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坐過公交車的大佬暈車了。
旁邊的同學不知道真相,隻看到大佬臉色越來越難看,眉頭越皺越緊,還以為是他不滿沒有座位,抓著書包站起來,結結巴巴說:“季……季同學,給給給給,給你坐……”
季讓咬著牙,努力壓下胃部翻湧的酸意,把在他懷裡搖搖晃晃的戚映按在了座位上。
他感覺自己快吐出來了。
不想讓戚映看見。
下一站剛停,直接從前門衝了下去。
戚映沒反應過來,無聲诶了一下,小手扒著車窗往外看。季讓繃著身子站在下面,面無表情衝她揮手。
戚映也揮了下。
公交車漸漸駛離,直到確定戚映看不見他,才轉身衝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扶著樹幹吐了。
他媽的。
差點把膽汁吐出來。
兩個經過的女生穿著四中的紅色校服,竊竊私語看了他半天,等他吐完,其中一個長相清秀的女生立刻走上前去,遞上一張紙巾和一瓶水,柔聲問:“同學,你沒事吧?”
季讓俯著身,碎發掃在眼睑,抬手用手背刮了下嘴角,“滾。”
那女生一愣,羞惱得臉都紅了,憤憤轉身跑回同伴身邊。
季讓直起身子,面無表情走向一旁的便利店。走得遠了,還能聽到那女生跟同伴哭訴:“什麼人嘛!兇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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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兩天,戚映沒有出過門,把新學的知識都復習了一遍。雖然聽不到老師講課,但後排坐的是學習委員,同桌嶽梨也是個勤奮刻苦的,每次下課都會結合他們的筆記整理自己的知識點,課程基本沒有落下。
戚映嚴陣以待,俞濯倒是沒把一個小小的月考放在眼裡,寫完周末作業就敞開了玩兒。吳英華一看就到就罵,俞濯煩得不行,躲到戚映的房間,躺他姐床上打遊戲。
拿枕頭墊腦袋時,看到枕頭下面放了一顆草莓糖。
他順手抓起來剝了吃了。
一直到吃晚飯,看完書的戚映才在垃圾桶裡看到了粉色的糖紙。
她趕緊跑到床邊,抱起枕頭一看。
空空如也。
差點氣哭了。
第二天俞濯再想往她房間鑽,戚映就不開門了。
周一開學,大概是因為早自習結束就要開始考試,學生比往常每一個周一都要蔫兒。戚映也緊張得手心冒汗,到教室的時候,看見自己課桌上放了一顆糖。
周圍同學神情如常。
他一定是在所有人到教室之前,放在了她座位上。
緊張感因為這顆糖消失了不少,戚映認認真真把草莓糖放在自己的文具盒裡,早自習一結束,抱著文具盒去她的考場。
海一的考號是按照年級成績來排,越靠後的考場就證明成績越差。戚映因為是轉學生,之前沒有她的分數,她排在全校最後一個考號。
考場在最北邊那棟舊教學樓,上周五嶽梨已經陪她看過考場,此時順順當當就找了過去。進去的時候,考場裡稀稀拉拉坐了四五個人,趴著的仰著的,沒個考試的正行。
戚映的位置在最後一排靠近垃圾堆的地方。
她找到座位坐好,放好準考證和筆袋,又把帶過來的語文書翻開看。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
年級倒數都集中在這個教室了,打打跳跳鬧鬧嚷嚷,完全不像來考試的。
跟戚映隔著一條過道的男生抬起他穿AJ的腳踢了踢她的椅子,笑嘻嘻問:“喂,轉學生,一會兒把卷子豎起來,借我抄抄選擇題啊。”
戚映椅子被他踢歪了,隻得站起來擺正。
剛坐下,男生又踢了一腳,“喂,別不理人啊。”
他前邊那女生看不下去:“那是二班的特殊同學,她又聽不到,你吼什麼吼!”
男生恍然大悟:“哦哦,那個聾啞人啊。”他從課桌裡翻出一張廢棄的草稿紙,給戚映傳紙條:同學,一會兒卷子借我抄抄唄。
戚映看了眼紙條,抿著唇角,對著他認真地搖頭。
男生被她嚴肅拒絕的神色氣笑了,又踢了她椅子一腳:“還他媽挺清高啊。”
戚映的椅子三次被他踢歪,再好脾氣也忍不了。可是她說不了話又不能罵他,氣呼呼站起來,也抬腳踢了他的椅子一下。
男生倒是沒生氣,被她的動作逗笑了:“你踢老子?”他拍了拍自己大腿,“來來來,朝這兒踢。”
話音剛落,過道閃過來一個人影,飛起一腳踹在他大腿上,當即就把男生給踢翻了。
踢完還不算,一腳踩在他膝蓋上。
男生殺豬似的慘叫起來,驚恐地看著季讓面無表情站在他面前,腳上還在使力。
他感覺自己膝蓋都要碎了,連連求饒:“讓哥,我錯了讓哥,讓哥……”
監考老師走進來,大喊:“幹什麼呢!都坐好!馬上考試了!”
