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滅了煙,蹲在秦晗面前,神情愧疚:“對不起寶貝,是爸爸媽媽沒做好,讓我們的寶貝擔心了。”
秦晗眼眶有些痒,睜大著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其實你們不用在我面前......”
不用在她面前什麼呢?該用什麼樣的詞呢?
演戲?佯做?假裝?
可這些詞聽起來都不太好,她不能這麼說。
爸爸媽媽也是為了想讓她生活在幸福的家庭裡,才會在每次爭吵後,哪怕心情不好,也仍然對她笑的。
這是他們愛她的方式。
秦晗瞪著眼睛瞪了一會兒,眼眶泛紅。
秦父嘆著氣:“我們的寶貝也長大了,是我和媽媽不好,總覺得你是小孩子,以後有什麼問題,我們也會讓你知道,好不好?”
“那你們真的會離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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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父搖搖頭:“那是氣話。”
秦晗敏感地注意到爸爸隻是搖頭,卻沒有十分篤定地反駁說“我們不會離婚”這樣的話。
她有點慌,急急追問,“爸爸,你還愛媽媽吧?”
“當然愛,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媽媽,不過有些事情,不止是愛那麼簡單。”
秦父略顯惆悵地笑了笑,“小晗,這件事爸爸會妥善處理的,好不好?交給爸爸好不好?”
秦晗隻能點點頭。
她不想細猜爸爸眼裡的愧疚到底是什麼。
秦母忽然拉開陽臺門,奇怪地問:“你們父女倆躲這兒幹什麼呢?”
她頓了頓,蹙起眉心,瞥了秦父一眼,發火都很溫柔,“你呀,又在孩子面前抽煙!小晗快跟媽媽走,咱們不吸他的二手煙。”
秦父忽然笑了:“你看,我說什麼來著,你媽媽一定會說我給你吸二手煙的,快進屋吧。”
後面的兩天,秦父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每天都在家裡辦公。
秦母在廚房做飯時,他還會放下工作去幫忙打下手。
廚房時不時傳來爸爸媽媽的笑聲,秦晗松了一口氣,覺得爸爸在努力修復和媽媽感情之間的裂痕。
這兩天秦晗沒出門,她其實在去遙南斜街這件事上,心裡是有些矛盾的。
羅什錦說過,張鬱青這幾天會很忙,她不想去添亂,可是有時候想想,李楠比她認識張鬱青他們還晚呢,已經和他們熟到可以每天都去的程度了。
她去了也不會給張鬱青添亂,她可以和北北玩,也可以安靜看書。
這麼任性地想著,秦晗也還是在沒再端午假期這幾天去遙南斜街。
過了端午的假期,秦晗穿上淺牛仔色的小裙子,把頭探進廚房:“媽媽,我可不可以拿走一些粽子送給朋友?”
“可以呀,拿禮盒嗎?還是奶奶包的?”
“奶奶包的吧。”
秦晗在人際交往上沒有那麼得心應手,她在網上查過一些相關的文章,覺得自己之前每次去買那麼多東西,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價格上,可能都在無形中給了張鬱青不好的壓力,隻不過他並沒有表達出來。
她是通過羅什錦的反應,才覺得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粽子禮盒很好看,但還是拿奶奶包的,也許更讓人家收得安心。
秦晗裝好粽子,又裝了幾個媽媽烤的水牛奶菠蘿包,放在手提袋子裡。
她穿鞋時,爸爸從書房出來,問了一句:“小晗今天要和朋友出去?”
“是呀。”
秦父大概以為她要去見的朋友是胡可媛,還笑著問了一句:“隨時可以約你朋友來家裡吃飯,讓你媽媽給你們做好吃的。”
可是我要見的朋友,是張鬱青啊。
秦晗提上一隻鞋子,心裡默默地想。
“就是呀,最近都不見你帶朋友回來了。”
秦母把秦晗的拖鞋收好,笑著說,“反正考完了,你們可以玩得晚一些,直接在家裡住也可以呀。”
“那是不行的!”秦晗條件反射地反駁。
張鬱青怎麼可以來家裡住?!
“怎麼不行,就和你住一個房間就行啦,你的床本來就是雙人床。”
那!怎麼!行?!
秦晗被媽媽的“雙人床”發言嚇了一跳,也沒解釋自己的朋友是男性,慌裡慌張地撞在門口的實木椅子上。
“這孩子,怎麼冒冒失失的。”
秦晗耳廓通紅,拎起裝了粽子和菠蘿包的袋子單腿蹦了兩下:“爸爸媽媽我出門啦!”
秦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出去注意安全,別總在外面曬太陽,會中暑的。”
“知道啦!”
去遙南斜街的路上秦晗才意識到,她出門出得有些太早了。
爸爸在家辦公早餐會吃得早一些,公交車晃晃悠悠開出去半程路途,居然才不到9點。
都不知道這個時間張鬱青的店開沒開門。
秦晗在網上搜了一圈,發現張鬱青的店在團購軟件上搜不到,隻能看看別家紋身店的營業時間作參考。
有9:00-22:00的。
也有10:00-23:00的。
也不知道張鬱青的店更像哪一家。
公交上人很多,大概都是上班族,擠得秦晗縮在門邊的小角落,一直到下車才猛然松一口氣。
和大路不同,遙南斜街像是還沒蘇醒。
街上行人稀稀落落,偶爾有拎著豆漿和炸油餅的大爺走過,還有人牽著狗,邊走邊咬一口松脆的油條。
油香油香的味道飄散開,像是令人食指大動的特殊魔法,把秦晗身後車水馬龍又人影匆匆的主街和遙南斜街,劃分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知道哪家的老人在跟著收音機唱戲,悠揚的戲腔,伴著樹梢喜鵲的鳴叫,讓人放松。
秦晗能感覺到自己的雀躍,她是一路小跑著去張鬱青店外的。
店門口的木板防盜門敞開著,但她沒直接進去,把手籠在窗邊,向裡面張望。
窗邊的桌子上放了半杯水。
北北正蹲在桌邊吧唧吧唧地吃它的狗糧。
倒是沒看到張鬱青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睡醒了沒。
秦晗試探著推了一下門,門沒鎖,但她拎著粽子和菠蘿包才剛邁進去,北北忽然警惕地抬起頭,開始大叫。
“汪汪汪!汪汪!”
