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晗看了幾眼,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這家人一定很愛生活。”
“人家種仙人掌不是為了觀賞的,是為了防盜,免得有人□□進去偷東西。”
張鬱青的手掌很自然地覆在秦晗後腦勺上,輕輕推著她往右邊走,“這邊。”
那是一間很舒服的小房子,門口的石桌上放了水泥色的花盆,養了一盆盛開的白色小菊花。
一隻胖墩墩的大橘貓正趴在門邊曬太陽,看見張鬱青和秦晗,也隻是懶懶地抬了下眼。
張鬱青蜷起食指,輕叩木質門板:“劉爺爺,在嗎?”
“哦,鬱青來了啊。”
門打開,裡面走出一個瘦高的老頭,穿得很整齊,白色盤扣仿唐裝,手裡拿了一把折扇,像是穿越時空而來的人。
秦晗不知道張鬱青帶她來這裡做什麼,還是禮貌地隨著他叫人:“劉爺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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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姑娘水靈靈的,真招人喜歡。”
劉爺爺笑著搖了搖折扇,上面金紋山海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怎麼想起來我這兒了?你奶奶身體怎麼樣了?”
張鬱青笑著:“還是老樣子,來找您,是知道您這兒有些寶貝,別處找不到。”
“那倒是。”
劉爺爺領著張鬱青和秦晗進屋,一邁進去,秦晗就呆住了。
真的滿屋都是書,從地上一隻摞到天花板上,有的放在書架上,有的幹脆摞在桌面上、地上,這是書的世界,空氣裡都是書籍的油墨味和舊紙張的味道。
秦晗情不自禁地小聲感嘆:“哇。”
“這才是真正的二手書,挑吧,喜歡哪本都可以送給你。”
張鬱青微微低下身子,在秦晗耳旁說,“劉爺爺這裡是真的有值得珍藏的首版書籍,仔細挑挑,沒準兒能撿到寶。”
劉爺爺重重咳了一聲,故意玩笑:“說什麼算計老頭子的悄悄話,我可都聽見了!”
秦晗很喜歡書,她看書的時間比玩手機的時間更久。
新書就像是年輕的講述者,穿著色彩斑斓的外套,輕輕講述它的故事。
而老的書籍有種歲月沉澱在上面的滄桑感,它的外套已經是飽含故事,卻又欲語還休。
“我可以拿下來看嗎?”書架旁有一架木質梯.子,秦晗站在前面猶豫。
劉爺爺非常愉快:“請便啊小姑娘,想看哪本看哪本,哎呀這年頭愛讀書的小姑娘不多見啊,都捧著手機平板玩呢。”
又一個叫她小姑娘的人。
這條街上的人真的好喜歡叫她小姑娘。
秦晗攀上梯.子,目光在書籍之間流連。
張鬱青真的很懂她,她是好喜歡紙質書籍。
有一本《小王子》引起秦晗的注意,她把手伸過去,小心地拿過來。
隻顧著不要把書碰壞,卻忘了書上的塵埃,身後的張鬱青剛開口想要提醒秦晗,她已經翻開書,灰塵亂舞,迷住眼眼睛。
秦晗條件反射地想要用手去揉眼睛,張鬱青站在梯.子旁,握住她的手腕:“別用手,手上也都是灰。”
“那怎麼辦......”
秦晗閉著眼睛,眼角有一點晶瑩的眼淚。
她順著張鬱青的說話聲,憑借感覺,茫然地把臉轉過去對著他,像盲女。
“劉爺爺,有湿巾嗎?”
“有啊,接著。”
張鬱青接住劉爺爺扔過來的湿紙巾,打開扯出一張,叮囑秦晗:“別動,站穩了,我幫你擦眼睛。”
這種木質六步梯,秦晗隻站在第一階上,和張鬱青站在地上的身高差不多。
她能感覺到他的聲音就在眼前,咫尺的距離。
可能閉上眼睛聽覺和觸覺都會更敏感,秦晗清晰地感覺到張鬱青的指尖包裹在湿紙巾裡,溫柔地幫她擦了擦下眼睑的眼淚。
他說:“試著睜眼,眨一眨。”
他的聲音傳入耳廓,刮蹭著耳道。
像火柴在火柴盒上輕輕一蹭,馬上就要點燃火苗。
秦晗睜開眼睛,在朦朧的眼淚裡看見張鬱青又抬手,幫她擦掉淚水。
其實有那麼一刻,秦晗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覺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好些了嗎?”
“嗯。”
劉爺爺這間書屋是遺忘時光的好地方,秦晗在裡面流連很久,還是陽光晃了眼,她才忽然察覺,一上午已經過去了。
畢竟是張鬱青說要買單,秦晗不好意思多選,隻拿了一本老舍先生的書籍。
但張鬱青付過款帶她從劉爺爺家出來時,忽然從門口拎起幾本書,遞給秦晗。
這一小摞書,古樸的封面上居然系著深綠色的緞帶,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這是?”
張鬱青把書塞進秦晗懷裡:“送你的高考禮物。”
“可是我不是有了老舍先生的書了嗎?”
“那是你想要的,這是我想送的。”
正午的陽光晃在張鬱青臉上,他被晃得眯縫一下眼睛,笑著,“都是國外的詩集,我覺得不錯,你可以讀讀看。”
秦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張鬱青卻忽然轉過身,看著她:“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下一次來看,不用買那麼多東西,知道麼?”
