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手邊的座機突然響了。
宴朝拿起聽筒:“喂。”
“宋成德死了。”
宴朝淡淡一應聲:“嗯。”
宋成德死得太快了。
宴朝掛下聽筒,取了西裝外套起身往外走。
陳於瑾和他撞了個正著,連忙出聲問:“您這是要?”
“去見顧雪儀。”宴朝的口吻卻沒了往日的輕快。
陳於瑾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宴朝,卻見男人眉尾壓低,眸光冰冷陰沉。不過一轉眼,宴朝就又恢復了正常的神色。仿佛剛才那一幕,隻是旁人的錯覺。
“宴總再見。”陳於瑾低聲說。
宴朝大步走入了電梯。
因為宋成德突然身亡,宋氏股價動蕩,宋景忙了個焦頭爛額。
而盛煦坐下來沒能吃兩口飯,也匆匆被叫走了。
宴文姝也接了個電話,連聲對那頭安撫著:“你別哭,哎呀,你別哭啊……”“大嫂,我、我先走了。”宴文姝尷尬道。
顧雪儀倒是無所謂,反正做飯的不是她。
她輕點了一下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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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文姝匆匆趕到了卿卿畫廊。
她在國內的幾個朋友,連同卿卿畫廊的老板,正圍住了宋圓低聲安慰。
宴文姝這才想起來,宋圓和宋家也有點關系,隻不過關系比較疏遠罷了。
宴文姝走過去坐下,這才看清宋圓哭得眼睛都腫了,滿臉都掛著淚水,看著特別可憐。她連忙遞了張紙過去。但她偏偏又沒有勸人經驗,隻能說了一句:“你別哭了,其實也不會影響到你呀……”
“怎麼不會?”畫廊老板皺眉說:“宋家如果垮了,她還怎麼繼續到國外深造?那筆錢她都出不起了。”
宴文姝說:“我可以贊助一點的。”
“能贊助得了一輩子嗎?”畫廊老板搖頭,輕嘆道:“不行的。文姝,你怎麼這麼天真?”
“是啊,至少得花三百萬吧。”旁邊一個女孩子說。
三百萬,宴文姝是有的。
如果是顧雪儀需要,她肯定想也不想就給了,還可以再貼兩百萬。但是宋圓……雖然她和宋圓的關系不錯,卻也沒有親密到那樣的地步。
宴文姝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宋家本來好好的……”宋圓喃喃道。
畫廊老板跟著出聲道:“要是當時你接手了國內的分社,現在就能幫上宋圓了吧。”
宴文姝有點生氣:“我本來就不適合做這樣的工作啊,我還得讀書呢,我要考京大……”
畫廊老板嘴角抽了抽:……
其他人也懵了下:“你……還要考?”
“嗯。”
宋圓低弱帶著哭腔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宋家垮了,所有人自顧不暇……我怎麼辦?”
宴文姝嘆了口氣:“你需要什麼?我能幫上的,一定幫你。”
宋圓突然死死地盯住了她:“我需要你啊。”
宴文姝疑惑地看了看她,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口鼻,按住了手臂,針尖扎入了進去。
宴文姝眼珠艱難地動了動,然後慢慢脫了力,閉上了眼。
快失去意識的時候,宴文姝聽見宋圓冷冷抱怨了一聲:“如果不是顧雪儀對紅杏下了手,宋家怎麼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宴文姝氣急。
關我大嫂屁事!
是宋家自己做多了虧心事!垃圾!
宴文姝想破口大罵,但卻罵不出聲了。
宴文姝是帶了保鏢的,保鏢卻留在了畫廊樓下。因為宴文姝常常到這裡來見朋友,她遲遲沒有下樓,也沒有人起疑。
顧雪儀這頭倒是又接到了宴文柏的電話。
“手續都已經辦好了,我準備要動身去另一個地方了。”宴文柏沉聲說完,又頓了好幾秒,然後才吭哧吭哧地憋出來一句話:“……你之後記得看新聞。”
“嗯?”顧雪儀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點頭應了聲:“好。”
等宴文柏掛完電話,宴朝就登門了。
宴朝面色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絕口不提江越的採訪。提了那才叫給情敵增加曝光呢。
宴朝隻淡淡道:“宋成德死了。”
顧雪儀驚訝道:“這麼快?這才扛過幾天?”
宴朝自然不會說,興許是他去探望了一趟,導致宋成德死得更快了。
他淡淡道:“死了不是正好?盛煦可以下手了。”
顧雪儀狐疑地看了看他,總覺得宴朝的口氣有那麼一點點的奇怪。像是有一點酸?
顧雪儀按下心底的猜測,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宋成德死了,會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吧?”
“嗯。”宴朝點了下頭:“或許會做一些狗急跳牆的事。宋景還算有點底線,其他人卻是沒有的。所以……”
宴朝抬眸盯住了顧雪儀:“我特地來給你做保鏢。”
顧雪儀忍不住笑了,但笑容沒能維持到半分鍾,就立刻消失了。就如同當初裴家垮掉的時候一樣,他們在對她下手不成後,會立刻選擇從其他宴家人身上下手……
“你知道宴文姝身邊有一個朋友,也是宋家人嗎?”也許是她想多了,但顧雪儀從來都寧願想得多一些,而不是想得少一些。
宴朝挑了下眉。
他對宴家人的關心從來都很少,自然並不了解宴文姝的交友情況。
“我立刻讓人去查。”宴朝頓了下:“如果是宋家血緣關系比較親近的人,宴文姝應該不會笨到仍舊和對方相交吧?”
