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過了一會才應:「我給你重新買臺車,別開那個,我不放心。」
應隱趕忙回:「我有車,那個就是買著玩的。商先生,你爸爸走了麼?」
商檠業本來是要留宿的,但商邵這大小加起來兩千平的房子,寧願用三百平來展示一幅福隆真跡,也不願意多做一間客房,顯然是不歡迎任何人打擾。唯一的客房又被商明寶佔了,他隻能去住酒店。
商邵剛把商檠業送出門,便給應隱撥了電話:“他剛走。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她太懂事,商邵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想了想,問:“身上還疼嗎?”
其實還有一點,但應隱搖搖頭:“不了。”
簡單聊了幾句便各自掛斷。
應隱精疲力盡,睡得很快,不知道商邵正在來的路上。
他是自己開了車過來的,副駕駛上放著一枚紙袋,紙袋裡是醫生配的藥。壓著限速開,幸好深夜路況暢通,紅燈也沒遇上幾個,抵達時,應隱隻來得及做了半場夢。
那夢不太愉快,被半開窗下的談話聲吵擾。
“商先生?”
“她睡了?”
“睡了。你怎麼來了?”
“來送藥。”
“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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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別吵醒她。”
此後一路無話,隻有落在花磚上的腳步輕緩。
上了樓,程俊儀不想讓他進房間,猶豫著:“我去叫醒她?還是你把藥給我?商先生不避嫌嗎?”
商邵提著卷了封口的紙袋,有些無奈地看著俊儀,沒說話。
俊儀傻了幾秒,福至心靈忽然懂了,臉漲成了個番茄。她火速往旁邊一閃:“那那那……”
商邵比起一根手指,俊儀立時安靜了,用氣聲:“需要我幫你把車停好嗎?你還走麼?”
“看情況。”
法式對門被無聲擰開一扇,灰黑的夜色中,一道身影顯得很淡。
商邵先是慢條斯理地脫了外套,繼而才隔著被子壓了上去。
應隱已是半睡半醒,一時間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真的,“嗯…”了一聲,閉著眼找他的唇,要他的吻。
商邵的拇指撫著她眼角眉梢,一邊吻上去。
唇是熱的,舌也是熱的,氣息更熱,帶著忘俗又讓人上癮的香味。
應隱緩緩清醒過來,睜開眼,在升得高高的月色下,看清了商邵的五官輪廓。
他洗過澡了,穿一件貼身的T恤。
“商先生?”她語氣意外懵懂,像沒料到。
“不知道是我?那你在跟誰索吻,嗯?”
應隱解釋不通,聲音輕輕:“夢到你了。”
這四個字真要命,商邵深深地看他一陣,撫著她的臉,更深地吻下去。
屋內一直沒開燈,兩人的聲音隻近耳語。
“怎麼突然過來了?”應隱的胳膊伸在外面,環著商邵的頸。
月光下一截玉色。
“不放心你。”
“讓俊儀招待司機喝茶。俊——”
商邵捂住她的唇:“我自己開車過來的,她去睡覺了。已經快一點了。”
應隱的心如鋪在浪潮上,起起伏伏,氣息也跟著升落。
她的眼神在黯淡的影中也很亮,像是有意見,又像是有期待。
“要我走,還是要我留?”商邵音色沉下來問。
應隱答不出話,想到那半場不愉快的夢,兩臂在商邵肩上交疊,主動親吻上去。
她要他留。
高支棉的被單,在兩人擁吻之間發出窸窣摩挲的聲音。
吻著吻著,被子顯得礙事,被推到一邊。
兩人貼得親密無間。
應隱氣喘著,枕商邵懷裡,從睡意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父親有沒有懷疑?剛剛好尷尬,我是去換衣服,不知道……”
“不要緊,是明寶帶錯了路,不怪你。”
應隱帶著鼻音“嗯”一聲。
“既然撞見了,怎麼不等我介紹?”
“沒想到。”應隱無聲地彎了彎唇角,“下次再說。”
她如此輕巧地揭過去,商邵沒再問,隻是很深入地撫吻她。
“我給你帶了藥。”他很認真,但呼吸裡的溫度騙不了人,“現在上?”
“已經好了。”應隱輕輕掙扎起來,被他壓束得服服帖帖。
耳廓被他講話的潮熱籠著。
他說:“乖,讓我看看。”
可是,又沒有開燈,怎麼看?
