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媽媽癱坐在椅子上,無奈一笑:“司青揚,咱倆快五十的人了,還沒自個兒子活的明白。他說得對,咱倆都自私,活該被兒子罵。”
會議室門外,司逸蹲在原地,抱著膝蓋發呆。
從小到大,他按照父母的囑咐,乖乖的成長著。
他的血肉來自父母,他豐富的物質條件來源於父母的辛苦工作,他擁有很多普通人無法擁有的優越條件,這些都是父母給的。
他永遠也割舍不下父母。
可他實在恨,恨他們的自私,恨他們不回家,恨他們人前風光無限,忘了他。
他小時候一個人在家,就抱著史努比睡覺,也不覺得害怕,因為知道,爸媽縱使再晚也一定會回家。
但是現在他能一個人關燈睡覺了,不再需要史努比,爸媽卻不會回家了。
司逸一邊罵自己天真,一邊又期盼父母不要打破他的天真。
他曾見過父母愛到極致,溫馨甜蜜的模樣,也被迫接受了相看兩厭,無法共屋檐的結局。
他仰頭,用力睜大眼,沒忍住。
蹲了許久後,司逸站起身來,擦了擦眼角,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準備回教室了。
***
因為整個年級隻有司逸一個人拿到了冬令營的名額,因此除了他,所有人又恢復了日常的學習生活。
顧逸邇已經被指定將代表學校參加明年的全國杯作文比賽,但由於準備時間還比較充分,所以沒有司逸那麼忙。
臨近十一月,司逸動身去北京的日子越來越近。
Advertisement
自習課上,二更叼著筆問司逸:“逸哥,咱們幾個給你辦個送別會吧?”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司逸興趣恹恹。
“可是你這一走,要是進了國家隊,就得明年才回來了啊。”二更一一給他分析道,“要是保送了,你高三就不用讀了,不久相當於送別了嗎?”
司逸有些無語:“全國數學好的又不是隻有我一個,我才高二,你以為國家隊那麼容易進嗎?”
“逸哥,我們這都相信你能進,怎麼你自己不相信你自己啊?”
“我不是不相信,我是有自知之明。”司逸嘆了一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沒聽過嗎?”
“不行,我一想到這幾個月都見不到你,就渾身不舒服。”二更轉著眼珠子,若有所思的,“你走之前,咱們得好好吃個飯,不然我心裡沒有準備,要是忽然哪天,你就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去北京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太難受了。”
司逸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爾更綠,我發現你說話真是越來越惡心了啊。”
“你難道不覺得我說話越來越浪漫了嗎?”二更皺眉,“我這些天可是看了不少韓劇,說給小學妹聽的時候,都把她說哭了,效果賊好。”
“……”小學妹真是多愁善感的很啊。
“逸哥,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二更下了最後通牒。
司逸勉強點頭:“行吧。”
二更當即就行動起來了,戳了戳付清徐,又戳了戳林尾月,又叫了陸嘉。
這幾個人都很爽快的答應了。
“我去找逸姐去。”說完就要走。
“哎。”司逸攔住他,“我自己叫她。”
二更眨了眨眼睛,壞笑:“逸哥你好壞壞哦,是不是想做壞事呀?”
司逸一訕:“你屁股痒了是不是?”
“不是,您去,您去。”二更坐在座位上,卻覺得屁股蛋子沒由來的一疼。
司逸見他老實了,又把注意力放在數學題上了。
結果二更招魂一樣的聲音又在他背後響了起來:“逸哥,逸哥。”
“爾更綠你給我把屁股伸出來!”
“…逸哥你冷靜,我給你支招呢。”
司逸橫了他一眼:“支什麼招?”
“我最近看韓劇,知道現在已經不流行大叔,不流行總裁,不流行鮮肉了。”
“所以呢?”
“現在對女生來說,最沒有抵抗力的是,小奶狗!”
司逸不可思議的反問:“狗?”
“不是汪汪汪的狗,就是很奶,很粘人的那種男生。”
司逸五官都擰在了一起:“那不是娘嗎?”
“嘖,不是,就是激起女性母性的,那種…撒嬌,懂嗎?”
司逸皺眉:“我比耳朵大,她跟我撒嬌還差不多,我跟她撒嬌?”
“這你就不懂了吧,撒嬌男人最好命!”二更湊到他耳邊,“你這一去就是幾個月,你不怕有人從中插足啊?”
“…還有人比得過我?”
二更服了:“逸哥我說你哪來的自信啊?你剛剛不還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嗎?萬一來了個比你還會撩的呢?”
“……”
短暫的沉默後,司逸問他:“怎麼撒嬌?”
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討論了半節課,最後引起了正在攻克物理題的付清徐的強烈不適。
“你們口不幹嗎?”
二更咳了咳:“說韓劇呢!”
“……”
司逸:“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你要不要聽聽?”
