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居然是兩張queen牌!好牌!
易思齡一時間心如擂鼓,不知道這是她的好運,還是……她不知想到什麼,猛地抬眼,看向謝浔之。
男人好似沒能察覺,隻是雲淡風輕切牌,將三張公牌一一放在場上。
不可能。底牌拿到一對皇後,也不是什麼頂好的運氣,她曾經還拿到過一對K,易思齡把荒唐的念頭壓下去。
場上公牌掀開,依次是一張紅心3,一張紅心Jackie,和一張梅花queen。
場上出現了三張皇後。
易思齡指尖倏地緊緊壓住底牌,看向謝浔之的目光逐漸復雜,從驚訝,到疑惑,到隱晦,到高興,各種零碎的情緒雜糅成一團。
第四張公牌,是紅心K。
頭頂的燈光如水潑灑,窗外黑夜婆娑,場上眾人心懷鬼胎。
“第五張,我先放在這。你們自己揭曉。”謝浔之的長指壓著最後一張牌,送入博弈場。
君子的牌已經發完,光明正大,絕不偏私。
賀嘉語無所謂最後一張牌是什麼,她嘴角的笑意收不住。她的底牌是兩張紅心,場上的四張公牌有三張紅心。
她這把是同花,贏定了!
賀嘉語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同花。最後一張我不用看了。”
易思齡本來被謝浔之撩撥得飄飄忽忽的心驟然跌入谷底,對方同花,她不過是三張queen。
她狠狠瞪了謝浔之一眼,果然,他根本沒有作弊。他就是規規矩矩發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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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她還戀愛腦上頭,覺得對方為了她作弊。
呵。果然是君子,光明磊落,剛正不阿,兩袖清風,鐵面無私…
易思齡把自己的兩張queen牌翻出來,再次狠狠瞪了謝浔之一眼,瞪他根本就不解氣,她想踢他。謝浔之很無辜,隻是慵懶地靠著椅背,含笑看她,下巴朝最後那張公牌揚了揚。
“同花比三queen大!耶!我就知道賭運氣,沒人能贏過我!哥,我不用喊她祖宗啦!”賀嘉語哪裡注意到夫妻倆的小動作,一邊嚷嚷一邊激動地抱住賀連楓。
賀連楓今晚被自己親妹子坑大了,保守地說:“還有一張牌,你別這麼咋咋呼呼。”
易思齡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但戰士上場就要角逐到最後一刻,她這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手指無精打採地去翻最後一張公牌,因為太恹了,以至於翻牌的過程沒有任何激動。
翻開,場上的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居然又是queen!”
“有四張queen!”
“這什麼神仙打架啊!”
易思齡呆呆地看著那最後一張方塊皇後。
四張queen。
幾秒後,驟然抬眼,茫然地目光撞上謝浔之的深眸,弄懂了他發牌時露出的那抹笑容。
他早就打定主意為她作弊。這場牌局的每一張牌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君子又如何,君子也會偏心自己的愛人。什麼品性端方,人品貴重,統統抵不過偏愛。
謝浔之他不僅偏愛,還偏愛得如此明目張膽,要讓她絕對性,壓倒性地贏,所以他作了弊,送了她四張queen。
所有人都不相信會作弊的那個人,為她作弊了。
“嫂子今晚牛逼!!!”
聞餘杭覺得這局太精彩了,鼓掌鼓得哗啦啦作響。
易思齡鎮定自若地微笑,手指在皇後牌上輕輕點,她知道,她的心跳不是這樣輕描淡寫。
是激烈的,逐漸滾燙,再到融化。
——
賭局終於落幕,以賀嘉語輸得心服口服,喊了易思齡三聲祖宗結束。
易思齡從牌桌上下來,去包廂外的洗手間冷靜了一下煩亂復雜的情緒,出來時,剛好撞上也出來透氣的謝浔之。不排除他跟著她。
“你…沒去打牌?”易思齡訥訥地問。
廊道很安靜,空氣裡浮動著幽微又纖巧的花香,夜色鋪在明亮的落地窗上,小花園裡,玫瑰花開得很嬌豔。
“不想打。我本來就不喜歡打牌。”謝浔之解釋,隨後掐了一下她的臉,說,“等我出來。”
莫名其妙,易思齡被他掐了一下,臉上殘留著男人手指的溫度,溫溫熱熱,令人心神馳醉。
易思齡覺得好暈。渾身上下都暈。
謝浔之洗完手,走出來,見女人失魂落魄地靠著牆,他無奈地笑:“今晚不高興?”
易思齡回神,看著他溫柔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高興。”她低低說。
她害羞得很不合時宜,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女孩。明明拿著球杆,大殺四方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羞澀,像穿鎧甲的女王。
所以整幅撲克中,隻有queen牌最適合她。
“你跟我過來。有話問你。”易思齡緩了幾秒心緒,拉住謝浔之的手。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小花園裡。室外幹爽的冷空氣撲面而來,和室內綺靡的溫熱完全不同。
“想問我什麼。”謝浔之低眼看她,明知故問。
易思齡本來腦子就不清醒,哪裡還有精力和他虛以委蛇,開門見山說:“謝浔之,你是不是出千了……”
她語氣放很軟,嗲裡嗲氣的。
他笑,眉尾輕輕挑,“你看見了?”
