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框一共沒多少,不需要置頂,來自老古板的消息頂在最前面,特別顯眼。
她默了片刻,不想看。
她三天不聯系他,他也無所謂,這樣的塑料未婚夫,也沒什麼意思,但出於某種好奇心還是點開——
【圖片】
【母親去南因寺為我們合了八字。】
【大師說,你我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緣。】
紅紙喜慶得刺目,四角是金色的“囍”,她和謝浔之的名字並排連在一起,像手牽手,往下是他們彼此的生辰八字。儀式感帶來奇怪的氛圍感,易思齡有說不上來的感覺,好似看見這張紅紙,嫁人一事才成了具象。
鋪天蓋地的恭喜都不及這張紅紙帶來的衝擊。
第二張圖點開,看見那八個字,易思齡心跳一突。
假的吧,她和謝浔之怎麼可能天作之合?明明是兩個南轅北轍的人,走在一起都像硬湊。換成顏色來形容,那就是撞色,不和諧的撞色。
易樂齡回復了幾條工作信息,發現身旁的人沒動靜了,她抬頭瞅一眼,見易思齡正對著手機發愣。
她湊過去看,易思齡反應過來,把手機一擋。
易樂齡:“……”
易思齡:“我在給你選生日禮物,你若是看到了,我還送什麼。”
易樂齡看她一眼:“可我生日明年七月份。還有大半年。”
易思齡尷尬地起身:“我去買咖啡。你要不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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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樂齡:“美式加冰,3shot。”
“你不睡覺了吧。最多一倍。加冰不好,去冰,不啰嗦。”
“……那你不如讓我喝白水。”
易思齡嘟嘴,心不在焉去前臺點咖啡,點完咖啡,她終於想到了該回什麼,於是反手發過去一個[微笑]的表情。
易思齡:【[微笑]】
謝浔之看著那出鏡次數太多的小黃臉,無奈地笑了下。
她還在發脾氣。三天了。
他耐心解釋:【抱歉,之前不知道這個表情的意思,以為隻是微笑。別生氣了,以後不會再發這個表情。】
易思齡拿著小票,琢磨了一下他說的話是真是假,聽上去真的很假。年輕人哪有不知道這個表情是在內涵人。
但轉念一想,他又不是年輕人。他是老年人。
她回:【哦。】
謝浔之:【沒消氣?】
易思齡:【我就沒生氣。】
她隻是當時很氣,但三天都過了,氣早散了。
謝浔之看著這行消息,神情很淡,熄了手機,往書房方向走,落日餘暉灑在他清絕的身影,無形地鍍上一層薄金。
這頭,易思齡撅嘴等了一分鍾,沒等到回復,咖啡都做好了,她把手機放進口袋裡,拿了咖啡往回走。
易樂齡覺得好稀奇,親自買咖啡就算了,還親自在那等,親自端過來,“這種待遇,喝自來水我也認了。”
她抽出吸管,插進去。
易思齡嘀咕:“說得好像我沒給你買過咖啡一樣。”
話音剛落,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謝浔之打來的語音電話。
要死啊。易思齡遮遮掩掩,說去洗手間,易樂齡瞅她,一眼看透:“謝少爺的電話?”
易思齡瞪她一眼,“你能不能別這麼聰明。”
於是也就懶得去洗手間,她點了接通。
謝浔之在書房裡點雪茄,面容沉靜淡漠,手機放在桌上,兀自撥著,這通電話他沒預想能打通,當易思齡怨嫌又嬌氣的聲音傳出來時,手中的噴槍歪了下,火苗燒到了雪茄中端。
“你做咩啊,打我電話。”
她的普通話有帶一點點港島口音,咬字不是那麼地道,再加上她嬌裡嬌氣的語調,在電話裡聽起來,居然有些可愛。
雪茄已經開始點了,不好暫停,謝浔之維持著點煙的動作,語氣低沉而溫和:“怕你還在生氣。”
他若不管,到時候又指責他,說他對她不夠寵。
雪茄點燃,灰白色的煙霧嫋嫋散開,被骨節分明的長指捏著。朋友都知道,他不碰上癮的東西。
雪茄不過肺,隻是抽個情調,壓根談不上上癮。其實他也不怎麼想這口,就是覺得要跟易思齡撥電話,沒點東西轉移注意力,顯得他很笨拙,很不松弛。
聽筒那端,女人語氣加重:“說了我沒有。沒有生氣。”
謝浔之斂了斂眸,自動將她的話理解為有情緒的反話,“有也沒關系。”
易思齡愣了愣,沒懂,“什麼意思,你還希望我生氣是吧。”
“不是。”謝浔之緩慢地籲出一口煙,咖啡和橡木的味道依次滑過口腔,有些微辣,又回甘,這味道像她,又辣又甜。
“我的意思是,你生氣也沒關系,我可以哄你,哄到你高興為止。”
“……”
易思齡剛到嘴裡的一口咖啡硬生生咽下去。
誰要他哄了!
