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林愣住了。
宴朝也怔住了,隨即就是止不住的心髒狂跳。
他死死地盯住了顧雪儀,恨不得將人裹到懷中,緊緊擁住。
盛長林望著面前著盛裝的顧雪儀,眼眶微紅,啞聲道:“長嫂終於尋著值得相嫁的人了麼?”
顧雪儀做事從來大方,不拖泥帶水。
她應了聲:“嗯。”
隻一個字,落入宴朝的耳中,便如同一道驚雷。
宴朝攥緊了手指。
整個人仿佛被無邊的驚喜輪番轟炸。
盛長林默默流下眼淚,道:“請長嫂到廳中等候片刻,我即刻去尋祖父、祖母……”
顧雪儀輕點了下頭。
盛長林匆匆轉身往外走去。
顧雪儀才轉頭看向宴朝:“走吧。”
宴朝想要狠狠親吻她。
他喉頭一動,聲音低沉道:“我方便與你一同前往麼?”
“方便的。”顧雪儀點點頭道:“我小時候就常在盛家做客,後來做了盛家主母,與他們日夜相處,倒更像是親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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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直接了當地就帶宴朝入了盛家門。
“好。”宴朝應聲。
二人一並前往了花廳。
丫鬟很快奉了茶前來。
不多時,便陸續有人往花廳而來,有年長者,見到顧雪儀也要微微躬身,有年少者,跨進門來,就急急喊上一聲:“長嫂。”然後躬身拜倒。
盛家人口眾多,沒一會兒便將廳中塞了個滿滿當當。
宴朝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見到了顧家人齊聚一堂討伐他的情景了。
盛家人做官是很厲害的,除了與顧家有姻親關系外,在朝堂上少有黨朋,後頭顧雪儀接管了盛家,盛家就更是一心做起了孤直之臣。加上有盛長治救皇上身亡在前。盛家自然得皇上信任,凡是有能力的盛家子弟,都在朝中有職務在身。
這會兒一眼望去,就多是身穿官服的,似是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
到了最後,才是盛長林陪著祖父、祖母進了門。
顧雪儀將手中的茶杯,遞交給了一旁的宴朝。
一時間將所有視線都吸引到了宴朝的身上,個個都是目光復雜……年長的,多是驚訝、嘆息、欣喜,年少的,則多是懷著難過與敵意。
宴朝身形挺拔,立在那裡,面上神色淡淡,絲毫不受影響。
盛老太太有些老眼昏花了,但等走近了,還是將宴朝的模樣看清楚了。
她啞聲問:“是他麼?”
顧雪儀點了下頭,在老太太身邊蹲下了身。
顧雪儀問:“你要讓他走近了瞧瞧麼?”
老太太連連點頭:“要的。”
顧雪儀扭頭看宴朝,宴朝這才一步跨上前,也與顧雪儀一樣蹲下了身,口中道:“老夫人。”
老太太道:“模樣俊俏,氣度不凡。”
老太太努力地撐起眼皮,也緩緩流下了眼淚:“你失蹤那些時日,便是他在照顧你麼?”
顧雪儀淺淺笑了下:“嗯。”
老太太道:“你祖父的字寫得更好,叫你祖父寫罷。”
盛家祖父當下已經叫人取來了筆墨。
有個年紀輕的紅著眼睛問:“長嫂要嫁別人了麼?”
旁邊有個小姑娘翻了個白眼,道:“你上回不還說,長嫂要是改嫁,你要把你的月錢都拿來給長嫂買蓋頭麼?”
那人噎了噎:“買……買就是。”
盛家祖父此時已經寫完了和離書,但這還不夠。
這個面容慈和的老人抬起頭,道:“你要改嫁,京中難免有人非議。不若明日請皇上賜婚,如此旁人也就不會多言了。”
顧雪儀忍不住笑了下:“我還未曾帶他去見過我父母呢。”
祖父這才訕訕道:“哦,哦。那,那不急。”
顧雪儀點了頭,接過了和離書。
古代女子喪夫,也不是誰都能隨意改嫁的。最好的便是娘家有權勢,夫家也肯出一份書信,大致寫明她之後婚嫁隨意雲雲……
顧雪儀不受這些東西限制,可該走的流程還是可以走一走的。
她也想要認認真真告知盛家人,她真的要離開盛家了。
“若是……若是定下婚期,還是差人來府上說一聲。”盛祖父忍不住道。
老太太倚靠在座椅上,抬起頭,道:“不再多住一日麼?”
