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很幸運。
不知又在窗臺處坐了多久,收到她發來的消息,說是看外賣的時候發現有家他很喜歡的松露黑巧,總店離得遠,他不愛排隊,就經常懶得買。她在那邊挺獻寶似的說自己拍攝的這個演播廳正好能點到外賣,隻是也要等,她現在工作已經結束了,在這邊等等,外賣拿到了再回去。
不知怎麼地,那些情緒仿佛就跟著她這寥寥數行復又散開,軟騰騰地棉花一般,填滿胸腔所有空隙。
他也是過了好一陣才回穆安:【謝了。】
穆安很是驚慌,還以為他在說反話:【謝什麼啊?我哪裡做錯了你直說,別這樣兄弟,搞得好像我沒幾年可活了。】
謝行川垂眼,如果不是穆安突然的自我,或許現狀無法被打破,他們也走不到這裡。
頓了會兒,他發出聲很淡的氣音,幅度很輕地笑,【看在結果不錯的份上,死罪免了。】
穆安戰戰兢兢問:【活罪呢?】
謝行川:【以後小孩滿月酒,包個大點兒紅包。】
穆安長舒一口氣,心想這還不簡單:【好說,包個特大的!】過了會兒又感慨,【我確實也是傻逼,不過你這麼聰明的人也沒法交一樣聰明的朋友,那不得打架?!】
謝行川:【……】
穆安:【人有時候一回憶真剎不住,好在故事裡的人也是她啊,是別人我現在還能活命嗎,存疑。】
幾分鍾後,大概是想到別的可能會造就的後果,穆安心有餘悸,又重復一遍:【幸好不是別人啊。】
謝行川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打算開車去接她,收起手機時想,怎麼會是別人?
沒那種可能。
他這輩子要栽,隻能也隻會栽她一個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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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簡桃收到《玲瓏》入圍金屏獎的通知,有可能在其中產生的,有最佳影片、最佳男主,以及……最佳女主。
同期送審的影片中,其餘女主角的表演也足夠優秀,關於獎項究竟花落誰家,討論聲很高。
雖說一開始就期盼著能入圍,但得到消息時還是不免興奮,簡桃說跟夢姐和小助理慶祝一下聚個餐,明明挑的都是度數低的酒,也不知怎麼回事兒,最後還是跌跌撞撞,得謝行川來接。
她暈得不行,又喊著非要洗澡,最後還是謝行川抱她進去洗完的,她中途一度還非要泡玫瑰味的澡,被謝行川撈在浴缸邊才算沒有墜進去。
這一頓鬧騰完,她身上也被啜出深淺不一的吻痕,這才安生睡了過去。
十點睡,凌晨醒。
醒時正是五點多,她頭倒是不疼,隻是暈得很,大概酒精度數確實不高,睡了七個多小時,神志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簡桃下床想倒杯水,結果不是特別有力氣,差點整個人栽下去,正要跟地面來個肌膚相貼時,身後伸出雙手,將她撈了回去。
謝行川聲音很沉,帶著股沒睡醒的磁性,緩聲問她:“又要去浴室吃玫瑰花瓣?”
“……”
她正想說我沒吃,腦中畫面驀然一閃,是自動開始回憶,但仔細跟著畫面進入場景,似乎又和家裡的浴室,不是同一個。
簡桃定住,一動不動地陷入回憶,試圖從相似的場景中拼湊出完整畫面,再努力思索,那個一閃而過的畫面,究竟發生在什麼時候。
十餘分鍾後,她突然調亮自己這邊的臺燈,側身朝他道:“我想起來了!”
謝行川清夢被擾,搭在她腰上的指尖動了動,語焉不詳。
“怎麼,你還失過憶?”
