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床,俞濯看見穿著T恤牛仔褲的戚映從臥室走出來,默默松了口氣。
到學校,果然是百花爭豔。
一周就這麼一天,女生都卯足了勁在校規允許範圍內打扮自己,戚映的穿著中規中矩,毫無吸睛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自然也少了很多。
俞濯對此非常滿意。
並在心裡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身後有人叫著弟弟一路追上來。俞濯的肩膀被人拍了下,穿著一條背帶裙的嶽梨氣喘籲籲站在身後:“叫你怎麼不答應啊。”
俞濯眼角抽搐,不說話。
好在嶽梨很快轉移了注意力,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戚映:“映映,你怎麼穿的褲子啊!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一起穿裙子,放學去銀象城逛街嗎!”
雖然聽不到,但看嶽梨的神色也知道她在說什麼。戚映有點不好意思,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機打字道:“對不起呀,是舅媽給我選的衣服,下周我一定陪你穿裙子。”
俞濯瞟到屏幕上的內容,涼涼看了嶽梨一眼:“腿那麼粗,還穿裙子。”
嶽梨瞬間爆炸:“你說誰腿粗?!”
俞濯:“……”
不願面對現實的女生好可怕,溜了溜了。
嶽梨氣呼呼挽著戚映往教室走,進教學樓的時候,帥氣的體育老師沈約迎面走來。嶽梨表情一收,有點緊張又有點害羞。
沈約看見她,笑了一下,明顯是認出了這位學生,嶽梨小聲打招呼:“沈老師好。”
沈約笑著點頭:“早上好。”他笑容明朗,像晨起的陽光,“背帶裙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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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梨耳根都紅了,挽著還在跟沈老師揮手的戚映忙不迭跑上了樓。
到教室的時候,班上的女生都圍在文藝委員趙都南身邊,語含羨慕討論她身上那條據說是她姑姑從美國買回來的裙子。
嶽梨不喜歡趙都南,總覺得她裝,而且去年她是班花,這學期戚映一來,大家都說班花要換人,趙都南好幾次都在戚映面前擺臉色,氣得嶽梨想咬她。
見她倆走進來,趙都南的視線在戚映身上上下掃了一遍,臉上果然又是那副贏家姿態的神情,看著就煩。
嶽梨把書包放下來,一邊往外拿作業,一邊故意大聲跟坐在她身後的學習委員黃博通聊天:“我剛才在校門口看見薛曼青,她穿的可是XX的限量版呢。還有她身邊那群小姐妹,奢侈品的logo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特別好看。”
黃博通從試卷裡抬起頭,推了推掛在鼻梁的黑框眼鏡:“啊?”
趙都南也聽見了,陰陽怪氣地損她:“現在有些高中生學習不怎麼樣,攀比心倒是很厲害,看見奢侈品就跪舔。嘁,也要自己買得起啊。”
嶽梨回頭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梨渦:“買不起,畢竟我沒有一個在美國當代購的姑姑。”
趙都南:“你!”
班主任劉慶華從門口走進來,手裡抱著一疊試卷:“都坐好,早自習隨堂測驗。”
教室終於安靜下來。
嶽梨把課本收好,又提醒還在乖乖看書的戚映要隨堂考試了。
她突然覺得,有時候聽不見其實也挺好的。
起碼接受到的惡意,會少一半。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生物課。生物老師是個剛畢業的二十多歲的男生,人特別好,每次隻要是他上最後一節課,都會提前兩分鍾放學,讓大家能搶奪先機,奔向食堂搶菜。
這次也一樣,他看了看表,收起教案,低聲說:“同學們,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要吵不要叫,悄悄跑,別影響其他班級,最重要的!不要被年級主任發現了!不然扣了老師的工資,你們給補上。”
二班同學堅定點頭。
他一揮手,大家都貓著身子放輕腳步往外跑,跑到教學樓外,下課鈴才響,二班學生在狂奔中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結果今天有五個班在上體育課。
心念念要吃到糖醋排骨的嶽梨眼睜睜聽著食堂大媽用她中氣十足的聲音喊:“最後一份糖醋排骨!”
而她前面還排著七八個人。
食堂每天就不能多做點糖醋排骨嗎!搞什麼飢餓營銷!
幾個高壯的男生從側門嬉鬧著跑進來,屈大壯遠遠就喊:“糖醋排骨我來了!”
排第一個的男生剛把自己的餐盤遞出去,一聽這聲音,嚇得手一抖,忙不迭收回餐盤,跟食堂大媽說:“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大媽看向排在後一位的學生。
第二位學生:“我也不要了,我也不要了!”
一時之間,嶽梨和戚映前面的七八個學生全都跑了,嶽梨和食堂大媽來了一個深情對視。
大媽:“你要不要啊?”
嶽梨:“不敢要……”
她還記得上一次屈大壯那群人為了一份糖醋排骨跟人打得頭破血流的事。
她拉著戚映想走。
戚映不明所以。
明明還剩一份,為什麼大家都走了啊?她來學校這幾天,被安利了好多次,結果一次都沒吃上過,很好奇味道的呀。
戚映指了指前面,用口型跟嶽梨說:“我想要那個。”
嶽梨:“下次下次,我們下次再來吃。”
說話間,屈大壯一群人已經衝過來,一看隻剩一份了,頓時哀嚎,他大嗓門道:“讓哥呢?快叫讓哥來,隻有一份了。”
他們應該是剛打完球,渾身汗臭,季讓走在最後,黑T恤被汗水浸湿,他把短袖卷在肩頭,手臂線條勁瘦。
戚映沒看到季讓,她眼巴巴盯著那份糖醋排骨。
嶽梨欲哭無淚:“映映乖啊,我們下次再來吃啊。”
屈大壯已經準備刷卡,季讓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今天不想吃這個。”
屈大壯說:“那我吃。”
季讓沒說話,隻偏頭看了他一眼。
屈大壯:“不吃了不吃了,走走走。”
於是嶽梨莫名其妙得到了最後一份糖醋排骨,這讓她不禁疑惑,自己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子?
