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留了廚房那邊的燈,客廳、餐廳和走道的燈全關上。
酒櫃上暖黃的燈光將餐廳浪漫的氣氛烘託得剛剛好。
傅言洲點亮蠟燭,閔稀坐下,身上帶回來一陣氣流,燭光搖曳。
光影下,他的臉半明半暗,深邃冷俊。
“許願吧。”閔稀打開相機對著桌上的蛋糕,猛然想起什麼,繼而調整鏡頭將手機豎直。
傅言洲看一眼她的手機,這個角度像在拍他,又不完全像。
“我沒願望。”他看向她,“你如果想許,對著你那邊的蠟燭許一個。”
閔稀拍到了滿意的照片,鎖屏手機放一邊,自己許願之前先祝福他這個壽星:“希望你生理年齡永遠十八歲。”
這個願望不免讓人浮想聯翩。傅言洲神色不變,頷首:“願望我聽到了。許願的聲音不用那麼大,聲再小一點我也能聽清。”
“…我還沒許願呢。”
傅言洲盯著她的眼看了幾秒:“那繼續。”
“許個我能幫你實現的。”他遂又補充道。
有時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把她說得心灰意冷,有時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又能讓她感動到無以復加。
對他,閔稀隻有一個願望:希望他愛上她。
傅言洲用叉子挑了一點蛋糕上的奶油送嘴裡,意思一下,完成吃蛋糕的環節。
她久不出聲,也沒對著蠟燭眯眼許願,催她:“快點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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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稀說:“許完了。”
傅言洲:“你不說出來,我知道是什麼願望?怎麼幫你實現?”
閔稀想打岔過去:“你不是說許願的聲不用大,再小你也聽得清。”
她這是抬槓。
傅言洲直直看她,狹長漆黑的眼眸裡有一絲無奈。
他極力讓自己心平氣和道:“再許一遍。”
她不可能當他的面許願說希望他愛上她,還不到時候,他們現在連和平相處都做不到。其實就算兩人磨合好了再許這個願,她也未必能得償所願。
喜歡他是她一個人的秘密,滿腔熱情,一腔孤勇,沒第二個人知道。
隻能說其他的願望將真實的願望瞞過去。
“那你聽好了。”閔稀眯上眼,連眼睫毛都帶著虔誠,開始了許願時間。
“願望比較多,我一個個慢慢說。我這個人比較好面子,跟誰有了矛盾拉不下臉道歉,希望從今往後,不管我對與錯,道歉的人都能是傅言洲。”
傅言洲心底輕呵一聲。
“第二個願望有難度,擔心實現不了。希望今晚之後,我能有一個不惹我生氣的老公。”
“閔稀你……”傅言洲被氣笑,“繼續。”
他決定不打斷她,聽聽她還會對他怎麼冷嘲熱諷。
“第三個願望有些長,希望自己做個有內涵有定力的女人,不要輕易被一個人的皮囊蠱惑,更不要輕易被一些精修婚紗照片迷得魂不守舍,還要浪費錢買絲巾擋照片。”
“第四個願望……”
她是有仇必報,锱铢必較。傅言洲聽不下去:“稀稀,差不多了。我每年都過生日,願望留著慢慢許。”
閔稀睜眼,勾勾嘴角,煞有其事道:“那就先許三個。”
她吹蠟燭,傅言洲去開燈。
閔稀拔了蠟燭,取下蛋糕上的兩朵鮮花,拿去廚房仔細衝洗花上面的奶油。水浸潤過的花瓣清麗淡雅,她插進花瓶裡。
“怎麼喜歡白色桔梗?”傅言洲難得主動詢問。
“好看。喜歡它的花語。”
“花語是什麼?”
“無望的愛。”不悔的愛。
傅言洲正拿起湿毛巾擦手,聞言動作頓了下,無望的愛似乎在內涵他們的婚姻生活是無望的。
所有的生日儀式結束,閔稀拿起叉子開始吃蛋糕,一口接一口。
傅言洲把蛋糕往旁邊推推:“吃兩口意思一下,主菜還沒上。”
“我餓。”閔稀伸長胳膊叉了一塊,“午飯沒吃。”
“減肥?”
“我還需要減肥?忙。沒顧得上吃。”
傅言洲眉心微皺,什麼也沒說,又把蛋糕推過去。
以為他會關心兩句,閔稀打算順便再跟他說說自己的工作,等了半晌他也沒下文,她收起好不容易有的分享欲,低頭無聲吃自己的蛋糕。
正吃著,有微信消息進來。
閔稀抿抿唇咽下嘴裡的蛋糕,打開手機看消息,傅言洲分享了一張名片給她。
她抬眸,眼神疑惑。
傅言洲:“廚房裡那位大廚的微信,他做的菜合你口味,下次來不及吃飯,讓他做,隻要你人在上海隨時給你送餐。”
他把閔稀的名片轉給大廚,並留言:【我太太閔稀的聯系方式。】
閔稀發現自己不知足,解決了她吃飯問題還希望他能關心她幾句,希望他問問她什麼原因連午飯都沒吃,問問她工作怎樣,順不順心。
再問問她,這次出差為何那麼久。
很快,前菜送上來。
傅言洲取了兩隻高腳杯,開葡萄酒。
閔稀放下叉子,把蛋糕挪旁邊。傅言洲倒了一杯先遞給她,她接過杯子,這才注意他無名指上沒戴婚戒。
可能之前洗澡摘下來了,她這麼想。
大廚不時過來,有外人在,她沒多問。
她和傅言洲唯一的心照不宣也是唯一的心有靈犀是,吃飯時盡量不找對方說話,美味在前,萬一被對方什麼話給氣到,影響心情還浪費美食,不劃算。
除了偶爾碰杯時看彼此,其他時間她和傅言洲相安無事。
用餐接近尾聲,閔稀吃了七分飽,放下餐具拿餐巾擦擦嘴角,不時打量他。
傅言洲晃著杯底的餘酒:“想說什麼?”
