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不乏同病相憐的同情,易思齡比陳薇奇更難搞,說不定那位謝少爺過得更慘。
浴室裡不一會兒就響起水聲,莊少洲眼底暈開冷意,和一絲煩躁。
他點了一根事後煙。
——
中環做omakase服務的日料很多,即使食材高端,價格不菲,前來品嘗的客人也絡繹不絕,家家都爆滿。但易思齡和陳薇奇常去的這家不對外營業,隻針對提前預約的vip客人。
餐廳每天隻接待三桌客人,因易小姐要來,餐廳老板特意在包廂裡單開了一桌。
廚師正在準備所需的食材,切好的三文魚,金槍魚,鰲蝦,海膽,和牛,魚子醬…看上去新鮮可口。
陳薇奇在五點五十就到了,偏易思齡不遲到也不可能早到,剛好六點,弄得陳薇奇很無語。
“可別擺出這副表情,我不遲到,已經是給你陳三小姐天大的面子了。而且我今天剛回來就找你,你可是在我心裡排第一。”易思齡把針織衫脫下,遞給侍應生去掛好。
陳薇奇在陳家排行老三,上頭有兩個親哥哥,下面有一個親妹妹。那些她爹在外面生的弟弟妹妹,她一概不認。
陳薇奇微笑:“因為你家阿樂要加班沒空陪你,你家阿瓊要做作業也沒空陪你。所以你來煩我哦。”
易思齡:“………”
廚師問是否可以開始備餐,陳薇奇揚揚手,很快,有帥氣年輕的侍應生過來,端著一壺茶和果子。
隨著沸騰的山泉水衝下去,清冽的綠茶香伴隨著甜辣的香料,以及淡淡的柑橘,齊齊催發,漫出來。
包廂裡充斥著一種高級又安逸的氣息。
陳薇奇拿手託著下巴,懶懶地瞥了易思齡一眼,這女人,一周多沒見,怎麼容光煥發,滿面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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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了?”
易思齡大驚失色:“喂!!”
“看來你老公把你養得不錯啊。”陳薇奇拿筷子挑著壽司頂上的魚子醬,“京城那邊如何?他家裡人好多,你各個都搞得定?”
“怎麼可能有我搞不定的人。”易思齡揚起下巴,“我連你都搞得定。”
陳薇奇:“………”
相愛相殺多年的姐妹,到底和那些純利益掛鉤的塑料姐妹不同,她們足夠熟悉對方的一切,即使都看不慣對方,要贏過對方,但這種看不慣中又有惺惺相惜和別扭的認同。
很奇怪,她們都各自有小團體,小圈子,有巴結吹捧的小姐妹,但若說朋友,彼此隻會第一時間想到對方。
她們是兩個沒有朋友的熱鬧的人。
茶和酒都續了兩壺,易思齡從小炸魚說到倫敦偶遇了Issca,她喝了酒,面頰含羞帶粉,也不知是興奮還是微醺。
陳薇奇眯著醉眼,“lssca?”想起什麼,“哦,他啊,他喜歡你,你不知道?”
“啊?lssca喜歡我?”
易思齡張著唇瓣,呆滯了片刻才明白了過來,喃喃自語,“難怪…難怪謝浔之那晚好兇……他是不是看出來lssca喜歡我,然後……吃醋?”
陳薇奇露出一抹很精明的微笑,湊過去,“你老公那晚好兇什麼?床上好兇?”
“你們上床了啊。”陳薇奇確定以及肯定,難怪易思齡這死丫頭面若桃花,眼角含春,原來是吸了男人的精氣。
“死女人,亂說什麼。公共場合!”易思齡羞赧,連忙去捂她的嘴。
“就你和我,廚師都走了,什麼公共場合。睡了就睡了,還不好意思,就你矯情,夫妻兩人沒睡才有毛病吧。”陳薇奇無語,不懂易思齡羞個什麼勁。都結婚了。
女人聊起這種話題,總是身體發熱,興奮又隱秘。
“你老公床上行不行?謝公子看上去挺正經的,怕是花樣不多吧。”
陳薇奇故意逗她,跟逗小狗小貓一樣。從小到大,陳薇奇對這種遊戲樂此不疲。
易思齡不服輸的性子上來了,什麼叫謝浔之不行?
“他很行!”易思齡瞪她,“反正比你家莊公子行,花樣也好多……”她其實也不知道謝浔之花樣算不算多,總之她還挺滿意的。
“我信你,你吹吧。”陳薇奇一口喝完杯中的十四代。
易思齡爭強好勝,又喝得半醉,被陳薇奇這樣一激,當即就舉例說明謝浔之很厲害。陳薇奇笑得快要岔氣,眼角冒出淚花,抬手掐易思齡的臉,帶著一絲罕見的縱容。
陳三小姐是爭強好勝的性格,從不會對誰縱容。
易思齡暈暈乎乎地,煩躁地撂開陳薇奇的手,覺得她變態,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變態。為何她身邊一個二個都是變態。
“你這種小學生,男人三兩下就把你對付了。我看不起你是有原因的,易思齡。”陳薇奇衝她勾勾手指,易思齡不爽,但半信半疑地湊過去。
“告訴你什麼叫花樣多……”
兩人說很私密的悄悄話,易思齡聽得臉上逐漸滾燙,眼中的情緒無比復雜,隱隱夾著錯愕驚訝和羞憤,這比她看過的小電影還要刺激。
“我就知道你和莊少洲都不是正經人…”易思齡舔了舔唇瓣,手指握酒杯握得很牢實,試圖抵御深處那股湧動的熱浪。
不知為何,她時而想到她和謝浔之在謝園的夜晚,在倫敦的夜晚,在高空之上的夜晚,各種畫面交織,他蹲在她身前替她溫柔地穿絲襪,在多瑙河上的吻,離別之前擁抱,還有數不清地有關他送她的花。
即使花樣是不多,比起陳和莊的大膽差多了,情話也老土,但她挺喜歡的,真是怪事。易思齡趴在桌子上,悶悶地想。
她其實整晚都在刻意地不去想謝浔之,也不跟他發消息,可隻需丁點火星燃燒,就被填滿。
她弄不懂為什麼,也許懂,隻是不想承認。彷徨了幾分鍾,她還是決定不讓自己陷入無謂的糾結中,拿起手機給謝浔之發消息過去。
兩人的對話框還停留在機場分別之後,謝浔之發來的“注意安全”這四個字。
【謝浔之!】
點擊發送。
陳薇奇喝多了,撐著沉重的腦袋,餘光裡,易思齡嬌羞地抿著唇,面頰的粉一直延伸至頸,宛如燒透的晚霞,喝了酒後,雙眼仍舊如此明亮,透著晶瑩的光彩,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手機屏幕。
真稀奇。
就是和鄭啟珺在一起時,也不見易思齡這般矯揉造作。
“易思齡。”陳薇奇拿手指戳了戳易思齡的肩膀。
易思齡偏過頭,“做咩?”
