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儀抬眸,用英文問:“你們知道我的丈夫是誰嗎?”
這其實還是她第一次用到這樣的句式。畢竟不管是在過去,她還是盛家主母的時候,又或是在這個時代,那些人都已經學會剝離開她的丈夫,轉而單獨來看待她這個人了。她自己也並不喜歡這樣強調自己是某人的太太,仿佛是旁人的附屬品一樣。
這些女人愣了愣,齊齊失了聲:“你結婚了?”
一個結了婚的女人,竟然能得到哈迪斯的苦苦追求?
當然這在國外其實並不奇怪。
可她是一個華國女人!
顧雪儀點了下頭。
這幫女人紛紛露出了狐疑的神色,甚至還有些露出了好笑的輕蔑之色,要不是有哈迪斯服軟示弱在前,她們的輕蔑差點遮不住。
她的丈夫是誰?
她的丈夫又能是誰?
哪個國家的總統嗎?
倒也沒花太久的時間,哈迪斯的車就回到了住宅。
一路上,宴朝都沒有開口。
但越是靜默,越讓哈迪斯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不管過去多久,他竟然都還是會對宴朝感覺到本能的畏懼。
哈迪斯眼皮跳了跳,很快安撫住了那種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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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改變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哈迪斯笑著轉頭:“宴,到了。”
保鏢先一步下車拉開了車門。
兩人都下了車。
然後哈迪斯才聽見了宴朝開口的第一句話:“我太太呢?”
哈迪斯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剎那間還有種很怪異的感覺。
宴朝這個人,看起來其實是有一點不食人間煙火的,讓人很難想象到他結婚,有妻子,甚至還會從嘴裡問出來:我太太呢。
哈迪斯頓了下,才笑著說:“就在宴會廳裡,今天家裡舉辦了個party,顧女士說她喜歡熱鬧。”
顧女士。
宴朝不動聲色地聽在了耳中。
宴朝的心往下沉了沉。
顧雪儀喜歡熱鬧嗎?
是她自己說的,還是哈迪斯看出來的?
他都不知道她喜歡party上的熱鬧。
宴朝走在前,哈迪斯走在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門。
廳裡的人聽見腳步聲,本能地看了過去。
“哈迪斯回來了,前面的人是誰?”
“我認得他!那是宴朝!華國有名的企業家!他的財富,可以抵得過歐洲的小國家了!”
“是他,天哪……”
“我曾經聽說福勒家族的千金向他示好。”
“然後呢?然後呢?”
“當然是拒絕了,他冷酷地拒絕了。”
“他看起來很不一樣!”
哪怕是再遲鈍無法辨別外國人美醜的人,這會兒也能看出來這個華國男人相當的好看,並且身上的氣質與氣場都令人不禁為之深深著迷。
尤其是那股手握權勢地位與財富的氣質。
誰能不喜歡呢?
她們在打量宴朝的時候,宴朝卻是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的顧雪儀。
她又穿了旗袍。
宴朝眸光一閃,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今天沒有踩人的頭吧?
顧雪儀也看見了宴朝。
她衝他微微頷首,淺淺笑了下。
然後宴朝就看見顧雪儀站起身,緩緩朝他走了過來。
白色旗袍、黑色旗袍,穿在她的身上,都總有不一樣的味道。
宴朝動了下唇,問哈迪斯:“這裡開暖氣了嗎?”
哈迪斯:“有的。”
宴朝解開了紐扣,脫下了西裝外套。
哈迪斯:?
“您熱嗎?”哈迪斯問。
哈迪斯剛說完,還沒等到回復,顧雪儀就已經走到面前來了。
“她又要幹什麼?”
“哈,她不會又要潑哈迪斯吧?”
“這個華國女人也太囂張了……”
顧雪儀一手勾住了宴朝的胳膊,然後輕輕轉了個身,就與宴朝並肩了。
宴朝動作一頓,目光在那瞬間甚至都停滯了,大腦也有一秒的停轉。
顧雪儀勾住他的胳膊,動作有幾分親近,甚至他能感覺到她離他更貼近了一些。
宴朝的呼吸不自覺地放輕了。
顧雪儀這才用簡陋的英語單詞,向所有人介紹了宴朝:“他是我的丈夫。”
宴朝的呼吸滯了滯,他垂下目光,掃過了她勾住他胳膊的手。
然後他抬起手,握住了她纖細的手指。
“有點涼。”宴朝低聲說:“是不是有一點冷?”
哈迪斯是真的有點酸。
顧雪儀這樣的女人,就像是小獵豹一樣,性情又傲又烈,而且分外的兇悍。
可怎麼對待宴朝的時候就有所不同了?
哈迪斯張張嘴想重復一遍,說有暖氣。
而宴朝已經輕輕掙開了顧雪儀的手,轉而將自己臂彎裡放著的外套,蓋在了顧雪儀的肩上,將她整個裹在了其中。
哈迪斯:?