易樂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看見易思齡緊抿著唇,一張臉像被燙熟。
——
同一家商場裡,黃玟鈺和陳薇奇正在某奢牌旗艦店裡試剛到店的秋冬新款。
時隔兩天終於收到易思齡的回復,黃玟鈺差點把臉氣歪。
這死妮子找到好夫家後派頭更大了,先把她硬生生晾了三天,現下又突然答應了她們辦單身party的餿主意,擺明了就是故意氣她們啊。不過這妮子膽子可真大,明知辦單身趴會惹未婚夫不高興,她都要出這風頭!
黃玟鈺看了一眼陳薇奇,沒想好怎麼跟她說,陳薇奇倒是察覺出她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高跟鞋,走過來,“怎麼了,阿鈺。”
“Tanya……”黃玟鈺咬咬唇,把手機拿過去給她看,“你自己看吧。”
陳薇奇掃了一眼,臉不至於氣歪,但好不到哪裡去,她平靜說:“這丫頭故意的。”
“肯定是。”黃玟鈺臉色很差,一想到要跟易思齡辦party就肉疼,開銷大都不說,更要命的是,她要花錢請易思齡出風頭,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也不知道陳薇奇在想什麼,她跟在陳薇奇身後這麼多年,是真的看不懂她。
若說陳薇奇討厭易思齡,也沒那麼討厭,不然發神經嗎,主動提出為易思齡辦party?若是說喜歡,那絕對不可能。
整個港島都知道,陳薇奇和易思齡是塑料姐妹,表面上親親我我,私底下互看不爽,針尖對麥芒。
黃玟鈺:“我們怎麼辦,到底辦不辦?”
她不想辦。
單身party不比晚宴酒會好控制成本,純娛樂性質,來的人肯定又雜又多,還得包夜店,請當紅DJ,各路有名氣的帥哥都有出場費,加上酒水費,至少幾百萬打底。何況一切標準得按易思齡的消費水平來,她花錢令人聞風喪膽,開的酒水檔次不是頂級,她能一口都不喝。
當然還得陳薇奇拿主意。她家世差一截,不敢做陳薇奇的主,也不敢單獨跟易思齡使絆子。
港島富豪多如牛毛,金字塔尖尖的也就那幾家,一隻手數的出來,港媒隔三差五報道,大家都耳熟能詳,易家算一個,陳家也算一個。
家世相當的名門貴女都能玩到一起,是一個大圈子,但女孩子多,意見也多,小心思也多,總有誰跟誰玩得更好,誰私底下不待見誰,久而久之就分化出很多小圈子。
這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的事。
圈裡追捧易思齡的多,羨慕易思齡的多,討厭易思齡的也多,但討厭也不會明擺著表現出來,見面三分笑,客客氣氣一口一個寶貝。
陳薇奇家世完全不輸易思齡,不怕得罪她,有時當著易思齡的面嘲她幾句,也會被對方嘲諷回來。
兩人從小到大,亦敵亦友,相愛相殺。
“辦。”陳薇奇姿態很懶,隨意地拿起一枚胸針,是sales拿來的新款,供她挑選。
“當然要辦,還要大辦特辦,和她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姐妹,她要嫁人了,我當然要讓她風風光光嫁去京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要是不辦到,就會落人話柄。花點錢而已嘛,陳薇奇不放在眼裡。
黃玟鈺松一口氣,陳薇奇這麼說,肯定是她買單。
“那她又會大出風頭……”黃玟鈺苦惱。
陳薇奇毫不掩飾自己的壞主意:“我不止要把全港島的帥哥都請來,我還要把鄭啟珺也請來。”
這時,黃玟鈺這才徹底慌了,覺得自己上了賊船,請鄭啟珺她是真的不敢。
誰不知道鄭啟珺和易思齡分手分得不愉快,現在說不定都還在鬧。
也許,易思齡轉背答應京城謝家的聯姻,就是為了報復鄭啟珺也說不準。
“這……不太好吧。”
易思齡發起脾氣來,是要吃人的。
更何況她那三個妹妹全是她護法,護犢子得很,易二執行力強又冷靜,易三看著好說話實則脾氣最爆,能動手就不吵架,老四呢,人小鬼大還記仇,舌燦蓮花,惹一個就等於惹四個,不劃算……
這也是港島名媛圈子裡,很少有人敢惹易思齡的原因。因為不劃算。
陳薇奇不以為意,要玩就玩把大的。
聽說鄭啟珺得知易思齡聯姻後,到處發瘋,把平日裡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公子哥痛揍一頓,打進了醫院,這幾天又閉門謝客,把自己關在鄭公館裡不出來。
陳薇奇闲闲道:“這丫頭反正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得罪未婚夫,前男友來參加她的單身趴又算什麼呢。”
她和莊少洲辦一周年紀念party時,易思齡私底下跟她前男友搞了一張邀請函。
這筆賬,她不可能不還回去。
第18章 蟾宮折桂
謝園今晚有家宴,廚房一上午就開始忙活。
李管家清早給郊外莊園的經理打電話,讓他們送新鮮的蔬菜,水果,雞鴨。果蔬都是莊園裡自種的時令,沒有特別名貴的物種,如今有茼蒿,紅白蘿卜,西蘭花,豌豆,草莓也熟透,剛摘下來的,果又紅又飽滿,還有梨和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