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父說完,突然進了校場,道:“不管他什麼身份。”“……老二打不過他了。”
顧父當下厲聲道:“讓開!”
顧二哥聞聲立刻讓出了位置。
顧父頂替而上。
顧父道:“今日也不為難你,顧家人人習武,若是一擁而上,未免勝之不武。便……一個一個來吧。”
宴朝:……
這車輪戰與一擁而上倒也沒區別了。
但宴朝還是淡淡笑道:“聽伯父的。”
這一打,就打了足足三個時辰。
等到用飯時,顧家的男丁大都沒有上飯桌。
顧雪儀不由疑惑出聲:“人呢?”
“興許還在切磋吧,不管不管他們……”
顧雪儀擰了下眉。
心下雖然有些擔憂宴朝,不過她太清楚不過宴朝的本事,他應當是能躲得過父兄他們找茬的。應該沒有大礙。
顧雪儀神色一松,舉杯與顧母一並飲了點酒。
她已經許久不曾飲故鄉的酒了,今天心情不知道為什麼,倒是很開心的,於是就喝得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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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母連忙喚來丫鬟,叫丫鬟扶顧雪儀回房去。
顧雪儀踩在路上,心情極好,她頓了頓腳步,問:“今日那位宴公子,你們安置在何處了?”
“回姑娘,安置在了清風院中。”
顧雪儀面上微醺,眼眸卻格外明亮,她當下轉過身:“那便去清風院吧。”
丫鬟們素來都聽從她的話,當下也不遲疑,扶著顧雪儀便往清風院去了。
而這廂顧父才偷偷摸摸回到了飯桌旁。
顧母沒好氣地道:“怎麼回來這樣遲?”
顧父笑道:“怕叫儀兒撞上。她若問我,是否對那宴公子下手了,我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你可下手了?”顧母問。
顧父一笑:“自然!”
不過隨即他的神色就又不大好看了:“明日儀兒不會生氣罷?”
“你們將那位宴公子打得很慘?”
“……沒有。”顧父憶起校場上的情景道:“這人長得一副書生模樣,氣質文雅,下手卻是極狠厲的。與咱們顧家人還真有幾分相似的地方。老二,和二房三房幾個,在他手底下愣是沒討到好。也就是後頭車輪戰久了,他才挨了錘嘿嘿。”
顧母道:“一把年紀,還同人家玩車輪戰?”
顧父訕訕笑了笑:“你莫說我,你若是去了,也會手痒痒恨不得下場收拾他的。”
宴朝立在場中的時候,風姿絲毫不亂。
他越是這樣,越讓顧家人覺得佩服,但也更想下手揍他。
“……確實是個厲害人物。”半晌,顧父才嘆了一聲:“比盛長治更像是顧家的女婿。”
挨了捶的宴朝隨意用了些食物。
他倒並不覺得如何受苦。
顧家女孩兒少,顧雪儀上頭叔父兄長又多。她在盛家是一家主母,在顧家卻是顧家的掌上明珠,顧家自然疼得厲害,哪裡肯輕易給他?
宴朝隨意仰躺下去,合上眼恢復體力。
嘴角不自覺地越翹越高。
顧家揍他越狠,才越說明當初顧雪儀同他們提起他時,該是何等眉眼帶笑。
“砰砰砰”。
門突然被敲響。
宴朝霎地睜開了眼:“誰?”
“是我。”顧雪儀說著,抬手推開了門,走了進來:“你吃東西了麼?”
宴朝立刻坐起了身,啞聲道:“不曾。……隻幾塊點心,就著茶水吃了。”
顧雪儀走近了,這才看清宴朝面上多了一點淤痕和擦痕。他皮膚也是冷白色,痕跡在上面格外扎眼。
顧雪儀不自覺地擰了下眉。
她也和宴朝切磋,但她從來沒揍過宴朝。
“他們同你打起來了?”顧雪儀問。
宴朝輕笑道:“沒什麼事。”
顧雪儀挨著床沿坐下,又屏退了丫鬟。
因為近了些,宴朝也就自然嗅見了她身上的一點酒香氣。
“喝酒了?”
