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齡讓慄姨幫她把行李箱拿出來,自己則在偌大的衣帽間裡東挑西選,當她將第二十八雙高跟鞋拿過來的時候,慄姨委婉地提醒她,已經裝滿九隻箱子了。
易思齡嘟了嘟嘴,默默將這雙鞋放回去。
“可是才這麼一點啊。”她看向開放式鞋櫃中上千雙琳琅滿目的高跟鞋,嘟哝,“婚後我要長住京城,這麼多衣服鞋子怎麼搬啊?”
慄姨默了,這不是九隻箱子能解決的事,九百隻箱子都不夠。
也不知姑爺看到大小姐的衣帽間後,會是什麼反應。
——
聊到晚上九點,茶室裡才散。謝浔之揉了揉輕微昏脹的太陽穴,回房間洗漱,換了幹淨的休闲服,這才走到那扇滑動門前,敲了三聲。
易思齡也剛洗完澡,正貼著面膜,聽到沉寂已久的門被敲響,她機警地看過去。
“誰啊?”她明知故問。
“是我。”
隔著一扇門,男人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愈發厚重,像鵝毛棒刮著耳廓。
易思齡壓了下耳根,仍舊慵懶地癱在沙發上,嬌滴滴問:“不好意思啊,我不認識,你是誰啊。”
門外的人倒也不惱,隻是沉沉說:
“是兩天後將與易思齡小姐領證的男人。”
“謝浔之。”
兩日後是吉日,雙方父母都同意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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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齡:“………”
又發酒瘋(騷)了是吧!
她一把將皺成一團的面膜揭掉,面膜還滴著精華液,湿答答地,一張被水霧燻蒸過,又被面膜滋養過的小臉,泛出瑩潤光澤,她快步走到那扇門前,解鎖,推開,男人高大而寬厚的肩膀像一堵堅實的城池,就這樣矗立在她面前。
謝浔之低眼看過來,面容瞧不出絲毫醉意,就連休闲開衫的紐扣都扣到最上一顆,不似那晚醉酒後的性感頹唐。
他微笑:“現在想起來我這個人了嗎?易思齡小姐。”
聲音倒是能聽出一絲醉意,些許沙啞。
易思齡心尖子被撥了下,鎮定地回望過去,犟嘴:“sorry,剛剛才想起來。”
“找我做什麼,大晚上的,讓不讓人睡覺。”她抱住雙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慵懶地斜靠在門框。
謝浔之無奈地笑了聲,似是拿她沒辦法,“想問你行李清好了沒有,京城最近溫度低,你多帶些御寒的衣物。”想了想,又說,“去那邊買也行,不用戴太多,省得你麻煩。”
易思齡:“啊??”
她這才反應過來,京城的溫度和港島不一樣,她帶的都是什麼?涼鞋,高跟鞋,套裝,超短裙……
謝浔之就知道她是個迷糊的,“你的行李都放在哪?你去衣櫃拿幾件厚的,我幫你裝進去,其餘的到了那邊再買。”
易思齡正好要跟他說衣帽間搬遷的事,幹脆說:“你跟我過來,我有事和你商量。”
謝浔之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也不多問,隻是跟著她的背影。
穿過易思齡的臥房,來到另一端,謝浔之這才發現,原來易思齡的臥房兩側都打通,左側連著影音室和他住的隔間,右側連著什麼暫且不知,但那扇門遠遠不是一個帶鎖的滑動門那樣簡單,而是厚實的,防彈的,精鋼密碼門。
“這是?”謝浔之問。
易思齡得意地衝他挑挑眉,撒嬌:“等著看就行啦,問多了也不怕我嫌你土。”她那張湿漉漉的臉在暖色的燈光下如此明亮,嫵媚。
謝浔之這輩子沒有被誰說過土,易思齡是第一個,也一定是唯一那個。
就在易思齡要去掃瞳孔鎖時,謝浔之無聲扣住她的手腕。
“幹嘛啦!”易思齡蹙眉。
“在你眼裡,我很土?”謝浔之的目光沒有情緒,卻筆直地看進她眼底,有一股凝滯的墨色,緩慢流動著。
這是第二次說他土了。
易思齡怔了瞬,還以為什麼事,她好笑地瞥他,瓮聲瓮氣地嗯了聲,調子微微上揚,落在耳朵裡,不像嘲弄,倒像調情。
“哪裡土。”謝浔之看著她,“穿著,行為,愛好,說話,還是…”
我這個人。
都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酒醉後的謝浔之多思,冷不丁又想起,易思齡的廢柴前任大吼大叫的那些話。他不知為何要在意這些荒誕無稽的話,他從不是能被三言兩語撩動情緒的人。
他隻知道,他在意他在易思齡心中的形象。