陳薇奇掩著嘴,打了個哈欠,隨後慢悠悠說,“你最近是不是和你老公談戀愛了?看來你老公比鄭啟珺厲害啊。我還以為,你對這種嚴肅的男人不感興趣呢。看來謝公子有幾把刷子,兩個月不到就讓你欲罷不能了。”
易思齡驀地一怔,有種盡量想遮住什麼,偏偏就被人察覺出什麼的窘迫,她蹙眉,狡辯:“你胡說什麼啊,你才和你老公談戀愛。你才對莊少洲欲罷不能!”
“哦,還有,莊少洲比周霽馳厲害!”
陳薇奇:“………”
一頓飯吃到接近九點才結束,前來接送二人的車都停在樓下。兩位大小姐在穿衣打扮方面風格各有千秋,一個偏精致華麗,一個偏優雅幹練,但都有一致的愛好,那就是高跟鞋。
陳薇奇穿著十釐米的高跟鞋,也能每天在中環的寫字樓裡步履如飛,但今天喝了酒,高跟鞋踩得有幾分虛浮。
何況還有易思齡這個討厭鬼,一直拽著她。
“你結婚我給你當伴娘,還扮醜陪襯你,我結婚你來給我當苦力吧,那天跟在我身後,幫我拍照,不然我把你和周霽馳安排在一起!”
陳薇奇結了婚,按照習俗,不能做易思齡的伴娘。
“易思齡,你喝酒了能不能別這麼多話。”陳薇奇煩躁,隱隱有些崩潰,高跟鞋沒踩穩,踏空了一級臺階,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往前撲。
幸好有人扶住了她。
陳薇奇心有餘悸,下意識抓緊這隻有力的手,站穩後,她抬頭,想致謝這位好心人,目光觸及對方的臉時,她僵在了原地。
是周霽馳。
易思齡這個烏鴉嘴,念了幾聲周霽馳,真把人念來了。港島如此小,陳薇奇都有兩年沒有偶遇過他,今天真是見鬼。
男人手中夾一根未點燃的煙,禮貌微笑,“hi,Tanya。”
易思齡定睛一看,也覺得見鬼,驚呼:“……馳仔?”
周霽馳如今是紅遍內地的大明星,想偶遇他,其實很難。
周霽馳:“來這和導演吃飯,好巧,Mia。”
易思齡私底下調侃陳薇奇,但當著面還是有眼力見,不亂說話,隻是默默吃瓜。
陳薇奇恨不得立刻馬上走,面上仍舊保持鎮定又禮貌的微笑:“hi,好久不見。剛剛多謝,我還有事,先走了。”
對方點頭,“回見。”
又對易思齡說,“聽說下下周就是你的婚禮,Mia,到時候會跟我發請帖嗎?”
易思齡比了個ok的手勢,“當然有你的請帖。”又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陳薇奇。
陳薇奇恨不得掐死易思齡,“走了。”
她快步走,把易思齡拋在腦後,沒走幾步,就看見走廊盡頭出現一道更熟悉的身影。對周霽馳的熟悉早已淹沒在時間長海裡,而對莊少洲的熟悉是建立在無孔不入的日日夜夜。
莊少洲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眼眸很淡地看了一眼周霽馳,掠過一絲驚訝,很快,無影無蹤。
他摟住陳薇奇的腰,“喝多了?”
陳薇奇不想說話,嗯了聲,不懂他怎麼來了。
“司機說你聲音有些醉,我就上來接你。走吧。”莊少洲說完,又跟易思齡打招呼,“Mia。”
易思齡跟周霽馳說拜拜,隨後走上來,對陳薇奇挑挑眉,猶不忘習慣性落井下石:“先走啦寶貝,你和你老公快回家熱戀去吧。”
陳薇奇想掐死易思齡。
易思齡哼著歌,愉快地踩著高跟鞋,翩翩離去。她酒量沒有陳薇奇好,但不知為何,今天喝多了,卻格外興奮,清醒,明亮。
她常用的那臺白色飛馳等在樓下,司機見她走來,下車替她拉開車門。
今晚月色清冷,霓虹的斑斓將易思齡身上紫色的裙子染成暗藍,她斂了斂醉意,端莊地步入紙醉金迷的夜色。
上車後,把頭抵在車窗,眯著眼,迎著潮湿的晚風。
手機叮一聲。有消息遞進來。
易思齡立刻點開,看清楚那簡短的三個字後,心跳突突一頓。
【想我了?】
——
第48章 金玉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