他很溫柔,有些話會選在令人不尷尬的時間說。
但秦晗忽然有了一種擔憂。
她抱著她的高考禮物,問張鬱青:“那你送我這個,是不是因為我之前買了東西,隻是想要禮尚往來?”
張鬱青沒回答,隻告訴秦晗:“拆開緞帶看看?”
秦晗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默不作聲地拆開蝴蝶結,翻開第一本詩集的扉頁。
是博爾赫斯的詩集,她看見扉頁上有張鬱青寫的話——
“送給秦晗小朋友,畢業快樂,萬事順意。”
張鬱青的字飄逸又好看,她還沒抬起頭來,頭頂傳來張鬱青的笑聲:“不是禮尚往來,是祝賀你考了個好成績。”
回張鬱青店裡的路上,秦晗有些走神。
她忽然有個想法,她希望張鬱青是她的男朋友。
張鬱青看了眼手機,忽然說:“能找到我的店嗎?”
“能的。”
“你先回店裡,我去辦點事兒,10分鍾就回來。”
秦晗點頭,自己一個人往張鬱青店裡走。
張鬱青的店真的很神奇,出門時連門都不鎖,也沒人隨便進來。
北北大概是已經認出她了,看見秦晗進來倒是沒叫,趴在地板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秦晗坐在桌邊,愛不釋手地翻開張鬱青送她的幾本書。
多年前遇見的小哥哥隻是她情竇初開時的一個模糊憧憬,但她是真的,很喜歡張鬱青這個人。
樓上連著傳來幾聲噴嚏,驚了秦晗一跳。
她愣了愣,樓上有人?
沒等她猜測完,羅什錦趿拉著涼鞋從樓上下來。
他大概是感冒了,一邊走一邊用紙巾擦著鼻子,身上還披著一件白色的運動服外套。
“哎?你來了啊,看見青哥了嗎?”
這件運動服外套秦晗覺得很眼熟,盯著看了一會兒,她忽然驚恐地瞪大眼睛。
這、這不就是當年小哥哥穿的那件白色運動服外套嗎?!
一模一樣的!!!
秦晗看著正在扔擦鼻涕紙的羅什錦,滿臉錯愕。
該不會......
羅什錦就是她情竇初開的小哥哥吧?!
23. 往事 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秦晗盯著羅什錦, 半天沒說話。
羅什錦的鼻尖被衛生紙蹭得通紅,又吸了吸鼻子。
他把手伸到秦晗面前晃兩下,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看什麼呢, 我這是著涼的感冒, 不傳染。”
“你是師範大學的學生?”
“......啥玩意師範大學啊?”
羅什錦嫌棄地瞥了秦晗一眼,指著自己通紅的鼻尖, “我要是師範大學畢業, 我還能在這兒賣水果?我爹不把我腿給我打折才怪!”
秦晗的表情仍然有些怔怔的。
這件白色運動服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深。
時隔多年回憶起來,小哥哥的樣子已經模糊不清,但這件白色運動服, 記憶依然深刻。
尤其是袖子上帶著兩道墨綠色的長紋。
後來秦晗查過, 大學是一般是沒有校服的。
她看見的白色運動服可能隻是某個班級的班服, 或者做活動時自發定制的系服。
秦晗看著羅什錦:“你真的不是師範大學的畢業生嗎?”
“不是啊, 師範大學算什麼, 我!羅什錦!那可是遙南第一幼兒園的校草!”羅什錦大言不慚地說。
可是。
這位校草, 您鼻子上還沾著衛生紙的紙屑呢......
秦晗看了羅什錦一眼,指了指自己的筆尖來提示他, 隨後心不在焉地說:“哦, 那你和張鬱青是同學嗎。”
可能是她認錯了吧。
也許隻是同款的運動服呢。
“我發現你這姑娘真挺傻的, 青哥那是逗你的,他才是正經師範大學的學生。”
秦晗瞬間抬眸。
聽到張鬱青是大學生她很詫異, 但又不是特別意外。
張鬱青有太多時候,都不像隻是幼兒園畢業的刺青師。
比如他漫不經心地說出“雪泥鴻爪”的時候。
秦晗腦子懵懵地轉著:
張鬱青曾經是師範大學的學生?
他很有可能是小哥哥的同班同學?
她想了想,如果是張鬱青穿上那套白色的運動服, 往人群裡一站,再去投個箭什麼的......
那肯定是比小哥哥還要更惹眼的!
羅什錦打了兩個噴嚏,又抽出紙巾擦起鼻子。
他用一種很驕傲的語氣和秦晗炫耀:“青哥不讓說, 但我真的覺得我青哥是我見過的,最有擔當的男人,甭管多大歲數的男人,都沒有他有擔當。”
秦晗聽得很認真,她喜歡關於張鬱青的話題。
“就當年青哥那個學習環境,還能考上重點大學,真的很牛逼。”
羅什錦重重嘆了一口氣,“就是後來家裡出了事,他沒辦法,隻能退學了。”
秦晗愣著抬起頭:“退學?”
她還想問更多,但門口傳來張鬱青的腳步聲。
羅什錦和秦晗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