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蟲子長得太嚇人了,滿身黑亮亮的,還看她!
秦晗沒意識到自己拽著的是張鬱青的手,隻顧著哆哆嗦嗦地問:“張鬱青,這、這不會是屎殼郎吧?”
他的笑聲從頭頂傳來:“不是,別看了,我幫你拿走。”
“可是......”
秦晗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它長得這麼壯,拿走時不會被碰斷腿吧?”
“不會。”
張鬱青的手一直被她抓著,他動了動,笑著說:“小姑娘,介不介意先把手還給我?”
秦晗這才意識到,自己拉著人家的手。
Advertisement
張鬱青的皮膚很白,一點也不輸女生,可能是工作時一直悶在手套裡,手指上的關節有些泛紅。
很漂亮的手。
指尖一下燒起來,秦晗像被燙到一樣,瞬間收回手。
張鬱青不知道從哪抽了一張素描紙,折了幾下,輕輕託起甲殼蟲,放到屋外去了。
秦晗喜歡他這種對萬物憐憫的溫柔。
不過張鬱青真的很忙,幫她把甲殼蟲弄走後,說:“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吃涼,買了常溫的,冰箱裡有冰塊。”
說完他又戴上口罩和手套,回紋身室去了。
“嗯。”
秦晗帶來的是一本很薄的詩集,很快就看完了。
可是不看書,就控制不住地想起媽媽那個藏在儲物櫃裡的文件袋。
秦晗去了趟劉爺爺家。
書籍真的是能讓人忘記時間,等秦晗看完了完了半本《紅樓夢》,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
她從紅樓奢侈的生活和復雜的人性裡抬起頭,也許因為早就在上學時就知道結局,看著裡面的人物鮮活地笑著對話,秦晗心裡仍舊蒙了一層哀傷。
大概是經期,今天她格外敏感。
回到張鬱青店門口,秦晗停住腳步。
店門口停了一輛白色的SUV。
平時她對車子並不關注,但她記得冬天時爸爸給他們看過這輛車子的信息。
他說這種車安全性好,外觀也漂亮,適合媽媽開。
所以,這輛車子的車主是女人嗎?
秦晗悄悄往駕駛位裡看了一眼,車座上放著女士太陽鏡和攝像機。
再抬頭時,她透過窗子,看見了張鬱青和坐在他對面的女人。
張鬱青店裡經常有美女出沒,但秦晗覺得這個女人和其他女人不同。
起碼張鬱青對她的態度,和對顧客不一樣。
他坐在那兒,手臂搭在桌面上,腰背比平時直一些,依然是笑著的,隻不過笑容裡多了其他的東西。
這讓秦晗覺得,張鬱青對這個女人是重視的。
本就懷揣著心事的秦晗,突然就起了些小情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起情緒,但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現在不開心。
非常非常不開心。
張鬱青忽然偏過頭,看見秦晗,他有些意外:“在外面站著幹什麼,進來。”
“哦。”
秦晗進店裡,看了眼桌旁的長椅子。
張鬱青和那個女人各佔據了一邊。
那她又不認識那個女人,跑過去和陌生人坐還是很奇怪的。
隻能和張鬱青坐在一起了。
秦晗抱著新買回來的舊書,一聲不吭,坐到張鬱青旁邊。
她裝模作樣地攤開書,眼睛卻總是偷偷往對面的女人身上瞄。
那個女人看起來有種溫婉的氣質,穿著淡綠色亞麻,長裙說話聲音也很舒服。
女人笑著對張鬱青說:“那我下次來,幹脆也讓你給我紋個花臂吧,兩條手臂都紋上,左紋‘本是青燈不歸客’,右紋‘卻因濁酒留風塵’。”
張鬱青給秦晗倒了一杯常溫的水,又拿了塊西瓜放在她面前,才說:“紋字?”
那女人瞪了他一眼:“當然是圖!你一個紋身師設計不出來圖案就用紋字糊弄?”
“這個太抽象。”
張鬱青笑了,“你也紋不了花臂,工作不要了?”
他們很熟悉。
他們認識很久了。
秦晗把視線落回書上,盯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女人說:“看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
什麼叫他過得不錯你就放心了?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秦晗蹙起眉。
她會不會......
是張鬱青的前女友?