顧雪儀想了下:“多住一日吧,我明日再回顧家。”
“好,好。”老太太連聲道:“我那日給你的補品,你都還未吃完呢。”
顧雪儀笑著點了頭。
此時有個年輕公子站出來,目光森森地盯著宴朝,道:“長嫂如母,如今她要嫁人,我們也應當與這位公子好好認識一番……”
旁邊有人連忙捶了他一下,罵道:“你蠢麼?你這麼說,將來不還得管他叫爹?”
宴朝:……
宴朝淡淡應聲:“如何認識?”
“總該試試你的才學、功夫……我長嫂乃是京中第一的美人,又出身高貴,不是誰都能娶的?”那人道。
宴朝倒也不厭煩這人的口吻。
甚至還覺得,這盛家願意為顧雪儀考量,至少說明顧雪儀當初的付出,不是喂了狗的。
宴朝淡淡一笑:“好。”
宴朝一應聲,其他人便立即圍了上來,帶著宴朝就要下去切磋。
盛祖父低低斥了一聲:“沒規矩。”卻沒真攔。
顧雪儀挑了下眉,也沒說什麼,隻陪著老太太說話去了。
要說不舍,還是有一分不舍的。
顧雪儀當日在盛家又歇了一晚,第二日起身,便要帶著宴朝回顧家。
丹桂伺候著她用了早膳。
隨後稍作收拾,等跨出院門不遠,顧雪儀便見到了宴朝。
宴朝依舊打扮得體,好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樣。
二人一並出了門。
盛家門後,這才有人望著他們的身影遠去,一邊低低道:“你疼嗎?”
“疼。嘶。”
“這人好像比長林哥還要聰明。”
“功夫也夠厲害。”
“不怕,不怕,我一會兒就叫我那貼身小廝,去顧家送信去,讓顧二哥幫我們找回來。”
“有道理,顧二哥打人厲害!”
“他們為難你了?”這廂顧雪儀不由問道。
宴朝搖頭,淡淡一笑道:“很有意思的一群小孩兒。”
顧雪儀也就勾了下唇。
沒多久,馬車便停住了。
丹桂道:“到了。”
宴朝臉上的笑容卻是一下僵住了,整個人僵硬得連下馬車時,該先邁哪條腿都分不清了。
顧雪儀倒是飛快地下了馬車。
“人呢?”站在最前頭的男人沉聲問。
宴朝深吸一口氣,走了下去。
抬眸一掃。
周圍烏壓壓的一群人,個個都對他怒目而視。
第105章
宴朝悄然繃緊了肌肉,面上絲毫不顯,他走到顧雪儀的身旁,自覺將姿態矮了一頭,道:“在下宴朝。”
為首男子面色一沉,正待開口。
顧雪儀更先一步地開了口:“這是我父親。”
顧父臉膛黝黑,身高八尺,氣勢威武。
“這是我母親。”顧雪儀又道。
顧母身形高挑,頭發束起,生著一雙丹鳳眼,分外颯爽。
宴朝立時躬身拜道:“伯父,伯母。”
再是其餘人。
“這是我大哥,我二哥、二嫂,這是堂兄……”顧雪儀挨個介紹過去,宴朝便也都放低了姿態,一個個見了禮。他的禮教氣度早就刻入了骨子裡,這時候當然也不會落下風。
“先進門吧。”顧父冷冷發話道。
顧家祖父已不在世,如今全憑顧父與顧母做主。
顧父一發話,其他人自然立即動了身,朝著門內行去。
從顧雪儀命人去尋找巫師、高僧開始,她就告知了顧家人宴朝的存在。
隻是那時在顧家人心中,這個“宴朝”不過是個虛幻的符號。但現在見著真人了,那滋味兒自然就不一樣了……
原來真有其人,這人還上門來了!