閔稀託著下巴:“聽說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傅言洲笑笑,笑意很淡,漫不經心道:“是嗎?誰說的?這人不僅造謠,還到處散播謠言。”
閔稀:“……”
傅言洲仰頭,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看她:“閔稀,以後有話直接說,不需要試探,不需要拐彎抹角。”
“那我直說了,我許的三個願望,能實現嗎?”
“下次許點實際的願望,我花錢能幫你實現的,多少錢都可以。”傅言洲抄起手機和打火機,“我去書房抽支煙。”
閔稀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慢慢品嘗。
從餐廳的落地窗俯視,萬家燈火,流光綿延。
手機響了,餘程潭打來電話。
閔稀回神,撈起手機接聽。
“餘總,這麼晚什麼指示?”
每次晚上通話,餘程潭總會習慣性地先關心她是不是還在加班,又問她到沒到家,得知她在家且已經吃過飯,這才進入正題:“你明天回來,盛見齊明天來北京出差。”
“什麼意思?”
她做她的項目方案,與盛見齊什麼時候出差,以及去哪出差沒有任何衝突。
沉默幾秒。
餘程潭不願晚上給她添堵,可事已至此瞞是瞞不住,他也沒打算瞞,更不會把她蒙在鼓裡。
“盛見齊約我見面聊聊盛時科技,他的意思,讓我親自接手這個項目。閔稀你先回來,回來後再商量,我會想辦法。”
閔稀懂了,盛見齊心意已決,要把她換下。
盛時科技是他們嘉辰公關的大客戶,即使是老板餘程潭也無法隨心所欲,因為弄丟的客戶會跑競爭對手那裡。
她有情緒也不會針對餘程潭,更不會讓他為難:“好,給我訂明天下午的機票。”
掛了電話,閔稀安靜喝完半杯酒。
傅言洲抽煙還沒回來,她去書房找他。
他慵懶地靠在書桌上,正看手機。用過餐可能嫌袖扣束縛,他已經摘下來放在桌角,衣袖卷了幾道,手臂線條清晰有力。
煙灰缸裡幹幹淨淨沒有煙頭,房間裡聞不到煙草味。
“不是要抽煙嗎?”
傅言洲側眸:“記錯了,放在書房的煙上次抽完了。”
他偶爾才會抽一支,沒隨身帶煙的習慣。
閔稀雙手抱臂,幾次想在他身上靠一會兒,他和她待一起時身上透出的疏離感讓她最終倚在桌沿,離他大約半米遠。
窗簾沒關,她看著窗外無盡夜色,他在她旁邊處理工作。
一刻鍾後,傅言洲退出工作群。
她安靜等了這麼久,他問:“有事?”
“我這邊工作結束了,明天下午回北京,正好周末,回去休兩天。”閔稀站直,稍有停頓,“生日禮物不能不送給你。”
她往前一步站他身前,踮腳,兩手攀住他肩膀,靠近他時他身上冷冽的荷爾蒙擾亂了她的呼吸。
閔稀在他側臉輕吻:“生日快樂。”
傅言洲喉結微動,呼吸間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臥室裡的清香氣一樣。
他垂眸看她,雖然她渾身都是刺,動不動氣他,他還是打算帶她在身邊:“要不要跟我去江城?”
第5章
閔稀去餐廳拿手機,給餘程潭發消息,告訴他如果明天下午回去的機票沒訂,不用再訂,訂了現在取消,她周末休兩天,不著急回去。
至於這兩天去哪,去幹什麼,不用事無巨細向上司交代。
她已經連著兩周無休加班,餘程潭不會不準她的假。
餘程潭很快回電話過來:“休三天也行。”
如果閔稀被換下這個項目,公司其他同事少不了在背後議論她,她那麼要強一個人。
擔心她的狀態,他問:“周末在哪個城市?我過去找你喝咖啡。”
閔稀哭笑不得:“你看我像遇到點挫折就想不開的人?”
餘程潭笑笑:“想不開這種事,你不會。”但全身心撲在一個項目上那麼久,還是她獨立負責的第一個項目,意義不同,傾注的感情不一樣,以這樣黯淡的方式收場,換誰誰都心有不甘。
“餘總,你不用擔心,我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盛見齊提什麼條件你都答應,他要換人你就換,別跟錢過不去。”
說著,閔稀自我打趣:“我對盛時科技是一廂情願的單戀,沒結果不是很正常嗎。不能勉強你喜歡的人必須喜歡你。”
他那邊安靜無比,能聽到他走路的聲音,然後是倒水的聲音。
餘程潭還在公司,抿了一口剛倒的咖啡。
他自己心情不好時,不喜歡別人各種大道理開解,刀子沒落到自己頭上,永遠不知道有多疼。
他沒勸慰閔稀,而是追問:“打算去哪玩?我周末那天沒事,過去找你吃飯。”
“去江城,傅言洲在那出差。”
“傅總在江城有投資?”
“應該。沒問過。”
這個話題便結束。
餘程潭:“去江城就心情好一點,別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到你們夫妻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