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孟昕長長的嘆了聲氣,兩個人都沒有想起來說話,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車子很快到了地方。
林窕和孟昕在路口分口,到家的時候,方儀宋也在家,人在書房,電腦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聽到開門的動靜,方儀宋從書房離出來,看著她的時候笑意溫柔,“回來了啊,桌上有湯,去洗洗手喝一點。”
林窕低頭換鞋,沒什麼精神,“哦,好。”
方儀宋意識到不對勁,緩步走了過來,低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林窕說,“就是遇到了些糟糕的事情。”
方儀宋拉著她走到餐桌旁,揭開桌上砂鍋的蓋子,給她盛了碗湯,跟著坐了下來,“什麼事情,方便和媽媽說說嗎?”
林窕抿著唇,手捏著瓷勺,隨意攪了攪碗裡的湯,抬頭看著方儀宋,“我今天碰到一個小朋友,才十二歲就出來兼職了,他媽媽不管他們,還偷拿他兼職賺到的錢,不過還好,後來錢拿回來了。”
方儀宋沒說話,隻是握住了她的手。
“他媽媽有個前男友,以前分開了,今天又回來了,還去了他們家。”林窕有些亂,聲音也有些哽咽,“小朋友還有個妹妹,才六歲,他媽媽那個男朋友在今天下午性|侵了她。”
眼淚順著落進湯裡。
林窕覺得心裡堵得慌。
那個阿姨撕心裂肺的哭聲仿佛還在耳邊。
對啊。
她才六歲,還那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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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碰到這樣的事情。
作為在商場廝殺了很多年的女強人,方儀宋對於這樣的事情倒沒有太過驚訝,這個世界本就有很多看不見的地方,那裡黑暗又骯髒,多得是見不得光的事情。
“你會難過,說明你還有一顆善良的心。”她拍了拍林窕的手背,沒有多說安慰的話,“但現在不該是難過的時候,你如果真的替她感到難過,就要想辦法替她討回公道,讓壞人繩之以法。”
“如果小朋友有什麼需要,你及時和媽媽說。”方儀宋抽了張紙巾替她擦了擦眼淚,“好了,不要哭了。”
林窕深吸了口氣,“我想請您幫他們找個律師。”
“好,這件事情就交給媽媽吧。”方儀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快點喝湯,喝完早點休息。”
“嗯,謝謝媽媽。”
方儀宋搖頭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林窕其實也沒什麼胃口,匆匆喝完一碗湯,就回了房間。
胡杭杭他們還在微信群裡聊這件事。
-胡杭杭:我回來咨詢了我爸媽,像這樣程度,那個人渣估計會判上個十幾年。
-徐一川:十幾年?像他這樣的人死刑都不足以解氣。
-宋遠: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怎麼樣了……
-胡杭杭:別說了,我媽光聽我說就哭上了,還說明天要親自去醫院看看。
-胡杭杭:真他媽操|蛋,現在這社會怎麼什麼敗類都有。
……
幾個人罵罵咧咧聊了會就下線了。
今天這件事情就像在他們七個人的心裡丟下了一枚炸|彈,久久不能平息。
林窕給江延發了條微信,隨後又在網上搜了搜相關案例,一直折騰到天亮才睡下。
方儀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找好了律師,對方在溪城最好的律師事務所就職,專門處理這類案件,在業內擁有很高的聲譽。
林窕在跟他接觸之前,先去網咖找了江延。
她沒想到周銘也在,額頭上裹著紗布,眼睛紅紅的,縮成一團坐在關澈邊上,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桌上的煙灰缸裡都是煙頭,屋裡沒開窗,煙味也散不去。
林窕敲了敲門。
窩在沙發上江延抬頭看了過去,見是她,很快站起身,衣服皺巴巴的,聲音有些啞,“怎麼過來了?”
“有點事。”林窕走進來,在旁邊的空位坐下。
江延長腿一跨,走到窗邊開了窗,窗外的風吹進來,很快把屋裡的煙味吹淡了。
林窕看了周銘一眼,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在他面前說這些,踢了踢江延的小腿,低聲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好。”江延偏頭,也掃了周銘一眼,“關澈,你帶阿銘去吃點東西,他昨天到現在一點東西沒吃。”
關澈知道他們兩有話要說,點點頭,拍了拍周銘的肩膀,“阿銘,走吧。”
小少年沒什麼反應,起身低著頭跟在關澈後邊走了出去。
屋裡還有未散盡的煙味。
江延拉著林窕去了自己的房間。
“周銘怎麼過來了,他妹妹還好嗎?”林窕想到周銘剛剛那個樣子,又忍不住嘆了聲氣。
江延搓著眉骨,“不太好。”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周玥的情況都算不上一個好字。
林窕皺了皺眉,“那這件事情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周銘的意思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但是也不想放過那個人渣。”江延伸直了腿,“我和關澈打算先請個律師,他爸爸在幫忙找。”
“不用找了。”林窕說,“我昨天回去把這件事情和我媽說了,她替我們找好了律師。”
江延手裡的動作一頓,林窕看著他,有些猶豫,“反正你們都是要找的,我媽媽她在商場這麼多年,認識的人會比較多,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感激都來不及。”江延摸了下鼻尖,“我就是驚訝,你對周銘的事情會這麼上心。”
“你說你不會不管周銘的事情。”林窕舔了舔唇角,“你是我男朋友,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也不會不管的。”
江延心裡一暖,勾起她手指捏了捏,嗓音低柔,“謝謝寶貝兒。”
林窕臉又不受控制的熱了起來,很快錯開話題,“那既然確定了,我讓我媽媽替我們約時間和律師見一面?”