“不是,就是結婚之後,吉隆坡那次——”簡桃說,“我記起來了。”
他總算稍微醒了神,睜開眼,一派總算不用背鍋了的眼神,凝視她道:“繼續。”
“那天我喝醉了,也是非要在浴缸洗澡,後來你也被我不小心拽進來了——”
“嗯,”他鼻音挺重,漫不經心應著,“然後你主動的。”
“哪有?”簡桃說,“是你。”
“你真記起來了?”他捏捏她下巴,“記起來了還能說這種胡話?你喝醉了我怎麼可能主動碰你,我是那種禽獸?”
“你……雖然沒有直接,但是……”
簡桃記憶愈發清晰堅定,當時浴室燈光昏暗,他眼底更是昏聩不明,就那麼攥著她的手,把她抵到浴缸邊沿,一言不發,隻是垂著還在滴水的眼睫,一直看她。
人的眼神是會說話的,尤其是謝行川的那雙眼睛。
至今想來仍舊黑得懾人,裹著濃重的欲和強烈的愛意,她想應當是忍耐許久,才在她醉酒時盡數泄露,因為他知自己暫時不用掩飾,因此傾瀉得毫無遮擋。
——應該沒人可以拒絕那個模樣的謝行川。
尤其是當時並不知道,但潛意識已經喜歡上他的自己。
“你當時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引誘我。”
謝行川:?
他無言,笑,“開始編了是吧簡桃。”
“我沒有,”簡桃說,“你那時候不想親我嗎?”
“你身上都湿成那樣了我還隻是想親你?你再猜猜我到底想幹什麼?”
“……”
她說,“那我就是被你暗示了啊,喝醉了,腦子又不清醒,被你眼神暗示成那樣,也就是親了你一下——”
絕對隻是親了一下,她保證她沒有別的動機想法。
謝行川盯著她,似是在一點點消化,半晌後道:“你是那個意思?”
“不然呢?”
所以其實他們兩個的記憶都沒出錯,謝行川覺得是她主動的,是因為那個吻。
而她覺得自己不會主動,也因為除了那個吻,她再沒有別的。更因為那個吻,其實也並不全是她的動機。
隻是站在各自的角度,會錯了意。
兩個人都覺得好笑,躺著無語了好一會兒,又過了片刻,謝行川才道。
“但你要知道——”
“對於等了你很久的人來說,隻要你向前一秒鍾,一個動勢。”
他說,“我就會把一切,都給你。”
……
又過了挺長時間,簡桃克制住心底羽毛般的痒,切換氣氛道:“意思就是隻要我主動一秒鍾,你就會把剩下三個小時全做完?”
謝行川被她氣笑,伸手去捏她的腰。
“你能有點浪漫細胞麼?”
被她提及那天,思緒不可控制地回溯。
他是如此清醒地記得每一個細節,記得她吻上來時他理智的坍塌,記得拉開她頸後系帶時她一刻也不掙扎,為了控制不往下滑,她手臂牢牢鎖在他肩頸,最安靜時,甚至能聽到她的呼吸。她那會兒根本不知道怎麼接吻,嘴唇無意間觸碰時,偶爾能感受到那截湿潤就在不遠處,終於忍不住輕吮,她舌尖就滑進口中,他做夢也不敢想,她居然沒有反抗。
最後關頭前他仍是不敢確定,驀然如圖美夢驚醒,抬頭看到她裹了水霧卻仍舊看著他的眼睛,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在那一刻繼續下去必須要用什麼去換,大概用命他也願意。
意識到他的出神,簡桃問:“在想什麼?”
“想我第一次就這麼不明不白給出去,”想起那時貼合的溫度,他閉上眼喉結滾了滾,“實在可惜。”
她嗤了聲,“哪有不明不白?”
“你都不承認我,哪裡明白?”
也是這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有些話,到了該講的時機。
就這麼安靜許久,她緩緩側身,開口問他:“你覺得喜歡和愛,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他回,“喜歡是能說,愛是能忍。”
她心尖像被人掐了下,半晌後道,“對我來講——喜歡應該是,看他開心,我也開心。”
“愛呢。”她低聲自問自答,“是不開心的時候,看他一眼,就開心了。”
他沉沉嗯了聲:“那我屬於哪一種?”