易思齡的猜測得到印證,大聲:“你真出千了!”
謝浔之連忙靠過來,輕輕捂住她的嘴,手掌帶著溫度和好聞的焚香調子,幽幽掌控住她的呼吸,“老婆,小聲點,出千難道光彩嗎。”
易思齡一怔,連忙閉嘴,隨後看見他眼中的促狹,她臉都羞紅了,惱恨地打他兩下,但力道綿綿的,稱作調情更合適。
“為什麼要為我作弊。你不是君子嗎?不覺得作弊會…”易思齡蹙了蹙眉,“很讓你這種人難受。”
謝浔之還是笑,“我是哪種人。”
“他們說你是君子。”
“那你說呢?”他反問。
“我…”易思齡不知道。本來是知道的,但現在不確定。
黑夜是很曖昧的,把他們完全包裹。兩人挨得很近,正統的黑色牛津皮鞋抵著她尖尖的高跟。
小花園裡燈壞了一盞,隻剩另一盞微弱的燈,散發橙黃的光芒。那濃鬱的光落在易思齡的臉上,讓她美得很像畫。
“你知不知道,若是被人發現了,你會…名譽掃地。”易思齡心中發痛。這是很陌生的感覺,她幾乎不曾為男人心痛過。
他是這樣完美的男人,不該為了一個小小的遊戲,而賠上聲譽。一旦被人發現他作弊,他這三十年來累積的聲譽都會染上汙點。造神是很難的,但毀掉一個神,隻需要一樁小事。
謝浔之嘆氣,把她摟進懷裡,抱了抱,“別擔心,我有絕對的把握才會做。就算是被發現了,大不了重新換人,無所謂。一副牌,還影響不了我。”
易思齡被他抱著,不知為何,鼻頭犯起酸來,說話的聲音也帶來一絲奇怪的哽咽,“你很會作弊哦…”
“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你就敢。”她揪住他的大衣領,把頭埋進去,呼吸他身上的香,“場上十幾號人盯著你,你…”
“讀書的時候闲來無事,跟朋友學過出千。他說他的方法不會被人看出來,除非機器。”謝浔之平聲說,不拆穿她的不對勁,隻是包容。
“你好無聊,學這些做什麼。旁門左道,和你的人設完全不符。”易思齡笑起來,抡了下他胸口。
她覺得他是隻會學金融,哲學,數學,嚴肅文學的男人。
謝浔之看著那盞燈,眯了眯眼,今晚很冷,呵氣成白,手臂更緊地攏住她,“荀子說過,學無止境。”
他又來!
荀子孔子孟子老子,一大堆的子。
易思齡不和他計較,抿了抿唇,又問,“為什麼作弊。”
謝浔之:“這還需要問為什麼。想讓你高興。”
就想讓你高興,也答應了要讓你風光,以至於他三十年的道德準則都要往後放一放。
易思齡揪著他的大衣,快要將這樣挺闊、考究的面料抓皺,心跳一浪接著一浪,傾翻她所有的思緒,一切都如此搖搖晃晃。
夜色是,月光是,那盞微弱的燈是,看不清模樣的玫瑰花是,那四張queen牌是,謝浔之亦是。
易思齡忽然松開他的大衣,從他懷裡掙脫,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隨後踮起腳,雙手捧住他的臉,親上去的同時,閉上了眼睛。
唇瓣和唇瓣貼緊,冷冽的空氣都被他們的氣息烤化。
謝浔之背脊一僵,很快,他圈住易思齡的腰肢,深而重地回吻,手掌順著玲瓏的腰線,覆蓋上她那漂亮的包臀裙。
氣息糾纏得厲害,吻得從未這樣交融,仿佛彼此融進彼此的骨血,靈魂。這才隻是開始,就這樣讓彼此難耐。
“這是什麼…”謝浔之一邊問,一邊在空隙中問。
“獎勵…for queen…”易思齡氣息亂糟糟。
謝浔之心髒都被她填滿,喜愛也無限放大,他都覺得自己昏頭了,他居然當著滿場那麼多雙眼睛,鎮定地作弊,出千,玩弄人心。
這絕非為君子所為。這是需要被唾棄的。
那就唾棄他。
易思齡胸腔裡心跳震耳欲聾,被吻得透不過氣,正要說我們走吧,不要在這裡了,就聽見一道巨大的摔門聲——
建築和花園相通的那道玻璃門被人摔上,兩道急匆匆的腳步邁入花園,就在不遠處。
“姓池的,能不能別跟著我。”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很溫柔的聲音,但語氣頗為不耐煩。
易思齡一驚,謝浔之比她反應更快,最後在她唇上咬了下,拉著她,躲到近處的花壇後。兩人同時蹲下,彼此交換眼神。
“……是明穗?”易思齡錯愕地睜大眼,唇上還留著他殘留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