秦晗嚇了一跳,連忙蹲下,小聲安撫:“北北,噓,別叫了。”
“汪汪汪!!!”
“北北,是、是我,給你買狗糧的姐姐。”
“汪!汪汪汪!汪汪汪!”
聲音別剛才還大,居然還呲牙。
秦晗正手忙腳亂地安撫著,樓上傳來一聲開門的輕響。
也許是張鬱青店裡的門都有些老舊,門聲吱嘎,秦晗下意識抬眼往樓上看去。
簡易的鐵藝護欄後面出現了張鬱青的身影,他沒穿上衣,隻穿了一條白色運動褲,手裡拿著毛巾隨便擦掉臉上的水珠,才向樓下望過來;“哪位?”
秦晗的視線落在他的腰上,勁瘦的腰,但看著很有力。
腹肌線條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
看清是秦晗,張鬱青愣了愣:“我穿件衣服。”
說完,他轉身往回走。
北北已經像個跟屁蟲似的搖著尾巴跟著張鬱青回樓上了,秦晗蹲在地上愣著,一直到張鬱青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猛地站起來。
我!看見了!
我看見張鬱青的腹肌了!
!!!
秦晗感覺今天是入夏以來最熱的一天,她熱得快要原地蒸發了,整個人都像被火點燃一樣。
她呆呆地坐到桌邊,拿起桌上的半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張鬱青套了一件短袖,還是純色的,隻不過這次是淡淡的灰色,比起黑色,顯得整個人在陽光下發光。
他走下來,看見秦晗手裡的水杯,忽然笑了:“怎麼渴成這樣?”
“啊?”
秦晗回過神,聽見他說:“小姑娘,你用的是我的水杯。”
22. 書籍 別動,站穩了
秦晗記得初認識張鬱青時, 她問了個傻問題。
她問張鬱青有沒有紋身,當時張鬱青說有,她還傻唧唧地說, 我沒看見。
當時張鬱青告訴她, 紋身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可是剛才,她看光了張鬱青的腹肌和後背, 幹淨的冷白色皮膚上沒有任何圖案。
難道是在下面......
就、腿, 或者別的什麼地方。
秦晗臉越來越紅,張鬱青還以為她是因為誤用了杯子感到不好意思,笑著說:“逗你的, 杯子沒人用過, 昨天倒給客人的, 他沒喝。”
“哦。”
秦晗放下杯子, 有點心不在焉。
“來得挺早嘛, 還以為你們這些高三畢業的小孩, 假期得睡到中午呢。”
“我每天起得都很早的!”秦晗急急替自己辯解。
張鬱青坐在秦晗對面的椅子上,伸長腿把電風扇的線勾過來, 插了電源:“跑著來的?額頭都是汗。”
秦晗沒敢說自己是因為看了他的腹肌和背才開始冒汗的, 紅著臉搖頭:“也不是很熱。”
“你先消消汗, 我去樓上一趟,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
張鬱青再從樓上下來時, 已經恢復平時的穿衣風格,黑色工裝褲和純黑色短袖,頭發是湿的。
他打了個響指:“走吧。”
“我們去哪?”
“去能買到你高考禮物的地方。”
秦晗跟著張鬱青走出店門, 他帶著她走進小胡同裡,偶爾遇見熟人,他都會笑著打招呼。
有一個男人看見走在張鬱青身邊的秦晗, 問張鬱青:“鬱青啊,鬱丹回來了?”
站在男人旁邊的女人忽然撞了那個男人一下,隱晦地使了個眼色,那個男人反應過來,支支吾吾:“啊,不是小丹丹吧,小丹丹沒這麼、沒這麼......”
“你會不會說話!”
那男人身旁的女人直接把他扯進屋裡,隨後女人歉意地對張鬱青笑了笑,“抱歉啊鬱青,他這人說話就是這麼招人討厭,你別往心裡去。”
張鬱青淡笑著:“不會。”
秦晗不太明白剛才的對話裡,到底是什麼讓三個人都變得那麼敏感。
她有些不安:“張鬱青,是不是你和我走在一起,會被傳緋聞啊?”
張鬱青好笑地看她一眼:“傳什麼緋聞,我又不是明星。”
又走過好幾棟低矮的平房,他才說,“我妹妹生病了,是病人,他們擔心說錯話我會不高興。”
秦晗很想問問是什麼樣的病,但又覺得這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於是閉口不言,隻去認真看沿途風景。
這條胡同的每一家房屋都很有年代感,卻又帶著不同的生活氣息,能看出屋主人生活習慣的不同。
有的人家是大石塊堆砌的圍牆,有的人家蓋了二層小樓,也有的人家院子裡曬著玉米粒和辣椒,秦晗左右看著,看哪都新奇。
有一家的圍牆上還種了很多仙人掌。
仙人掌頂著淡黃色的花苞,格外有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