不多時,顧二哥被小廝拽了拽袖子:“公子,盛家來信兒了。”
顧二哥狠狠瞪視了一眼宴朝,方才轉身離去取信。
二房的老大也連忙跟了上去,問:“盛家來人了?都說了什麼?”
顧二哥這才撕開信,一字一句看下去,臉色登時就變得難看了。二房的連忙湊上去看了一眼,道:“這姓宴的如此厲害?”
顧二哥冷嗤一聲:“未見得。盛家子弟本就不善拳腳功夫,比比心眼兒倒還可,若是要上校場,隻怕三個回合都撐不下來。”
二房老大笑道:“那無妨,如今是在咱們顧家,隨意挑幾個出來,都能揍他了。”
顧二哥疊起信,轉身往回走:“走罷!別叫妹妹久等!”
顧二哥等人回到廳中,此時丫鬟正送上茶水。
顧雪儀抬頭掃了一眼,笑道:“你們去哪兒了?”
顧二哥道:“哦,無事。”
此時廳中已經安靜了下來。
顧父顧母,連同一些叔叔嬸嬸,都已經盤問過宴朝了。宴朝應得不卑不亢、有條不紊,顧父心下一面覺得滿意,一面又覺得不爽。就這樣便滿意了,豈不是顯得太輕易?
此時顧二哥出聲道:“宴公子可會功夫?可與我們切磋一二?”
這與前一日盛家子弟的話何其相似。
宴朝眼皮都不眨一下,抬眸迎上去,道:“會一些。”
“那便走罷。”顧二哥連忙道。
宴朝起身先與長輩說了告退,方才跟上了他們。
顧雪儀倒是一下想起了,他們在遊輪上的時候,她不知道該玩什麼好,於是二人就切磋了個來回。
顧雪儀想了下,提醒顧二哥道:“二哥你小心些。”
顧二哥隻當她是心疼宴朝,當下更憋了一股氣,要給這小子好看。
顧父此時緩緩站起身。
顧雪儀驚訝看向他:“父親要出府?”
顧父道:“不,我跟上去瞧瞧,免得傷了你的人就不好了。”
顧二叔也站起身道:“我也去瞧瞧。”
顧三叔:“我也……”
顧雪儀無奈道:“那不如一並去吧?”
顧母按住了她的手:“你急著去什麼?讓他們自個兒玩去。”
“是啊,你再與我們說說,你去的那個地方,是什麼地方?怎麼,怎麼還有許多網呢?”嬸嬸也圍了上來。
顧雪儀離開不得,自然隻好乖乖坐好了。
這頭宴朝隨他們入了校場。
“我與你切磋。”顧二哥道。
宴朝點了頭:“請。”
等顧父等人圍上來的時候,宴朝已經和顧二哥打起來了,說是切磋,顧二哥下手卻絲毫不含糊,拳拳生風,來勢凌厲。
顧二叔卻驚訝出聲:“這個年輕人生得如此文雅,氣度不凡。出手的招式,怎麼都盡帶著凌厲殺氣?並不比老二差。倒也像是……也像是同咱們一般,從戰場上拼殺出來似的。”
“這人莫不也是行伍出身?”顧三叔也疑惑道。
顧父搖了搖頭,道:“他養尊處優,身上貴氣是遮掩不住的。怎會是行伍出身?我聽儀兒說起過,他在他的時代,乃是一個極為富有的商人。”
“竟是商賈?”顧二叔皺眉道:“那如何配得起我們儀兒?”
“哎,二哥怎麼能瞧不起商人呢?商人也好。商人若是與儀兒起衝突,拿儀兒是沒法子的。”顧三叔忙道。
“你們懂什麼?那個時代的商賈地位極高。有些國家商人的地位甚至超越了官員。”
顧家其他人聽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