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我問你。”司逸單手撐著欄杆,一手把玩著稿紙,“你要是想做一件事,但是又沒膽子做,你會用什麼辦法壯膽?”
二更眨了眨眼:“逸哥,你還有不敢做的事兒呢?”
司逸噎了下:“我說是我了嗎?”
“一般這麼問的,那百分之百就是本人的問題了。”二更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看著他,“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不敢做的事兒我還真猜不出來,說說唄?”
二更和他十幾年的發小關系,不得不說還是比其他人更懂自己的心思。
“也沒什麼。”司逸踟蹰了片刻,嘴唇嗡嗡的,“就耳朵的事兒。”
“顧逸邇啊。”二更立刻心領神會,“逸哥你不是好久都沒理她了嗎?”
司逸皺眉:“我哪有不理她?分明是她不理我。”
二更擺手:“互相不理,行了吧?所以說你們倆到底怎麼了?貼吧裡猜啥的都有,你們要再不和好,不知道還能編出多少故事來呢。”
往日裡那個無法無天的逸哥居然在下一秒鍾扭捏了起來,對著手指低著頭,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
二更強忍住笑的衝動聽他說完了前因後果。
“我靠逸哥你也太作了!”二更忍不住喊了一聲。
司逸瞪他:“小點聲!”
“這大半個學期都過去了,你倆就因為這點小事兒鬧別扭,你可真是浪費青春啊。”二更嘆道,“我要是你,絕對第一天吵架第二天就求和好了,一刻都不帶耽誤的。”
司逸撇嘴:“你就吹吧,你小時候跟你姐吵架不也是一憋就是好幾個月。”
二更張了張嘴,嘟囔:“那是小時候不懂事啊,現在你看我還和我姐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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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姐身體不好,你爸媽不準你跟她吵了。”
“不是啊。”二更忽然垂眸,“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在倒計時了,哪裡還舍得吵架?”
司逸一時愣住,好半晌沒有說出話來,隻是伸手捏了捏二更的肩膀。
“我現在每次去醫院看她,都覺得跟做夢似的,以前在家吵架搶東西的時候,巴不得這輩子都看不到她,哪能想到現在連多相處一天都覺得是一種恩賜。”
司逸輕聲安慰他:“我相信你姐姐沒事的。”
二更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仰頭衝他咧嘴一笑:“怎麼又說到我了,不提這個事兒了,專心說你的。”
司逸沒說話,又把身子轉了過去對著教學樓外,仰著脖子看天。
“這個學期一過完就分文理科了,你就沒想過,顧逸邇會去讀文科嗎?到時候你們隔的就不止是一個大組了,是半棟樓啊。”
二更的一番話,讓司逸頓時醍醐灌頂。
他都快忘了,這學期過完,就是文理分科了。
“哎,顧逸邇,去上廁所啊?”正當司逸愣神之際,二更眼疾手快的發現了走出教室正要往廁所那邊走的顧逸邇,刻意揚起聲音和她打了個招呼。
顧逸邇點了點頭:“嗯,是啊。”
二更咧嘴:“好巧,逸哥也要去呢,你們一起唄?”
“……”從來隻聽說過女生結伴一起上廁所,一男一女結伴上廁所不知道是什麼操作。
二更掐了一把司逸的腰,司逸捂著腰轉身過來瞪他,原是刻意不去看顧逸邇的,可餘光還是瞥見了她。
現在天氣已經轉熱,有很多人已經穿上了夏季校服,顧逸邇也穿上了夏季校服中配套的短袖,隻不過外面還罩著一件長款的校服外套。
好久沒打量過她了,她好像長高了一些。
也長大了些。
顧逸邇咬唇,轉身就要走。
司逸一時間大腦充血,也顧不得什麼,上前就拉住了她的衣領。
她沒掙扎,就那樣乖乖的站著。
“耳朵。”司逸也說不出別的話來,隻呆呆的說了句,“一起去上廁所吧。”
顧逸邇捏著衣服,背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兩個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二更笑得欄杆都扶不穩了。
這兩個小可愛可以再純情一點嗎?