“嗯,陪母親喝了一些。”顧雪儀淡淡說著,抬手搭在了宴朝的衣襟上。
宴朝眼皮一跳:“顧雪儀。”
“嗯?”顧雪儀淡淡應了聲,伸手輕輕挑開了宴朝的衣帶,剝下了他的外袍,問:“哪裡受傷了?我隨身攜帶有一些藥膏。”
宴朝目光暗了暗,沉聲道:“沒有。”
“嗯?沒有嗎?”顧雪儀當然不相信,隻好將宴朝身上的衣袍脫得更徹底些。
宴朝有些頭痛,又有點歡喜。
他不知道為什麼,顧雪儀總是在喝了酒之後,會變得格外的輕松放肆,行事完全隨心所欲不顧後果……
宴朝沉聲道:“那你上來,看仔細點。”
顧雪儀輕輕抬眸掃了他一眼,眼眸中水意湧動。那一眼就仿佛輕輕撓在了宴朝的心上。
宴朝呼吸頓了頓。
下一刻,顧雪儀就甩掉了鞋,翻身坐到了宴朝的身上。
宴朝一身悶哼。
顧雪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按在了他的腰上:“是這裡受傷了嗎?”
“你試試。”宴朝說完,將顧雪儀整個反扣在了身下。
顧雪儀牢牢勾住他的脖頸,並不輕易躺下去,反而是抬頭迎眸,咬了咬他的下巴:“……你這裡怎麼也是青的?”
宴朝啞聲道:“青的地方還有很多。”
顧母到底還是惦記著有人沒用飯,於是讓貼身的丫鬟從廚房拿了一份補湯,送到清風院了。
丫鬟走進門,卻見丹桂守在那裡,不由一怔:“姑娘在這裡?”
丹桂點了頭道:“你且放著吧。”
那盅湯一放就放到了涼。
等第二日醒來,顧雪儀懶洋洋地撐起眼皮,便瞥見了宴朝裸著上身,站在床榻前,正拾起地上的衣物,不大熟練地往身上穿。
顧雪儀粗略一掃,他肋下、腰腹上,都有輕微的淤痕。而淤痕底下,則是線條流暢的肌肉。有了淤痕作添色,反而還多了一分說不出的野性。
顧雪儀緩緩撐著坐起身。
宴朝聽見動靜,立即朝她看了過來。
“怎麼醒得這麼早?”
“習慣了。”顧雪儀緩緩坐起身,她的身形還仿佛少女,窈窕纖細。顧雪儀昨夜搶了宴朝的裡衣裹上,宴朝的裡衣自然寬大許多,但穿在她的身上也並不顯羸弱,反而有種別樣的氣勢,冷豔勾人。
宴朝喉頭動了動,隻覺得血液又飛快地從四肢百骸竄了過去。
他這頓打沒有白挨。
哪怕顧雪儀的父親、叔叔們,一個比一個下手兇狠。
思及這裡,宴朝心底還有一點微妙的心虛。
顧雪儀很快起身換了衣裳,道:“你今日隨我一並進宮吧。”
“嗯?”宴朝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是要請皇上賜婚?”
顧雪儀點頭:“是。”
宴朝哭笑不得。
倒真像是她包養他一般。
這樣的事,她也不需要他做什麼,她自個兒就先辦好了。
宴朝沉沉應聲:“好。”
他們在這裡是應該在顧家人的見證下,舉辦一場婚禮,這樣才能真正讓疼她愛她的親人放心。
顧雪儀卻並未立刻起身,而是先翻了下身,道:“腰疼。”
宴朝欺身上去:“我給你揉揉。”
顧雪儀滿意地眯起了眼。
宴朝揉著揉著,室內氣氛就又變了。
顧雪儀覺得這事也蠻有意思的,當下勾住了宴朝的腰。
宴朝將她整個抱了起來。
如此直到晚些時辰,顧雪儀方才真正起身洗漱。
如今顧雪儀已經不是盛家主母。丹桂很早便跟著顧雪儀了,分外熟悉她的性子,知她比男兒也絲毫不輸,凡事決定便不容更改。
丹桂在院子裡守了一夜,便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神色自如地去打了水來,又去取了新的衣裳來給顧雪儀。
二人很快都換了衣裳,便去給顧父、顧母請了安,之後就上馬車前往皇宮了。
顧父超生氣,心道我昨天怎麼沒捶死他呢?
