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安想了想,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撒謊的,直接道:“我是看你選了,我才選的。”
“哦,知道了……”顧訣點點頭,似笑非笑,“賴上我了?”
“……”
阮安安自動過濾了這句,裝作沒聽見的樣子。顧訣也沒再問,轉身帶著她去球場。
走了沒多遠,阮安安在看到籃筐的時候莫名有些興奮,腦海裡閃過不少畫面,她看向身邊的人:“诶,我經常看電視裡或者那些比賽什麼的,打賭投十個進十個,那種的你也能嗎?”
顧訣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但阮安安覺得剛剛那一眼以及他的表情已經充分表達了他的想法——“讓讓,我裝個逼。”
顧訣邊拍著球邊走到內線外站定。
他舉球,抬臂,手腕下壓,橘色的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進入籃筐的時候幾乎都沒沾到網邊兒。
阮安安很給力地“哇”了一聲。
她雖然對籃球一竅不通,但哈佛有個關系挺好的小姐妹整天跟她叨叨NBA的賽事球星,她一個門外漢都被帶的懂了不少,還看了無數場球賽。
顧訣這動作是真漂亮,又標準又帥,更別提他外型如此,那一幕簡直像是在拍什麼運動品牌的廣告。
接下來他如法炮制,十個球幾乎是沿著一個弧線入網的,空心都好幾個,逼裝得特成功。
阮安安躍躍欲試:“我也要投!”
她走到跟顧訣一樣的地方,也激情四射地投了十個,甚至還蹦起來……但就中了一個。
一股“我不是這塊料”的挫敗感由心底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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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把把MVP,你把把MMP。
太菜了。
阮安安停下動作,把球抱在手裡,抬頭正準備說話,卻一下子捕捉到顧訣面上忍也忍不住的笑意。
羞憤由然而生。
人怎麼可能十全十美!德智體美勞難道還能全佔?!
“笑什麼笑!”阮安安把球一下子拋回給他,梗著脖子道:“偏科沒見過啊?!”
……倒是真沒見過把體育不好說成偏科的。
顧訣更想笑了,他看著小姑娘睜大的眼睛,隨手把籃球立在手指上轉了轉,點頭道:“見過偏科的。”
阮安安小幅度翻了個白眼。
然後還沒等翻回來,就聽到他含笑補充,“但沒見過這麼可愛的。”
“……”
這他媽。
人身攻擊可以攻擊回去,但撩……撩不回去。
阮安安面上發熱,發現自己因為他這句話一點兒火都沒了。
咬咬牙,把球一扔:“不投了,沒天賦。”
“不是沒天賦,”顧訣長腿一勾,把她剛丟掉的球險險勾回來拿在手上,笑著說:“是沒我這樣的好老師。”
“才不是呢,”阮安安不信:“籃球不是靠教就能會的吧……”明星球員們不都是天賦掛嗎。
“我教你,”顧訣對她招招手,“你過來。”
阮安安慢吞吞地移動到他身邊,還沒等說話,猝不及防手腕被他拉了一下,她往前邁了一步,整個人被帶著轉了半圈兒,變成背對著他的姿勢。
下一秒,手裡多了一顆球。
他站在她身後,因為身高原因,微微俯身,能感受到她的後背幾乎貼在他胸前。
“不好意思,剛才忘了說……”她聽到身後含笑的聲音:“教籃球,可能是要冒犯一下的。”
“……”
阮安安被他圈著,周遭都是他身上好聞的薄荷香味,聽到這話臉騰地發熱,活像是被蒸汽蒸了一下。
他兩手蓋在她的手上,力道並不大,帶著她抬起胳膊舉起球,中途似乎有說什麼“手臂彎到這種程度”、“手往外推”、“手腕要壓一下”等等教學用語,可阮安安心猿意馬,一句完整的都沒聽進去。
回過神來的時候,顧訣已經帶著她的手送出去一個球。
教練性感的聲音仿佛360度環繞立體音響,在她耳邊蕩:“怎麼樣,學會了嗎?”
阮安安感受了一下心髒的活躍程度。
這他媽不是學籃球,這是要我的命。
套路
接下來,阮安安又被顧教練依照這個模式投了好幾個籃。
這麼個教法,當然是學不會的。
但阮安安也沒叫停。
顧教練從後面扶著她的手,她每投每進,而他一旦松手,這球就能偏出另外一道軌跡。砸籃筐上都算好的,有時候連籃筐都摸不到。
最後還是顧教練看出小姑娘額頭開始有了湿潤的痕跡,戀戀不舍地喊了停。
“你一共投了二十一個,進了三個……”顧教練總結完,點點頭道:“嗯,你說的沒錯。”
阮安安正手拄著膝蓋喘氣兒呢,聞言抬頭,一臉的疑惑:“什麼沒錯……?”
“可能是沒什麼天賦。”
“……”
我說自己沒天賦那叫自黑,你怎麼還說上了?
這還是不是剛才撩我的那個逼了?
阮安安本來就累,直起身來的時候臉都有點紅:“……不是你自己說的籃球不是靠天賦,是靠教練嗎?”她睜大眼睛反駁,“教練太菜了教不好,怎麼能賴到學生頭上呢?”
少女的嗓音偏甜,配合著運動過後的微喘,指責的語氣都變得可愛動聽。
“是我說的沒錯,”顧訣好像很喜歡看她這樣,笑容加深:“那你也知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就你有理了是吧?