他發現顧逸邇這個妹子真的是太神奇了,明明自己長得一副乖巧無害的小白兔模樣,偏偏對著逸哥就囂張的不行。逸哥平日裡大搖大擺,在英才時看誰都是一副囂張至極的模樣,可偏偏碰上顧逸邇,整個人就變得迷之可愛。
他倆要是真談戀愛了,肯定很有趣。
二更捂著胸口喘氣,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嚇得一個激靈,剛剛撫平的心跳又開始撲通撲通狂跳。
一轉身,是孫杳正笑眯眯的看著他。
“你知道司逸在哪兒嗎?”
二更指了指廁所的方向:“他去廁所了。”
還沒等孫杳做出什麼反應,他又加上了一句:“和顧逸邇一起去的。”
孫杳的表情頓時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似乎還嫌她的表情不夠難看,二更裝模做樣的嘆了口氣:“你說這兩人也不避著點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起上廁所這多不合適啊,對吧?”
第46章 和好捏
兩個人說是一起上廁所,可到底性別不一樣,走到門口就分了手。
“我等你出來。”
顧逸邇一聽這話就不淡定了,光天化日的司逸站女廁所門口等她,這要是被人看見了指不定怎麼亂說呢。
顧逸邇張了張嘴,拒絕道:“不用了。”
司逸沒聽她的,隻輕聲說:“我有話跟你說。”
“你可以現在說。”
司逸抿了抿唇,眼神遊移了一會兒:“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快去上廁所吧,別憋壞了。”
“你!”顧逸邇咬唇,嗔怒道,“等久了可別不耐煩!”
司逸一聽這話反倒笑了,挑眉道:“放心吧,多久我都等你。”
話題越來越奇怪了,顧逸邇不再和他糾纏,轉身就走進了女廁所。
自古以來各地的公共廁所就有個很奇怪的規律,那就是男廁所永遠有空兒,女廁所永遠沒空兒,仿佛全國女同志的膀胱都是統一上班的,而且還是按照標準的東八區北京時間。
顧逸邇看著每個隔間都顯示有人,而且隔間外還有人排隊,就知道這時間短不了。
她隨便找了個地方排隊等。
因為怕司逸在外面等久了,自己又急著上廁所,顧逸邇有些心急的跺腳。
偏偏越急,她等的這個隔間裡的人上廁所就越慢。
高中女生又不用補妝,一般待那麼久時間,隻能是躲在廁所裡玩手機玩入迷了。
顧逸邇足足等了有五分鍾了,終於聽到裡面有衝水的聲音響起。
她松了口氣,廁所門被打開了。
眼中出現的並不是四中的校服,而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衫,微卷的慄色長發垂在胸前,顯得成熟秀氣。
四中規定,在校期間必須穿校服,女生可以留長發,但絕對不能染發。
看著那張略微有些熟悉的臉,顧逸邇竟怎麼都想不起來這是誰。
女人倒是先笑了:“是你啊,小妹妹。”
顧逸邇睜大了雙眼,是去年她在司逸家門口碰上的那個年輕女人。
半年時間不見,女人已經完全沒了半年前那副青澀的學生模樣,相較於之前她的唯唯諾諾,似乎成熟了很多,那張清秀的臉上化著濃妝,黑色眼線下的瞳孔裡,透露出滄桑和無望。
“你進去上吧。”
女人朝她輕輕說了這一句話,就繞過她往洗手臺走去了。
顧逸邇愣愣的走進廁所關上門,手搭在褲腰上,思索這個女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廁所裡還殘留著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她顧不得什麼,打開廁所門就跑了出去。
如她所料,那女人是來找司逸的,兩個人就站在廁所門口,似乎在說話。
司逸的臉色並不好,下巴微微繃緊,眼神凌厲,與剛剛和她在廁所門口道別時完全是兩個樣子。
顧逸邇走到司逸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
司逸見她來了,眼神稍稍松了些。
“我有點事兒要處理,你先回教室吧。”他微微一笑,低頭衝她說道。
說完這句,他就朝著教室的反方向走去。
那個女人衝顧逸邇笑了笑,跟上了司逸的腳步。
顧逸邇愣在原地,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司逸為什麼看她的眼神那麼復雜。
周圍的人顯然和她一個想法,此時兩個三個的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的猜測著司逸和那個女人的關系。
“那女的是誰啊?”
