了。
謝盈有氣無力地問:“小秦晗,我快要被論文折磨死了,現在迫切地希望你給我講點什麼值得興奮的事。”
秦晗臉頰泛著一層薄粉色,眼睛亮晶晶的:“謝盈,張鬱青來找我了!”
謝盈反應了一會兒,顯然是沒想起來張鬱青是誰。
等她想起來,被論文摧毀的靈魂立馬得到了救贖,雙眼閃著八卦的光芒:“你現在這是在床上了啊?臥槽,你們是不是睡了?!”
“......沒有,是他把我堵在樓道裡。”
謝盈持續性興奮:“然後摸了你的胸?”
“沒有!”
秦晗臉色緋紅,“他就是、就是差點吻了我。”
“差點?差點是什麼意思?”
謝盈一臉不敢置信,“就是說,他把你堵在樓道裡,卻沒親你?那你倆幹啥了?聊天啊?”
“差不多。”
謝盈一臉無語:“小秦晗,組織對你表示很失望。”
秦晗把手機放在桌面的手機支架上,捂著臉,目光溫柔又滿臉興奮:“謝盈,我覺得他喜歡我。”
謝盈愣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我們都越來越老,被論文摧殘得快要活不下去了,隻有你,返老還童了,這粉面含春的,嘖嘖嘖,真令人嫉妒啊。”
頓了頓,她又說,“這麼多年了都放不下,或許可以找機會再試試。”
“嗯,他約了我明天見。”
“小秦晗,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問過,當年你倆為什麼突然就不聯系了?你和那個張鬱青聽起來感情應該不錯啊。我記得是個星期五吧,那天你連晚飯都沒和我們吃就去找他,回來就不聯系了,是碰上什麼事兒了嗎?”
秦晗盤腿坐在床上,看著手機,淡淡垂下眼簾。
那個寒冷的冬夜又在腦海中鮮活起來。
她的語氣稍稍低落下來:“因為他屋裡,有一個女人。”
“臥槽!”
謝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腳踩兩隻船啊?這種的可不能輕易原諒啊!小秦晗,你可得想清楚!出軌這種事情,隻有一次和無數次!狗!改不了吃屎!”
秦晗搖搖頭:“不是別人,是我媽媽。”
“啊,是阿姨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也不虧,可是......”
謝盈瞪著眼睛沉默了十多秒,才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倆這算是亂.倫了吧,是不是按輩分,你得管他叫爸爸啊?”
53. 原由 張鬱青,我在你門口
媽媽昨天晚上幾點回來的秦晗根本就不知道, 和謝盈聊完視頻,已經是夜裡11點多。
大概是因為張鬱青說了今天會給她打電話,秦晗總繃著一根神經, 早晨不到6點就醒了。
她才剛醒了一會兒, 媽媽輕輕推開她臥室的門,探了半個腦袋進來:“小晗, 你醒了?”
秦晗坐在床上, 聽見媽媽的聲音,才抬起頭:“嗯,剛醒。”
秦母穿著睡衣進了秦晗的臥室, 坐到她床邊, 笑著問:“昨天見到顧浔了?怎麼樣?”
她們母女兩個很長時間沒有這樣親昵地坐在同一張床上過了, 秦晗有些發怔, 頓了頓她才說:“顧浔人挺好的, 但我們應該隻適合做朋友。”
“為什麼呢?媽媽覺得顧浔是個挺不錯的男孩子, 為什麼不能好好接觸一下呢?有些感情是要慢慢培養的。”
從高中畢業那個暑假之後,秦母很久沒用過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說話了。
她此刻微微蹙起眉心, 有種說不出的偏執, “而且媽媽覺得你和他最合適不過了, 小晗,你也說過了他人不錯, 怎麼就能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喜歡他呢?第一次見是會有些陌生的,多接觸接觸就好了,聽媽媽的話, 你們很合適。”
五點四十九分。
手機依然沒有響。
秦晗把手機調成了鈴聲,生怕自己錯過電話。
她深深吸氣,直視媽媽的眼睛:“我有喜歡的人了, 一直都有。”
秦母沒說話,隻是和她對視著,情緒莫名。
終於說出口了。
秦晗笑了笑,忽然說:“媽媽,你見過他的。”
這個話題被回避得太久了,秦晗已經忘了當時的憤怒,重提那個寒冷的冬夜,隻覺得惆悵。
她記得自己站在站在醫院裡的迷茫。
醫院的消毒藥水味道嗆鼻,穿著白色工作裝的醫生和護士來來往往,偶爾有人穿著病號服換換走過,頭頂上是刺眼的燈光。
張鬱青就坐在走廊的等候椅上,神色寂寥。
秦晗躲在一邊,靠著牆壁,極力忍著眼淚。
一定是哪裡錯了,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明明張鬱青和她聯系時,那麼溫柔那麼耐心,最後的結果怎麼就成了這樣?