戚映也被突然出現的季讓嚇了一跳,她覺得他的眼神好兇,怯怯地伸手去扯他衣角。
季讓看了她一眼,這才收回腳,走過去幫她把椅子擺好,又走回自己的座位。他其實就坐在她面前那個位置。
剛才懶散地走到門口,一眼看見她,沒敢進去。
繼打架抽煙被她看見後,考全校倒數第一也要被她知道了。
季讓站在門口想,他媽的幹脆不考了,不能被她看見自己出現在這個垃圾考場。
結果就看見那人欺負她。
她生氣的樣子也好乖。
傻乎乎的,還去踢人家的椅子。
考試鈴拉響,廣播裡開始播放考前規則,監考老師在臺上拆了密封的試卷袋,一列列發下來,往後傳。
季讓接過前面傳來的最後兩張試卷,轉身遞給戚映。
看到她的準考證上放了一顆糖。
是他早上很早很早溜進二班教室放在她課桌上的那顆。
傻子,怎麼不吃呢?
還他媽供著?
他有點想笑。
戚映接了卷子,甜甜朝他笑了下,然後埋頭開始做題,用的是藍色的鯨魚筆。
他回過身,從褲兜裡掏出那支粉色的鯨魚筆,擰開筆帽,第一次認真規範地在試卷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高二九班,季讓。
寫完班級和名字,就沒能寫的地方了。
全他媽不會。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後邊兒是什麼?他知道有篇《沁園春.雪》,怎麼他媽還有叫《沁園春·長沙》的?那是不是還有《沁園春·上海》、《沁園春·北京》?
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是什麼玩意兒?後面那個字讀啥?
算了還是看選擇題吧。
閱讀下面課內文言文片段,完成選項。
季讓:……
算了,都選C吧。
以往覺得漫長無聊的考試,認真做起題來,竟然過得這麼快。他還沒開始寫作文,監考老師就已經宣布: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二十分鍾。
全校倒數的考室,再怎麼抄也就那樣,監考老師老早就在臺上看起了報紙。
屈大壯給劉海洋扔了小紙團,劉海洋還以為是答案,興奮地打開一看,上面畫了個驚恐的小表情,寫著:你看到讓哥了嗎?他竟然認真地做了兩個小時的題!他是不是背著我們搞學習了?
劉海洋:應該沒有,我估計他在寫小作文罵老師。
二十分鍾後,鈴聲拉響,考試結束,季讓看著自己寫滿整個格子的作文,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屈大壯跑過來,興致勃勃問:“讓哥,你作文都寫啥了?”
季讓:“我的夢想。”
駱冰茫然地轉過身來:“什麼你的夢想?這次的作文主題不是中國夢航天夢嗎?”
季讓:“?”
第21章
跑題跑到外婆橋的大佬面無表情離開了教室。
之後的每一場考試, 他都早早過來了,還裝模作樣拿著一本書看。隻不過,下一堂考數學,他看英語書, 下一堂考英語,他看化學書。
屈大壯算是明白了,他在卷子發下來之前壓根就不知道這堂考什麼。
他嘆著氣給劉海洋傳紙條:讓哥這次真的栽了,而他自己還不知道。
劉海洋:除了答案,禁止你他媽在考試期間給我傳紙條。
等所有科目考試結束,季讓總算明白那些好學生為什麼經常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認真考試真的太傷神耗力了,雖然他基本什麼題都不會, 選擇題全選的C,但……
反正他媽的非常傷神就對了。
最後一堂他提前交了卷, 戚映做題做得認真, 沒發現他走了,直到考試結束鈴響起,她停筆抬頭,才發現前座空了。
交了卷子, 收拾筆袋,拿著自己的東西往外走, 剛出教室門, 就看見季讓靠在走廊的牆壁上, 見她出來,伸手遞給她一瓶飲料。
戚映低頭一看。
六個核桃。
得補補腦。
大佬嚴肅地想。
兩人各自嘬著一瓶六個核桃走回教室。
屈大壯百思不得其解:“好學生耗費了精神需要補腦, 讓哥耗費什麼了他也補?”
他不就全選了個C嗎?
……
回到教室,周圍同學都在對答案,嶽梨苦著一張小臉問學習委員黃博通:“數學第一道大題最後算出來真的等於1啊?”
黃博通點點頭。
他成績好,年級前三,他的答案基本等同標準答案了。
嶽梨哀嚎一聲趴在了課桌上。
黃博通安慰她:“就一道題,沒事,丟不了多少分。”
嶽梨:“我就會這一道!還做錯了,嗚……”她看到戚映抱著一瓶六個核桃走回來,趕緊在草稿本上把自己剛才對來的標準答案寫下來,交給她看。
戚映一邊喝奶一邊看,完了衝她點點頭,意思是:嗯!沒錯!就是這個答案!
嶽梨:嗚嗚嗚嗚全世界隻有我做錯了。
月考一結束,各班又緊鑼密鼓地恢復了上課。周五的時候,各科成績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