“……”
第二天:
“10月26日晚自習巡查表:
高一(X)班,xxx,逃課
高二(X)班,xxx,早退
高二(一)班,爾更綠、付清徐、司逸,討論韓劇”
看到了巡查表的教導主任:“……”
槽多無口。
第61章 快樂肥宅水
司逸走的前一天,他們這一個小團體都請了晚自習的假給他開送別會。
慕老師也知道這幫學生感情好,於是和王老師求了個情,準了顧逸邇和王思淼的假。
幾個人也沒去什麼大飯店,就在學校後門的燒烤攤那裡吃。
當初他們幾個人初入高中時,從不熟悉到熟悉,從熟悉再到要好,這一年多的時光,竟過得如此快。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所以大家就買了兩大瓶的可樂,以可樂代酒。
可樂不醉人,人自醉。
醉的最厲害的,就是二更。
“逸哥,咱倆從幼兒園開始就是一個班的,穿一條開襠褲長大,寒暑假也一起學鋼琴學古箏練書法下圍棋,除了晚上各回各家,幾乎天天在一起,後來高中不是一個班了,給我難受的,那一個月拼了老命的學習啊,終於又和你一個班了,本來以為咱倆能一直這麼在一起。”二更話鋒一轉,頓時變得無比惆悵,“結果,你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我實在是,心裡頭難受啊。”
在座所有人都笑了。
司逸也挺不好意思的,大晚上的一個大男生在這兒跟他聊寫衷腸,實在是別扭得很。
“別說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說的我好像就這麼一走了之了似的。”司逸用杯子擋住嘴,試圖遮住自己的羞赧情緒。
陸嘉嘲笑他:“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喜歡逸哥啊。”
“你懂什麼!”二更瞪了他一眼,“在小學妹出現之前,逸哥就是我人生No.1!”
小學妹俞子袖今天也來了,羞怯怯的坐在顧逸邇身邊,全程沒吃幾根串串。
“學妹,你的頭號情敵居然是逸哥,驚不驚喜?”陸嘉趕忙又去打趣小學妹。
俞子袖聲音小小的:“爾學長和司學長是好朋友,不是我的情敵呢。”
在座的人頓時覺得心一顫,內心的父愛母愛全都洋溢了出來,尤其是陸嘉,他覺得自己剛剛調戲這麼一個萌妹子,太不是人了。
“啊啊啊啊啊爾更綠你這個死人你怎麼泡到這麼一個小可愛的啊!!!”陸嘉伸手就去掐二更的脖子。
二更打掉他的手:“這是泡嗎?這是追!”
俞子袖臉更紅了。
“況且我和學妹約好了,不早戀,等高中畢業以後再正式談戀愛。”二更看向俞子袖,“對吧?”
小學妹點點頭,怯怯的嗯了一聲。
在座正在早戀的兩個人有點心虛的低下了頭。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二更開始吟詩了。
除了小學妹,所有人都對二更這副忽然的文绉绉感到了不習慣。
而小學妹卻仰慕道:“學長念詩真好聽。”
學妹長得可愛,性格也好,就是眼睛近視有點嚴重。
不過情人眼裡出西施,可能她能發現不為人知的獨屬於爾更綠同志的魅力吧。
司逸笑著拍了拍二更的肩膀:“哎,最近你老往琴房跑,是和學妹約會嗎?”
“是也不是,我在教學妹彈鋼琴。”二更神秘一笑。
“喲,你這半吊子連十級都沒考過還教人了啊。”司逸看向學妹,“學妹,他教你什麼了啊?”
“一首英國民歌,叫《綠袖子》。”
顧逸邇想了想,笑了:“這不就是你和二更的名字合寫嗎?”
所有人細細品味了一番,發現還真是。
緣分果真是妙不可言。
“相傳這首歌是亨利八世所作,為了紀念他愛的一個民間女子,因為那個女子愛穿一身綠衣裳,他就命宮裡所有的人都穿上了那件綠衣裳,以慰相思,但是無論他怎麼思念,都再也等不來心中的綠袖子。”司逸給大家科普。
陸嘉有些驚訝:“逸哥,你居然知道這麼浪漫的故事?”
“鋼琴考級。”司逸淡淡說出了緣由。
二更微微一笑:“這曲子好聽,不過這意思不適合我和學妹。”
“怎麼不適合?”陸嘉打趣問道。
二更說的一本正經:“一個人終其一生,都沒有再等到另一個人,我和學妹一是身體健康,二是約定好了要考一個地方的大學,都不會分開,哪兒來的分開?”
大家都嘖嘖打趣,但是心裡都是認同二更的說法的。
生離死別,哪那麼容易呢。
“不過,你們倆是打算考到一起嗎?”二更話鋒一轉,看向了司逸和顧逸邇。
司逸一愣:“什麼?”
“逸哥,你這次要是保送成功了,你會去哪裡念大學?”二更指了指顧逸邇,“逸姐,你也開始準備自主招生了吧?打算去哪裡?”
陸嘉揮手:“他倆肯定不是清華就是北大了唄,還有別的可能嗎?”
“我還想考清華北大呢,可惜考不上啊。”二更咬著杯子,說話聲有些含糊,“最近這幫人學的也太牛逼了,我都被擠出全校前一百了。”
四中歷年向全國top2大學穩定輸送生源,尤其是奧賽班的學生,前幾年出了個記錄,理科奧賽班全員考上清華北大,還上了新聞。因此到了高二,奧賽班的競爭極大,在那樣高壓的學習環境下,二更哪怕還能保住穩住985高校的高考目標,也落後了別人一大截。
“你可長點心吧,我的二更同志哎。”陸嘉語重心長的說道。
二更哼了一聲:“可惜我的目標已經改成軍校了,等高三體檢一過,穩穩的上。”
顧逸邇倒是很驚訝:“那你考哪個啊?”
“你們都在北京,我當然考國防咯。”二更聳肩。
“那大家,北京見?”陸嘉提議道。
“同意。”二更最先舉手,之後又數了數其他幾個人,“付清徐,林尾月,王思淼,你們可是穩定前五十名啊,我不許你們考不上清華北大,還有小學妹,學長在北京等你過來哦。”
俞子袖用力點頭:“嗯!”
“那我們,為一年後的高考幹杯!為北京幹杯!cheers!”
“幹杯!”
“幹杯!”
少年意氣風發,就這樣互相約定了誓言。
北京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