“行。”
不管怎麼樣,總要先見一面了解情況。
林窕給方儀宋打了電話。
她很快安排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給林窕發了過來。
-下午三點,和熙路的一端茶館。
茶館離方儀宋的公司不遠,下午林窕他們幾個人和律師碰面的時候,她也在場。
律師姓梁,單名一個蔚字,畢業於清大法學系,眉清目秀,帶著副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文有禮。
他從江延那裡了解完事情的始末,思索了片刻,抬眸看著周銘,“你想讓他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周銘愣了愣。
林窕也愣了下。
其實一開始是林窕是不想帶他過來的,畢竟一遍又一遍在陌生人面前重復這些不好的回憶,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磨,但是方儀宋說律師特地交代了,一定要把他帶來,林窕也隻好照做。
梁蔚看著他,目光和善,“沒有關系,有什麼就說什麼,說話又不犯法。”
周銘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後,咬著牙說道:“我想讓他死。”
林窕猛地攥緊了手。
也不難他會這麼想,就是任誰碰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周銘他還這麼小,人生才剛剛開始甚至可以說還沒有完全開始,如果心裡一直被這件事壓著,對他對周玥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梁蔚像是早就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傾身握住他的手,“好,那叔叔幫你,我們用法律用正確的辦法將壞人繩之以法,還妹妹也還你一個公道,好嗎?”
周銘抬頭看著他,眼裡很快聚集了淚水,他抬手抹掉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好。”
林窕看著兩人的交流,突然明白了梁蔚為什麼讓他們一定要把周銘帶過來。
發生這樣的事情,周銘的心裡難免會落下一顆仇恨的種子,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偷偷生根發芽,如果不及時處理,也許還會有另外一個悲劇的發生。
對於現在的周銘,隻能通過正確的引導,才能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
簡短的交流之後,關澈和江延帶著周銘先離開了,林窕陪著方儀宋一起留了下來。
梁蔚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依然不忘叮囑,“等案子結束之後,你們記得要帶小朋友去專業的心理醫生那裡進行疏導,發生這樣的事情,會對他們造成很嚴重的影響和心理陰影。”
林窕點點頭,“好,謝謝梁律師。”
“不客氣。”梁蔚松開手裡的茶杯,“另外有時間安排一下,我去醫院看望一下周玥,有些情況需要從她那裡了解。”
聽到這話,林窕有些為難,“周玥她……”
梁蔚知曉她的難處,寬慰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分寸,而且周玥的證詞很重要,她是當事人也是直接受害者。”
林窕抿抿唇,點頭,“好,我知道了。”
梁蔚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偏頭和方儀宋聊起了別的,過了會,他說有事,就先走了。
時間剛過六點。
林窕陪方儀宋吃了晚飯才回去,順便還打包了些菜,帶到網咖給江延他們幾個吃。
她到網咖的時候,江延他們幾個還沒回來。
林窕把東西放到小客廳,又給他發了消息,才去了樓上的房間。
她昨晚睡得晚,早上又起的早,奔波了一天,整個人又困又累,在沙發上坐了沒一會,就睡著了。
-
江延和關澈帶著周銘從茶館離開之後,直接去了市人民醫院,周玥今早剛從附屬醫院轉過來。
到醫院的時候,看見胡杭杭徐一川和宋遠他們三個人站在病房外。
病房裡,胡杭杭的母親李素帶了親自熬得雞湯過來看望周玥,鄰居阿姨在喂周玥喝湯。
江延從門上的小玻璃往裡看了眼,小姑娘臉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好,青紫一片,縮在阿姨懷裡,看起了和受了驚嚇的小白兔一樣。
他輕嘆了聲氣,拍拍周銘的肩膀,“你進去陪陪妹妹吧,哥哥們就不進去了。”
出事之後,周玥對除了周銘以外的男性都表現出很大的排斥性,如果強制性接觸,她甚至還會失控尖叫,為了照顧到她的心理情緒,醫院和警局安排的相關人員都是女性。
江延他們也避免和她直接接觸。
幾個人走到走廊盡頭的吸煙區,關澈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點了根煙拿在手裡。
“怎麼樣?”胡杭杭問,“律師怎麼說?能不能讓那個人渣判個死刑?”
關澈吸了口煙,吐出煙霧,“沒具體說,就隻是了解了情況,具體的還要再等等看吧。”
“媽的,真氣人。”
徐一川他們昨晚都沒有看到周玥,今天是第一面,看到小姑娘臉上和胳膊上露出來的那些傷痕,窩火又心疼。
江延垂著眸,突然想起什麼,“周銘他媽今天來了嗎?”
“他媽?”宋遠有些驚訝,聲音都拔高了,“他們還有個媽?我他媽還以為他們是孤兒呢。”
“……”
不是宋遠故意嘲諷,確實是自從周銘和周玥出事以來,他們就沒再醫院見過兄妹兩有什麼親人過來,更別說是親媽了。
江延皺著眉,沒有說話。
徐一川在旁邊罵了聲,“這對狗男女,一個比一個沒良心,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