這點黯淡的光線,隻夠應隱看清一管白色的小藥膏。那藥膏蓋子被旋開,擠出一抹在指腹上。
傷口就在淺處,他看著她的雙眼,輕柔地幫她將藥抹平。
應隱經不住他的深沉目光,隻能閉上眼,細眉擰緊,睫毛微蹙。
藥上了半天,收效甚微。
商邵親她的耳垂,講話還是那樣低沉而波瀾不驚的,但很過分:“藥都被水化開了,寶貝是不是好不了了?”
確實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
應隱被他握住腳踝時,滿心底都在想,明天一定要把微信名改成「隱隱帶傷上班」。
第53章
從應隱家去公司,比從海邊莊園出發更近一點。商邵被生物鍾喚醒時,冬日的清晨才蒙蒙亮。
按他平時的作息習慣,他會在五點五十分起床,去河道上獨自劃一個來回的皮劃艇,然後去鯨鯊館,陪Ray坐一會。一人一魚聊不上天,思緒都沉靜在它的遊弋和彼此的對望中。
做完這些,他才會在餐桌前坐下,雷打不動地喝上一杯意式。在用餐前,康叔已將今天外文網站的頭版推送打印好,放在他的餐桌旁,以供他掃閱。
每天早晨七點四十五,商邵準時出門,前往公司。在港·3上的時間,是難得屬於他自己的閱讀時間,古典哲學很耐讀,一天不過翻閱十數頁,遠比不上大學時期的閱讀量。這是他在枯燥公務中,用以保持清醒和思辨的方式。
晨曦自微敞的百葉簾中投下淡影,老虎紋浮動在那張墨綠色的絲絨貴妃榻上。
商邵睜開眼,花了一秒想起自己正身處哪裡。
沒有船,沒有魚,也沒有報紙,他一時不太知道,多出來的時間該用來幹什麼。
應隱的睡眠習慣是朝外邊側躺,因此是背對著他的。商邵將人強行撈回懷裡,在額上親了親。
她覺淺,即使精疲力竭,眼皮也還是顫了顫。睜不開,光動唇,含含糊糊而充滿依賴:“別走……”
“不走。”商邵摟著人,看她累透了的模樣,心底也有一秒鍾的反省。
昨晚上沒想折騰太久的,但結束時也快兩點。他有理由,因為她還傷著,動作不能大,隻好緩緩地磨。
應隱也不知道是喜歡還是難耐,哼哼唧唧像小動物。
倒是不用換床單,但腿上湿淋淋,誰的澡都是白洗了。
又睡了半個鍾,期間商邵接了康叔的一通電話,讓他開港·3過來,順便帶一套幹淨的西服。
俊儀早就準備好了早餐,在臥室外徘徊了好幾圈,愣是沒好意思敲門。直到樓下傳來引擎聲,從走廊探身一看,是康叔開著貴貴的邁巴赫。她一拍手,衝下去請他解救。
康叔抬腕看一眼表:“不急。”
他向俊儀討要一杯現磨豆漿,優雅地喝完了,遞給她一枚紙袋。
“喀什米爾的小羊。”
不是暗紅色的款式,而是淺駝色,更適合女孩子日常穿搭。
俊儀瞪著眼睛,康叔說:“這是你請我喝豆漿的謝禮。”
俊儀一掩唇:“康叔叔,我們年齡不合適。”
康叔被她嗆到:“我夫人在香港大學教書,我們感情很好。”
俊儀大窘,康叔笑著:“下次有適齡男孩送你禮物,你要是對他也有意,收下就是了,別說這些,也別問。隻有一點苗頭的時候,是不適合直白的。”
“那適合什麼?”
“適合靜靜地等待,給它時間好好地生發,就當觀察一株植物的生長,好果歹果,都不辜負過程。”
俊儀還在消化他雲遮霧罩的話,康叔卻再度看了眼表。
“差不多了。”他暫且告辭,提著罩好防塵袋的西服套裝,穿過庭院門洞,往二樓去。
怕吵醒人,商邵換了衣服,在外頭的客用衛浴間裡洗漱。
三百來平的別墅在商邵眼裡勉強可以算得上是“雖迷你但溫馨”,但十幾二十的衛浴,多少有點轉不過身了。
他用一柄俊儀遞給他的軟毛牙刷,用應隱充滿香味的洗面奶,準備噴定型噴霧時,對著上面「玫瑰姜花精油香型」幾個字,皺眉冷靜三秒,終於還是一臉凝重地放下。
不行。
他現在非常理解莊緹文在這裡住下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