顧雪儀都怔了下。
宴朝做完這個動作,就轉而牽住了顧雪儀纖細的手腕,拉著她搭住了自己的胳膊。
一時間,宴會廳裡的女人都傻了眼。
“老天!”
“她怎麼會是宴朝的太太?”
“哈?宴朝拉起了她的手?”
如果說哈迪斯頂著克裡夫集團小公子的名頭,就已經令她們趨之若鹜了。
宴朝遙不可及的身份地位,就更讓她們向往了。
克裡夫集團現在做主的多是哈迪斯的父親和哥哥,可宴朝卻好像是他們那個家族的家主,一人說了算。
顧雪儀和宴朝動作親密地靠在一起,越走越近。
女人們的眼珠子也越來越紅。
天哪!
這個華國女人到底來的這麼好的運氣?
“她是不是有很厲害的家世?不然的話,她怎麼會有哈迪斯喜歡?還有宴朝喜歡?”
“沒聽說過姓顧的很厲害的人家啊。”
“該死的,她剛剛是在炫耀吧?”
她們嫉妒得甚至感覺到了強烈的站立難安。
哈迪斯吸了口氣,目光沉了沉,轉頭揚起了笑容,說:“好了,克裡夫家來了一位貴客,大家就請先離開吧。”
這些女人倒是想再多待久一點,她們覬覦哈迪斯,也覬覦宴朝。
可是眼下的情況很分明了,哈迪斯任由那個華國女人欺壓也甘願,宴朝又是這個女人的丈夫……她們再留下來,也不過是看著人家得意炫耀!
她們咬咬牙,也隻能先走了。
袁剛等人這才迎了上來:“老大!”
一邊喊,還一邊忍不住咋舌。
光棍真是受不了啊!
哈迪斯笑著問:“宴是來這裡出差嗎?”
宴朝:“嗯。”
“那需要我為你單獨安排一間房嗎?”
宴朝動了下唇。
“不用。”顧雪儀說:“他和我同一間房。”
宴朝也就沉默了。
袁剛等人心說好好好。
在宴家的時候,還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分居呢,出個國能和好就最好了,還當度蜜月了嘛。
哈迪斯有點不敢相信這樣的答案。
他看了看宴朝。
宴朝目光冷淡,還是沒有開口。
哈迪斯不得不確認,這種一定有哪裡出了差錯。
哈迪斯攤手一笑:“好的。”
顧雪儀這才出聲說:“哈迪斯先生的這個舞會有點意思,下次還可以再辦。”
哈迪斯笑了下:“嗯……哈……你喜歡的話,那下次就再辦。”
宴朝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
這時候顧雪儀邁動步子朝樓梯的方向走,她和宴朝說:“你先和我上樓。”
哈迪斯臉上的表情裂了裂。
這麼……迫不及待?
宴朝的呼吸也是又一滯,但他斂了斂目光,低低應了聲:“嗯。”
顧雪儀心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然後所有人就眼睜睜地看著顧雪儀勾著宴朝的胳膊,把人帶上了樓,進了臥室。
袁剛等人頓時更深切地感覺到了光棍的悽涼。
哈迪斯也有點笑不出來。
有種自己費勁搞了半天,最後全被按回去了的感覺。
宴朝跟著進了顧雪儀的房間。
宴總竟然剎那間有了種,從來沒有過的,頭重腳輕,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棉花上的飄忽感……
他的大腦和身體好似都分成了兩半。
一半冷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另一半仿佛陷進了一大團的棉花糖裡。
“喝水嗎?”顧雪儀問。
“……嗯。”宴朝盯住了她的身影。
顧雪儀動手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宴朝:“有點燙,要等一會兒。”
“……嗯。”
顧雪儀先在沙發上落了座,然後拍了下身邊的位置:“坐。”
她在請他與她一起坐?
宴朝挨著坐了下來。
他一下就嗅到了她身上的淡淡沐浴露的香氣。
顧雪儀這才低聲說:“哈迪斯和你有仇還是有恩?”
宴朝:“嗯?”
“這個人有點問題。”
他早該知道,她當然不可能和哈迪斯有緋聞。
她聰明又敏銳。
她怎麼會瞧得上哈迪斯呢?
宴朝低聲說:“有恩。但是自古有句話,升米恩,鬥米仇。恩變成仇,也不奇怪。”
顧雪儀點了下頭:“你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有野心,能忍。”話到了嘴邊,腦子裡還來回播放著那些八卦報刊的新聞標題。宴朝頓了下,還是說了出來:“不是什麼好東西。”
顧雪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她挨他太近,她的笑聲就這樣灌進了他的耳中,輕輕地,撩撥著他的耳膜,連帶心尖上都有些痒。
顧雪儀說:“咱們好像在背後說人壞話。”
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