阮安安面無表情地直起身,跟他對視了好一會兒,心裡明白其實再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是不明智的,反正怎麼樣都是對自己的羞辱。
她開口道:“有空一起吃魚吧。”
顧訣:“?”
阮安安冷笑:“我看你挺會挑刺兒的。”
“………”
-
最後顧教練的沉默象徵了兩人息戰,並約定好下次要去C大裡致敬劍橋的“建橋好吃魚”餐館嘗試一下。
而這場由籃球引發的血案由顧教練賠給阮同學一杯哈弗奶茶作為結尾。
奶茶店人聲鼎沸,一個空位都沒了,所以兩人是準備買完帶走喝的。顧訣掏出手機付款的時候,阮安安不經意間掃到他的屏幕一角,愣了一下。
那是明顯的裂紋。雖然面積很小,但對於她這種有奇奇怪怪強迫症的人來說,再怎麼小的裂紋,都幾乎等於是拿了八百倍放大鏡擺在她眼前。
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周遭頻頻投來的視線她也都自動忽略,一直到兩人並肩出了奶茶店。
阮安安欲言又止好幾次才問出口:“那個……顧訣。”
“嗯?”
“我剛剛看到,你手機屏幕……好像碎了?”
顧訣手機正拿在手裡,聞言稍微一愣。
這屏是今天起床的時候碎的。
他睡不夠就有起床氣,今早這股氣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鬧鈴響了三次之後他摸到手機就扔了出去,好巧不巧砸在了櫃子角上,旁邊同樣睡懶覺的橘貓笨笨都被嚇得一蹦三尺高。
“碎得嚴重嗎?”阮安安不想表達自己太過在意的樣子,有理有據:“嗯……我聽說要是碎了內屏的話是會影響手機的。”
“不嚴重,隻是一點外屏。”顧訣習慣性地耍貧,“好不容易換了個新手機,屏幕又摔碎了……”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還修不起。”
他是今天剛碎,也不影響使用就還沒去換。
說這話的時候沒想那麼多,顧訣說完,本想加一句“開玩笑的下午就去修”,卻不小心觸到阮安安的眼神。
——寫滿了“手機屏碎了都不去修嗎”、“這是什麼世道”、“這小可憐真是太慘了”……
雖然可能意思稍微有所偏差,但他格外確定,在她的眼神裡看到了……憐愛。
……是真的覺得太慘了?
可這隻是個手機屏啊。
雖然不知道她在腦補些什麼,但是看著小姑娘水汪汪泛光的眼睛,他突然不想修了,反正本來也無所謂。
顧訣想了想,順勢擺出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堅強道:“沒關系,碎了點外屏而已,又不是用不了。”
……
阮安安憋不住話,當晚就把殷媛和姜怡叫出來喝酒,在叭叭完最近的小甜蜜之後,又把下午發現顧訣手機屏碎了這事兒跟兩人復述了一遍。
說到最後,她一邊回憶一邊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這話說的,太戳我了,真的。”
也是湊巧,阮安安一小時前打車過來,在下車的時候手機沒拿穩劃了下去。頭著地,留了全屍但碎了右上角。
其實這事情擱正常人看來沒什麼,但阮安安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太正常。
“我記得,你他媽當年高二手機屏上體育的時候不小心摔碎了,一直以來的乖乖女逃課出校就為了換屏,說不換渾身難受——”姜怡質疑道:“阮阮,你別是被魂穿了吧??”
“是啊,你從小到大都這麼個毛病,翹屁股手機一碎就給你治好了?”
阮安安的確有不能看碎屏的強迫症。其實不光是屏幕,什麼有裂紋的花瓶啊瓷器的擺在她眼前,她都不太受的了,看到就強迫症發作,難受得不行,恨不得自己出錢給人修好。
但是總忍不住想到下午那個場景。
顧訣當時看自己手機那眼神真是恰到好處,有點兒可惜吧,但又很灑脫,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說反正還能用,還安慰她沒關系。
沒錢換屏怎麼了?這叫不拘小節!明明能用的東西還換什麼換?
——當然。
不排除這一切也可能是她腦補過度,可重點是阮安安並不想停止這樣的腦補。
她看著自己的手機,嘀咕道:“反正我也不要換了……”
“诶你們知道嗎?這個地兒跟他碎屏的地方是對稱的啊,”阮安安把手機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歡,“竟然還能碎出來個情侶款!”
殷媛:“……”絕對是被魂穿了。
姜怡:“………”翹屁股到底何方神聖。
“可憐的程大公子,當初跟你吃了頓飯,到現在對你念念不忘,”姜怡嘆氣,“最後竟然輸給了一個屁股翹沒錢換屏的男大學生。”
阮安安不滿意這個概括,挑刺兒地強調:“別忘了還有貌美。”
“是啊,”殷媛也誇張地嘆了口氣,“畢竟誰也想不到,身價百億的某人居然仇富。”
“程大公子這可真叫輸在起跑線了啊。”姜怡跟殷媛碰杯:“為可憐的程公子走一個。”
兩人在那一唱一和地開她玩笑,阮安安也不能裝作聽不見。
“倒也不是仇富……”阮安安輕輕笑了一下,“我隻是想想我這二十多年,從小到大都好像都沒能逃開我爸帶給我的陰影。”
她們說程易對她念念不忘,可當初她答應外公去見程家大公子,不過是為了敷衍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