沒有哪個男人,哪個丈夫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認為自己…土。
他若是不在乎,他就不正常。
“哎呀哎呀,不土不土。怎麼還認真了呢。”易思齡才不想和他糾結這些有的沒的,她不過隨口一說而已。
她現在一門心思隻想展示她的衣帽間。
謝浔之看了她幾秒,滾了滾喉結,她輕佻的言語,輕佻的態度讓他有些莫名的慍怒。
招惹他,又嘲他認真了。
沒有她這樣欺負人的。
謝浔之還是松開手。被她帶偏,不是他本意。
那扇厚重的密碼門就在眼前自動打開,剝開外殼,露出一個絢爛的,紙醉金迷的世界。
謝浔之掀起眼眸。
易思齡踩著鴕鳥毛低跟小拖鞋,步伐優雅地踱步,身上攏著寬大的刺繡紅色睡袍,腰上系著帶子,勾出一截婀娜的曲線,目光所到之處居然全是各類華麗昂貴的鞋子,衣服,包,帽子,珠寶……各類高定,奢侈品,法式古典水晶燈琳琅滿目地懸吊在頭頂,弗洛伊德玫瑰花開得到處都是。
光是衣服就品種繁多,有居家穿的絲綢絲絨質睡裙,外出的各色套裝,喝下午茶的歐式裙子,參加派對的輕禮服,夜禮服,參加晚宴的隆重高定華服……
空間巨大,顏色絢爛,數量震撼。
易思齡抬起手指,從那一排金色的高跟鞋劃過去,輕薄的裙擺隨著擺動,鼓起。
謝浔之早知她是用金錢堆起來的嬌貴公主,今日一見,仍舊不免震撼。
他看著她遊走在滿室的浮華和綺麗之中,像一條有著漂亮尾鰭的金魚,紅色的。
易思齡撐了個懶腰,歡快地轉了個圈,翩翩落在花瓣形狀的沙發上,兩條腿都擱上去。
睡袍遮不住,滑落,一對纖細白皙的長腿就這樣裸露著,大方展示在男人眼前。
她不避諱這些。
“謝浔之,你得想辦法幫我把這些寶貝都搬到京城去。還有,我們結婚後住哪啊?你答應過我的,我在港島什麼標準,在你們那就什麼標準。”
空間大到她說話有回聲。聲音清脆,帶著撒嬌的意味。
明明是她在發號施令,居然也敢撒嬌。
謝浔之深深地看她。
易思齡蹙眉,“什麼意思?你不會是嫌麻煩吧?至少要搬一半!”
她生氣地瞪他一眼。
謝浔之終於邁開腿,步伐勻緩地走過去,很簡單的一身黑色,黑色休闲褲,黑色針織衫,一個logo也沒有。在這個金翠輝煌的世界裡,過分淡雅質樸,可那種刻在骨子裡的矜貴,浮華死物無法將其削弱半分。
他是不需要任何外物加持的男人。
“可以,我負責幫你把這些都搬到京城去。”
“你…準備怎麼搬?”
謝浔之站著,她坐著,高大優越的身型帶來壓迫感,他說話語速慢,聲音沉:“找專業的運輸團隊幫你打包好,用我的飛機運,一趟不行就兩趟。謝園雖然不大,找一處院子放你這些寶貝還是不難。這次去京城,你可以看看你喜歡謝園的哪裡,我回頭讓人設計,重裝。一切都按照你的喜好來改造。”
“這樣滿意嗎?”
易思齡眨眨眼,能說不滿意嗎?他已經這樣百依百順了。
“滿意。”她點頭,笑起來,又問,“謝園是?”
那座掛牌的文物?
“我家。明天回京就帶你去。”
“那我們結婚後,是要和你的家人住在一起嗎?”易思齡又問。
謝浔之說:“一起住不會擠,各有各的院子。若是你實在不喜歡,嫌人多,我們日後再搬出去。但婚後頭一年要住在那,這是爺爺定的規矩。隻能讓你委屈一些時日。我會盡量想辦法。”
易思齡倒不是嫌棄人多,她從小就和幾個妹妹住,家裡又佣人成群,她早就習慣了家裡熱熱鬧鬧。人多好啊,越多越好!
人不多,她每天穿這麼漂亮,都沒人欣賞。
“沒關系,先住著,喜歡的話就不用搬了。”
謝浔之颌首,仍舊看著她,沒有表情。
易思齡心中的大事塵埃落地,這才察覺到這個男人有些不對勁,從進衣帽間開始就不對勁。
“……你怎麼了?”她抬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喝多了?”
謝浔之今晚沒有喝多,二兩茅臺,不至於喝醉,但不代表他身體裡沒有酒精作祟。
很荒謬,他居然還在想著十分鍾之前的事。
想著她那一句輕佻的玩笑話。
“你在想什麼?”易思齡抬手推了下他。她不喜歡說話了沒人回應,不喜歡沉默,不喜歡安靜,不喜歡謝浔之不專心。
謝浔之的小腹被她戳了一下。
他忽然俯身低下來,快到讓易思齡不知所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將她壓制在沙發上,兩根手指輕輕鉗住她的下巴。
男人寬厚的身軀罩住她。
“喂……”易思齡不解他的行為。
謝浔之:“說好了要讓接吻常態化,這兩天都沒有吻過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