秦晗失魂落魄,她不知道該去哪,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杜織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她下意識接起來,隻叫了一聲“杜院長”,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掉,後面的話哽咽到說不出口。
是杜織把她接走的。
她一直在哭,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那個星期五的晚上,杜織把秦晗帶回了自己家。
杜織幫她擦掉眼淚,輕輕嘆著:“小秦晗,都會過去的。”
秦晗搖頭,哭得嗓音嘶啞:“我媽媽會說很多讓他難堪的話,他一定很難過,丹丹和奶奶已經在住院了,他那麼著急的時候,我媽媽還......”
杜織蹲在秦晗面前:“你要相信他,張鬱青沒有那麼容易被打倒,他是一個被生活打折脊梁卻不會死的少年。”
“我已經很努力地在長大了,為什麼還是不行?”
杜織說:“長大的確是一件難過又痛苦的事情,慢慢來,你們會在更合適的時機相遇。”
是的,長大是痛苦的。
秦晗已經在長大了,從和胡可媛鬧掰,再到爸媽離婚,每一件事,都在逼迫她長大。
她知道自己以前隻是一個幼稚的小女生,了解到的人間疾苦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她會因為書裡的一個橋段落淚,也會有些“卑鄙”地感嘆,還好,她沒有遇見這樣的不幸。
在那個暑假裡,在她的成長裡,她的確不知所措。
而這個不知所措的過程中,幸好有張鬱青的陪伴。
秦晗有時候想,如果沒有張鬱青,她很難扛得住這麼多成長。
他是可納百川的海。
而她,也學著想要做一條能容水流匯入的小溪。
這樣想著,秦晗漸漸安靜下來。
星期六那天,是秦父把秦晗從杜織家接走的。
秦父的車子停在師範大學的校門外,他看向秦晗:“你那個住在遙南斜街的朋友,爸爸覺得他很不錯。我和你媽媽的觀點剛好相反,不覺得他配不上你,我是覺得你還太小,在一起隻能給人家添麻煩。”
秦父笑了笑:“爸爸希望我的寶貝變得更優秀,能禁得住生活所有磨難,然後從容地和他相遇。”
秦晗紅腫著眼睛,看向秦父:“我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嗎?”
“會的。”
記憶裡那個混亂又難過的周末,像走馬燈轉起來時的圖像,飛快地從腦海中閃過。
“媽媽,其實這幾年我總是很難過,但張鬱青是我的盾,隻有想起他時,我才會覺得自己又能堅強一些。我們很久很久沒見面了,但我一直覺得,自己不能沒有他。”
秦晗說完,有些忐忑地看著媽媽。
秦母看著秦晗,忽然眼眶一紅:“小晗,你終於原意和媽媽說說這件事了。”
自己生的女兒,自己還是了解的。
這麼多年秦晗連過年都不回家,態度又總是帶著些生疏感,秦母就隱約感覺到,秦晗知道了她去找張鬱青的事情。
秦晗有時候和她的丈夫秦安知性子很像,有什麼事情都喜歡自己消化。
消化好,才會選擇開誠布公。
就像秦安知以前知道自己會偷看他的手機、查他的行程,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後,他才說,“經茹,我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讓你跟我在一起之後,居然變成了一個謹小慎微的人,這一點我很抱歉。”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去找過他的?”秦母問。
“那天我沒有走,我不甘心,我很想看看張鬱青藏在屋裡的女人是什麼樣的。”
秦晗垂下眼睑,“我躲在胡同裡,看到了你。”
其實秦母很想和秦晗談一談張鬱青的事。
但她又很怕,怕秦晗埋怨她,所以秦母找了到了顧浔。
她希望借著讓秦晗相親的借口,聽到秦晗主動提起張鬱青。
秦母眼眶通紅,輕輕抱住秦晗:“小晗。”
秦晗壓下鼻腔的酸澀:“媽媽,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去說傷害他的話了?”
“媽媽不會再去了。”
在秦晗堅定的態度裡,秦母看見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她記得那會兒,自己大概也就是在秦晗現在的年紀,她跪在秦晗的姥姥姥爺面前,說無論如何都要嫁給秦安知。
秦母沒化妝,眼眶又紅紅的。
她像個大姐姐一樣,心平氣和地對秦晗說:“小晗,猜猜看,媽媽為什麼會開一家甜品店?”
秦晗搖頭。
秦母笑了笑,把寬松的睡褲褲腿拉起一些,露出小腿上的傷疤。
傷疤很醜,像蜈蚣趴在腿上。
“媽媽在過年前出了一次車禍。”
“媽媽你......”
“沒事,早就好了。”
秦母笑著打斷秦晗,“先聽媽媽說完。”
那是新年前的一天,秦母剛和秦晗通過越洋電話,聽說秦晗不回國過年要直接去長沙,她其實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