顧雪儀想了想宴文姝,別人說什麼她信什麼,傻傻小可愛的性子。
“還真說不準。”
顧雪儀立刻撥了個電話給卿卿畫廊的老板。
之前因為在那裡買過畫,畫廊老板特地留了名片給她。
那頭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
“……喂。”
“我是顧雪儀。”
“……哦,原來是您。您是有什麼事嗎?”
“嗯,我想和你談一下畫廊的事。我想買下你的畫廊……”
那頭傳來了什麼被打翻的聲音,背景安靜得過了分。
對方吸了一口氣,像是強忍著什麼,笑了下說:“不好意思啊,我不打算出售畫廊呢。”
“我會找人和你談的。”顧雪儀冷淡地說完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她打完電話,宴朝那邊也拿到資料了。
“是這個宋圓嗎?”
“嗯。”
“她媽媽是宋成德長子的情婦,不過因為生的是一個女兒,宋成德這個兒子也遠不如宋成德對待情人大方。宋圓就一直被養在外面。”宴朝頓了下,問:“人帶走了?”
顧雪儀點了下頭:“多半是了。宴總再打個電話……”
宴朝會意,立刻聯系了宴文姝身邊的保鏢。
“你們現在直接上樓找。”宴朝冷聲道:“人應該已經跑了。”
保鏢臉色大變,趕緊上了樓。
前後搜尋了幾分鍾:“……人跑了。”
顧雪儀打電話給了盛煦,然後飛快地進了臥室換衣服。等換了一身更好活動的黑色長袖長褲,才跟宴朝一塊兒往樓下走。
宴文姝被綁架。
其實對於過去的宴朝來說,也隻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婚生子和私生子哪裡談得上有感情呢?
但是……宴朝短暫地回憶了一下,除夕那天,所有人齊聚在茶幾前,春節聯歡晚會做背景音的時候……他還欠宴文姝一個紅包皮。
宴朝和顧雪儀一塊兒進入了電梯,面色微沉。
就算是宴家的私生子,也輪不到別人來搓圓捏扁。
盛煦接完電話之後也驚了。
“草,宋家瘋了?這時候還敢綁人?”
“總有人狗急跳牆。”顧雪儀淡淡道。
宋景現在一心都在女主角身上,之前宋成德在的時候,他是宋成德的重點培養對象。現在宋成德沒了,難保其他人不生出爭權的心思。要爭權就得先保宋家,力抗宴家和江家。其中宴家對宋家的打壓最大,……他們自然會最先選擇從宴家入手來分化、阻擋。
盛煦一把拉開了車門:“行,走,我親自帶人去追。”
“你知道往哪兒跑了嗎?”
宴朝淡淡道:“我知道。”
顧雪儀疑惑地看向他。
“宴文姝手機裡應該有定位。”宴朝說。
顧雪儀目光一動,立刻便明白了。
宴朝的心卻往下沉了沉。
他並不想被顧雪儀看見他殘忍又冷酷無情的一面。
“我來開。”宴朝說。
盛煦皺眉:“你行嗎?”
宴朝淡淡道:“比你厲害。”
“……”盛煦都快懷疑,宴朝是不是受刺激過大了。現在一開口,都帶火藥味兒了。
“行,那您開,我和我大嫂坐後……”盛煦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顧雪儀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草。
盛煦再想回主駕駛位,已經來不及了。
宴朝面容依舊溫雅。
他扶住方向盤,一腳轟下了油門。
“交通管制申請了嗎?”
“草,申請了。”盛煦差點一頭撞車框上。
宴朝把一輛越野開出了洶洶氣勢。
顧雪儀則單手託著宴朝的備用手機,上面打開著APP,能清晰看見宴文姝的移動方位。
不過很快信號就停滯不動了。
“手機被扔了。”顧雪儀說。
宴朝:“你切換2號。”
顧雪儀:?
顧雪儀試了試,就又有了信號。
顧雪儀抿了下唇:“宴總的後手倒是齊全的。”
反正已經被顧雪儀知道了,宴朝倒也顧不上形象了,他淡淡道:“我習慣將一切掌控在手裡。……不管他們與我的關系如何,在外界人的眼中看來,他們都是宴家人。”
宴朝嘴上平靜,手卻是悄然抓緊了方向盤。
如果沒有現在的顧雪儀突然出現在宴家。
宴家幾個人……還是會牢牢被他握在掌中……畢竟他不喜歡有任何意外。
如果沒有現在的顧雪儀……他也許會比宋家還要有野心,撲克牌之流的操作,在他這裡,都隻會成為基礎操作。
顧雪儀習慣性地用利益交換去思考每一件事,而他過去,卻比這還要變本加厲。
這些日子以來,他慣於在顧雪儀面前留出最好的模樣,她做什麼,他也就去契合她做什麼,讓她以為他仿佛也是個揣著熱血,會同她一起在心中納入家國的人。
現在好了,倒是被這麼一個意外撕破了……
宴朝將方向盤抓得更緊,沒有再去看顧雪儀的臉色。他知道,在她心中,宴家幾個小的,是比他更重要的。
車很快就一路開上了高速,開到了城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盛煦敏銳地感覺到車廂內的氣氛越來越冷凝,氣壓也越來越低,仿佛有什麼重重壓在了他身上。
盛煦忍不住暗自嘀咕。
倒也不必吧。
不就是我這個前夫的弟弟坐在這裡嗎?你宴總倒也不必如此受刺激吧?
“這是什麼地方?”顧雪儀突然出聲問。
宴朝這才分了一點目光過去:“……看地圖像是個村子。”
“啊。”顧雪儀辨認地圖的能力還不算特別好,因為華國的各市縣實在太多了……
宴朝拐下了高速,往著村子的方向行進。
窗戶被拍得噼啪作響。
天上下起了雨夾雪。
另一頭。
宋圓問:“我們現在就打電話嗎?”
畫廊老板冷聲道:“那麼急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