“不知道,看著挺年輕的,是姐姐吧?”
“我聽說司逸是獨生子啊…”
“看著兩個人關系好像挺復雜的哎。”
“會不會是姐弟戀啊?現在不是超流行年下嗎?”
“我去,像,沒看顧逸邇在那愣著嗎?三角戀沒跑了。”
“怪不得司逸對其他女生愛答不理的,搞了半天喜歡這個調調的。”
說出這番不靠譜的猜測的是兩個女生,越說越興奮,恨不得當場編出一個狗血故事來。
顧逸邇冷著眼神朝那兩個女生走近,唇角微勾:“不去寫小說可惜了啊。”
其中一個女生頓時有些心虛,不服氣的揚聲反駁:“隨便說說怎麼了?”
顧逸邇湊近那女生,伸手輕輕的將她額前的劉海攏了攏,小聲說道:“有空當狗仔,還不如老實坐在教室裡多寫幾道數學題提高一下學習成績。”
若是被其他人這樣說,女生可能還會大聲的反擊,可是眼前這個人是年級第一,是全校公認的全能優等生,她張著嘴,想反駁卻也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女生瞪眼看著她,後退了幾步。
另一個女生見雖然聽不見顧逸邇剛剛說了什麼,卻也猜到了些什麼,抱著胸調侃道:“顧逸邇,你這麼緊張,你是不是喜歡司逸啊?”
“爸爸喜歡兒子,不行嗎?”顧逸邇微微一笑。
兩個女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少嚼舌頭根,多讀點書。”顧逸邇歪頭,語氣溫柔,“還有,少做讓我不爽的事兒。”
她說話聲很輕,神色也依舊溫和,但綿裡藏針的威脅,隻有眼前的兩個女生聽見了。
顧逸邇撂下這句話,也沒有回教室,朝著司逸剛剛離開的方向走了。
此時上課鈴響了,圍在一群的學生們紛紛散去。
兩個女生一回到教室就和班裡的人說起了剛剛被顧逸邇言語威脅的事兒。
其他人都笑了:“顧逸邇?你倆沒毛病吧,她脾氣出了名的好啊,從來沒跟人生過氣。”
“……”可是剛剛一臉笑裡藏刀的人就是顧逸邇啊!
***
顧逸邇從走廊往教學樓外望去,看到了司逸和那個女人正朝著湖邊的小亭子走去。
她聽到了上課鈴響,但腦子還來不及考慮司逸和上課哪個比較重要,腳已經跟著下樓了。
小亭子周圍都栽著樹,這個季節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連陽光都隻能透過間隙鑽進去,隱蔽性極好,因此被學校示為抓早戀學生的重要巡邏地點,教導主任在這抓到過不少早戀的,戰功屢屢。
她悄悄掀開樹枝,躲在一顆粗壯的樹幹後面,豎著耳朵聽那兩個人的對話。
“你就是翟玲?”司逸的語氣很平靜。
翟玲略微有些驚訝:“你知道我的名字?”
“聽我爸說的。”
“書記連這個都跟你說了。”翟玲苦笑一聲,眼神絕望,“那他有沒有跟你說,我已經被學校開除了學籍,不能繼續念書了。”
司逸有些詫異:“你被開除了?”
“我知道是書記找人做的,我去問了校領導,關於我被開除的理由,他們都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隻說是我作風問題。我現在已經聯系不上書記了,而且書記派人轉告我,如果再敢去打擾他的太太,就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書念。我聽人說,你在這裡念書,就想試著過來找你。”
司逸有些好笑:“你來找我有什麼用?”
翟玲咬唇,撲通一聲,跪在了司逸面前:“司公子,我求你了,這一切都是我不識好歹是我犯賤,求求你去跟書記說一聲,別開除我的學籍好不好?”
司逸後退了一大步,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她:“你趕緊起來!這事兒跟我沒關系,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擔後果!”
翟玲並未死心,流著淚又往前挪了挪膝蓋:“我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我父母借錢讓我學的音樂,如果要是被他們知道我被開除了,我家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