顧母則不一樣,她淡淡道:“你便當是儀兒養了個面首,如此想想,是不是覺得心下平衡許多?”
顧父怒聲道:“那也不成!”
顧母“嘁”了一聲,自個兒走遠了。
這女子也能掌主動權。
儀兒自己喜歡,那就主動些,也沒什麼不可。何況儀兒那樣聰明,從不會虧待自己。依她瞧,那位宴公子模樣俊美,氣質出眾,又身手不凡……儀兒心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顧父在這邊氣得直捶桌。
還得揍他三天才行!
不,四天!
顧雪儀雖然已經與盛家沒有關系了,但诰命是不會變的,她手中持玉牌,就這樣輕易入了宮門。
宮人見之,也絲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將人引進了門。
顧雪儀卻頓了頓腳步,與宴朝道:“你在此處等我就是了。”
現代人與古代人終究是不同的。
古人可跪天地跪君王跪父母。
現代人卻隻會跪自己的父母,而沒有君王的說法。顧雪儀當然顧及到不同的習俗,自然不會讓宴朝陪她一塊兒進去跪皇帝。
宴朝微微一笑:“嗯。”
顧雪儀這才一提裙擺,進了大殿中。
殿中還有幾位大臣在,他們見了顧雪儀都是心下一驚,彼此也客客氣氣見了禮。
皇帝早已從盛家人口中得知和離的事,當下飛快地擬了婚旨,又問顧雪儀:“婚期選在何時?”
若是按照古代繁瑣的流程,還不知要耗上多久的功夫。
顧雪儀知道自己從現代消失時,來得太過突然,後面連宴朝也來尋她了,還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爛攤子,還是越早回去越好。
“便五日後罷。”顧雪儀道。
一時那些大臣都紛紛驚愕地看向了她。
皇帝哈哈大笑道:“夫人果然從未變過,行事還是如此雷厲風行。好,那便按夫人所說,五日後大婚吧。朕親自主持。若是顧家來不及準備嫁妝,朕來給你添妝。”
顧雪儀躬身行禮謝過,又與他們說了會兒話,方才告退。
大臣們此時也跟著告退,往外行去。
等到了門外,他們便見著了宴朝。
宴朝立在那裡任由他們打量,神色依舊淡淡,身形挺拔如青松。
一著官服的男子卻駐足道:“這位便是……”
顧雪儀點了下頭:“他是宴公子。”
說罷,顧雪儀為宴朝介紹道:“這是右相,我朝最為年輕的右相,不過年三十二。”
宴朝淡淡一笑:“丞相大人。”
二人彼此目光交錯。
男子扭頭道:“你在何地結識的這位宴公子?從前怎麼未曾聽說過?”
顧雪儀淺淺笑道:“有緣地結識的。”
男子見她不欲多說,這才住了聲,半晌,才道了一聲:“恭賀你終是尋著了心儀之人。”
顧雪儀微一頷首。
男子這才轉身離去。
而等他拾級而下,背後傳來的目光卻始終如針扎一般,牢牢附著在他的身上,冰冷銳利。
他怔了下,回頭去看。
那位宴公子正俯視著他,一剎那間,他有種被對方強勢壓制的錯覺。
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男子暗暗皺眉,然後又嘆息了一聲,這才遠去。
宴朝心下酸得仿佛喝了三缸醋。
他早該知道,縱使是在古代,傾慕顧雪儀的人,也隻會多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