戚映這才看見已經走過去的季讓。
她動了動唇,看著季讓高瘦背影,到底是把“將軍”兩個字吞了回去,也止住了想要上前的腳步。
食堂裡的學生漸漸多了起來,又到了一天中最熱火朝天的時候。
嶽梨領著戚映打完菜,往自己班級扎堆的地方走。
季讓已經坐在他的專屬位置,面前擺著飯菜豐富的餐盤,筷子擱在一邊,卻沒吃,靠著椅背在玩手機。
餘光瞟見戚映朝他走來。
他不由自主動了動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
然後就看見戚映朝他笑了下,端著餐盤從他身邊經過,坐到了另一桌。
季讓:……
操。
心煩意亂地拿起筷子,一張餐盤擱在了他對面。
人卻沒坐下來,有點拘束又面含笑意地站在旁邊,柔聲問他:“季讓,我可以坐這裡嗎?昨天晚上見到季叔叔,他讓我……”
季讓頭都沒抬:“滾啊。”
四周視線射過來,薛曼青身子有點發抖,笑也快維持不住:“季讓,我……”
他把筷子往下一砸,濺起的油漬飛在了薛曼青限量版的白色連衣裙上。
誰都沒說話。
薛曼青幾乎哭出來,餐盤都沒端,咬著牙轉身要走。
季讓說:“東西拿走。”
她全身繃得僵硬,不得不回身,頂著各色視線,端起自己的餐盤。然後徑直走到泔水區,連盤帶飯,哐當一聲全部扔了進去。
她其實很少來食堂吃飯。
要麼是家裡保姆送,要麼去高檔餐廳吃。直到前兩天,她聽說從來不跟人同桌吃飯的季讓讓那個特殊學生坐在了他對面。
昨晚她跟著爸爸去參加一個飯局,遇到了季偉彥,季讓的父親。
季偉彥知道她跟季讓一個學校,有時候遇到了,會和她聊幾句,打聽打聽有關季讓的情況,一來二去熟了,季叔叔季叔叔的叫著,總以為自己就不一樣了。
她把特殊學生這件事跟季偉彥說了,季偉彥果然很開心,說:阿讓一直都是個好孩子,跟他媽媽一樣,心軟。
薛曼青憤憤想,心軟個屁。
食堂的鬧劇成為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八卦談資。
楊心遠秉承著要對兄弟交代的事情上心的原則,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地跟不喜歡在食堂吃飯的俞濯說了。
俞濯大驚失色:“他用餐盤砸了薛曼青?”
楊心遠:“那可不!嘖嘖,限量版的裙子啊,全身都是菜湯,薛曼青扔下一句‘季讓你給我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捂著臉邊哭邊跑了出去!“
俞濯:“……你說的這個劇情,我好像在哪部電視劇裡看到過。”
楊心遠:“所以你和你姐真的走運,兩次犯在他手裡都沒什麼事兒。對了,還有個事,我在狂龍過江群裡看到,三中的人放學後要帶人去堵季讓。”
俞濯:“又是三中的人?他們是狗皮膏藥嗎?都堵季讓多少回了?每次都被季讓打得屁滾尿流,還沒挨夠呢?”
“奪妻之仇!豈是說算就算的?!而且這次不一樣,聽說張大清找了混社會的過來,發誓要給季讓永世難忘的教訓!”
俞濯略一沉思,眼睛一亮。
讓他姐看清季讓真面目的機會來了!
第10章
俞濯從楊心遠那裡打聽好了三中那群人圍堵季讓的時間和地點。
一放學他就去高二二班接戚映,結果嶽梨挽著戚映說:“我們要去銀象城逛街。”
銀象城是早些年很繁華的批發市場,東西便宜種類多,現在演變成琳琅滿目的小商品街,附近還有KTV、遊戲廳、臺球店等等一系列中低端娛樂場所,是初高中生逛街玩樂之必選之地。
行吧行吧,逛吧逛吧,反正距離開打還有一個多小時。俞濯拎著書包跟在她倆後面,一開始還隻單肩背著自己的書包,到後面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變成了個衣架,身上掛了三個書包。
周末作業又多,三個書包裝滿課本,重的要死。
這樣逛街跟凌遲似的,還不如讓他去負重跑。
嶽梨看他累成這樣,大發善心道:“要不你去奶茶店坐著等我們吧?從前面那個巷子穿過去就是coco奶茶,我們再在那附近逛一會兒也就結束了。”
俞濯如蒙大赦:“走!”
三個人穿巷子抄近路。
這附近還有不少老房子,電纜線拉得錯綜復雜,停滿了遍地拉屎的麻雀。窗戶外伸著長長的竹竿,隨風飄蕩的都是顏色鮮豔的內褲內衣。
橫七豎八的巷子也多,稍不注意就要走錯方向。嶽梨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一會兒姐姐請你喝奶茶。”
俞濯炸毛:“矮子沒資格自稱姐姐!”
嶽梨轉過身來倒著往前走,朝他豎起兩根手指:“你已經得罪我兩次了。一次罵我腿粗,一次罵我矮。”
俞濯:“……”
這麼記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