“這兩種——”
她拉長尾音,娓娓道來:“都跟你沒關系。”
“……”
“是麼,”他也不惱似的,壓了壓下巴問,“那我怎麼聽說,有人在凌城聽說我高中過得很慘,天都哭塌了?”
“……”
“………………”
“真的嗎?”她裝聽不懂,眨眨眼道,“誰啊?”
“你說誰?”他淡聲,“一個傻子吧。”
“誰傻了,”簡桃起身平反,“我那個是天花板漏雨了,我這麼堅強,怎麼可能輕易為別人哭?”
“是啊,”他好像在笑,把她的話再度復述一遍,心口又翻湧起情緒,低聲,“你這麼堅強,怎麼會輕易為別人哭。”
意識到他在表達什麼,她臉頰微熱。
半晌後才說:“你別自戀,人有時候為小狗流淚也是應該的。”
……
謝行川挑眉,伸手捏她,她的身體他早已了如指掌,哪兒敏感哪兒怕痒,哪兒不能碰,一碰就癱軟。
簡桃被人撓著痒痒肉,沒轍,隻能鑽進被子裡躲,就這麼鬧騰了好半天,她累得就躺在他手臂上,昏昏欲睡時,不由自主喊他名字,“謝行川。”
“嗯?”
“喜歡和愛都是你,”黑暗裡她裹緊被子,小聲而鄭重,“現在,以後,都愛你。”
黑暗中,他喉結滾動,噙著笑音摟住她腰,就貼在她耳邊:
“嗯,謝行川也愛你。”
作者有話說:
正好要完結了就說一下穆安這個人物~原本設定用來打破僵局的朋友,性格上確實不會太完美,(整篇文是圍繞男主對女主由強烈的愛衍生出的強烈的怕失去感而展開,所以謝行川無法在平衡打破前主動訴出口洶湧,而這是我的遺憾,我想讓女主知道,也不可能開天眼,這是可選擇範圍內最好的一支(朋友說她的遺憾是男主不知道女主得知一切的狀況,所以也加上了這點)
而且從謝行川性格來講,他太聰明,關系好的朋友不太可能也非常聰明,倆人都太聰明做朋友是互斥的(江蒙:?)人嘛,偶爾管不住嘴說到興起處說多了,也蠻正常。不破不立,得允許一下傻逼朋友存在是不是,而且結果是大家都滿意的。
以及有幾個小朋友可能會覺得,哇怎麼會在現任面前說前任,首先是女主開口問(對於男友前任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感情也是符合常理的),然後其次,小說嘛畢竟不是真的現實,作者選擇這樣寫就是因為倆人就是一個人,完全沒必要這麼想,就像糾結很多文為什麼要去描寫白月光對男主的意義呢,當然因為白月光和女主是一個人,如果不是,那就不會是這樣的寫作方式,對不對。
以及最最關鍵的一點這章也寫了,謝行川如果要喜歡,隻會喜歡簡桃,就算再多人描述再多他愛誰的一切,那個人,也隻會是這本書的女主角。因為他們就是為對方而生的。
每個點的靈感和思考比較多,說的就有點多了,番外也有本人的碎碎念廢話(?)隨便說點兒吧!【作話不要錢(求生欲)】
第61章 蜜桃
年底, 金屏獎頒獎禮如期舉行。
前往頒獎禮的路上,簡桃在車上就開始緊張,直到保姆車準備入場,她搖下車窗, 身子後仰, 靠向謝行川耳邊。
謝行川稍頓, 想說點兒什麼緩解她的壓力,還未來得及開口, 聽見她說——
“好緊張啊,”她小聲道,“等會兒結束了我想吃對面那個紅豆車輪餅。”
“……”
緊張了一路,輪到開幕後公布最佳女演員時,她反而輕松下來。
大概是提心吊膽的答案終於來了。
“最佳女演員是——”
伴隨主持人的報幕, 大銀幕中切出四個入圍的女演員, 簡桃在左上角看到自己, 還有同樣優秀的女演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