秦晗緊緊抿著唇,無意識地蹬了一腳地面。
盛夏蟬鳴,桌上放著被切成小塊的西瓜,大概是羅什錦用井水冰過的,透著清涼的甜香。
北北沒心沒肺地撕咬著一個小熊娃娃樣子的狗玩具。
那個女人面前的冰鎮烏梅汁喝得隻剩下一點。
她應該已經來了很久了吧。
不應該去劉爺爺家的。
越想越悶。
越想越堵。
秦晗胸腔裡淤積著滿滿的情緒,張鬱青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似的。
他忽然偏過頭,把手覆在她的發頂上:“小姑娘,怎麼不開心?”
27. 明天 她想要當面對他說喜歡
“小姑娘, 你怎麼不開心?”
秦晗不知道怎麼說,隻能悶悶回答:“沒有,我該回家了。”
張鬱青看著她, 總覺得秦晗今天情緒不太對。
但他沒多問。
小女孩麼, 總有些自己的心事的。
問多了不好,顯得他婆婆媽媽。
對面的女人吃完手裡的西瓜, 擦了擦唇角, 站起來:“我也該走啦,下次再來看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
張鬱青淡淡應了一聲:“嗯。”
“小姑娘, 你家住哪邊?”
女人看了秦晗一眼, 又看了看外面, 語氣很熟稔, “今天真是熱啊, 送你吧, 免得中暑。”
因為這句話,秦晗忽然有點良心難安。
覺得自己太過狹隘。
但秦晗不懂, 自己為什麼徒然狹隘。
張鬱青幫秦晗收好她的書, 幫她做了決定:“送我們家小姑娘一程吧, 她看著有點蔫,可能太熱了。”
“交給我吧, 保證把人送到家。”
女人拍了拍張鬱青的肩膀,回過頭,把手伸到秦晗面前, 做了個十分簡介幹練的自我介紹,“杜織。”
秦晗沒理清她和張鬱青的關系,蔫巴巴地握了握杜織的手, 介紹著:“我叫秦晗,秦始皇的秦,日含的晗,天將明的意思。”
她像在背書,一點感情也沒有。
秦晗跟著杜織上了車,沉默著給自己扣上安全帶。
張鬱青敲了敲車窗,杜織把車窗按下來:“什麼事兒?”
張鬱青看向秦晗,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到家說一聲。”
杜織大笑:“真能操心啊,一會兒我就去把她賣掉。”
“人民教師呢,說話注意點。”
張鬱青笑著回了杜織的話,然後又看向秦晗,“記住沒?到家打電話。”
秦晗點點頭。
秦晗家非常注意安全問題,家裡司機不在時,秦晗打車的次數都不多,因為秦母說過,坐公交車更安全一些。
可但現在,她主動坐上了一個陌生女人的車。
秦晗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弄明白杜織和張鬱青的關系。
這種想法讓她燃起一身孤勇。
車裡有一種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其實杜織是那種讓人看著很舒服的知性女人。
可她和張鬱青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呢?
車子開出遙南斜街,秦晗也沒想好怎麼開口,隻能安靜又別扭地坐在人家車裡。
憋了半天,也隻是憋出一句:“謝謝你送我。”
杜織卻忽然問:“小秦晗,你喜歡張鬱青?”
秦晗的臉瞬間紅了,瞪著眼睛沒吭聲。
“那小子是招人喜歡,大學時候有不少女生追他,不過他忙得要死,沒空理。”
杜織應該是認識張鬱青很久了,字裡行間帶著一種對他的了解,秦晗忽然鼓起勇氣:“那你呢?”
“我什麼?”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去秦晗家的方向剛好頂著落日。
陽光晃眼,杜織隨手摸起墨鏡,動作一頓,趁著紅綠燈轉身,把墨鏡扣在了秦晗臉上。
忽然接收到陌生人的善意,秦晗要出口的話也卡住了,半天才嘟囔著問:“你是不是......也追過他?”
杜織大笑著說:“怎麼可能。”
秦晗聽見杜織這麼說時,整個人都很緊張。
她的背繃得直直的,生怕杜織下一句出口會是“是他追的我”。
然而沒有。
杜織又翻出一個太陽鏡,給自己戴上:“我看著那麼年輕嗎?我可是他的老師。”
秦晗愣了愣:“老師?”
“對啊,大學老師。”
在秦晗回張鬱青店裡之前,杜織就知道秦晗的存在了。
張鬱青桌上有一本詩集,杜織問是誰的,張鬱青說是妹妹的。
當時杜織很詫異:“丹丹現在能看懂詩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