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就不能改口啊,”班婳在他腮幫子上親了一口,“乖,繼續批你的奏折,我就不打擾了。”
“等一下,”容瑕把她拉了回來,在她唇角重重親了兩口,“你個小沒良心的,達到目的就走,坐在這兒陪我一會兒。”
“那你批奏折,我看話本陪你。”班婳攬著他的脖子,笑眯眯道,“若是讓我給你洗筆研磨也是可以的。”
“罷了,”容瑕把她抱起來,放到鋪著軟墊的椅子上,“你坐在這陪我就好。”
他招來王德,讓他取來兩本班婳喜歡的話本,又給她備好瓜果點心,才坐回御案邊做自己的事。兩人愛好性格雖然不太一樣,但是坐在一起,就莫名的和諧。
沒過一會兒,容瑕見班婳趴在桌沿邊睡著了,搖頭輕笑一聲,把大氅蓋在班婳身上,攔腰把人抱起,走出了御書房。候在外面的太監宮女見狀,忙撐傘捧壺,替帝後遮住從外面吹過來的寒風。
“陛下……”
女官剛開了一個口,就被容瑕冷淡的眼神嚇了回去,他看了眼外面的風雪,加快步子把班婳抱回了後殿。
“你們都退下吧,”容瑕坐在床沿邊,看著安睡的班婳,讓屋子裡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屋子裡安靜下來,容瑕怔怔地看著班婳,這張臉自己幾乎日日看著,可是卻怎麼都看不膩。世人都說,父母看自己的孩子,總是越看越覺得自家孩子無人能及。可他是婳婳的夫君,為何每每看著她,也會覺得世上沒有哪個女子比得過他?
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娘子比誰都好,眼睛比他人更有神,嘴巴比別人更加潤澤,眉毛比別人漂亮,就連生氣的樣子,也好看得讓他心中酥軟成一片。
總不能說他把婳婳當做自己女兒般了?
他自嘲一笑,走出內殿的時候,見到幾個宮女靜立在外面,他停下腳步,看向其中一人:“你叫如意?”
“奴婢如意見過陛下。”
“你一直在娘娘身邊伺候?”
“回陛下,奴婢十歲的時候就在娘娘身邊伺候,已經在娘娘身邊伺候十年了。”如意有些意外,陛下從不與娘娘身邊的丫鬟多說一句話,也不關心她們叫什麼,有娘娘在的時候,陛下眼裡幾乎看不見其他女人,今日……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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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心裡有些不安,卻不敢顯露出來,隻能老老實實地等著陛下開口。
容瑕想問她有關婳婳與謝啟臨的事,話到嘴邊卻又問不出來,他眉梢微微一動,“朕知道了,好好伺候。”
“是。”如意見陛下並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躬身退到了一邊。
等容瑕離開以後,玉竹好奇的問:“如意姐姐,陛下這是怎麼了?”
“陛下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測的?”如意狠狠瞪她一眼,“你這好奇的性子若是不壓下去,還是早早打發了你去國公府,以免闖下禍事給娘娘增添麻煩。”
玉竹面色一變:“如意姐姐,是我錯了。”
如意見她受教,語氣好了幾分:“非我對你嚴厲,隻是姑爺現在已經是陛下,我們作為娘娘身邊的人,言行當更加謹慎才是。”
玉竹老老實實地點頭,她日後不敢了。
“陛下,”王德撐著傘躬身走著,“老奴瞧著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請一名御醫來給您把一把脈。”
“不必了,”容瑕搖頭,對王德道,“朕很好。”
王德猶豫了片刻,又道:“陛下,您是……聽了安樂公主的話,心裡不太暢快?”
容瑕停下腳步,偏頭看了王德一眼。
王德被這個眼神盯著渾身發寒,把傘遞給身後的太監,就跪在雪地裡請罪。
“起吧,朕並未怪罪於你,”容瑕把手背在身後,看著廊外的風雪,“你在宮裡伺候了這麼多年,安樂公主的話是真還是假?”
“娘娘當年與謝二郎訂婚的時候,她才多大呢?”王德小心翼翼看了眼容瑕的臉色,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奴婢在宮中伺候,雖然稱不上了解娘娘,但是娘娘的性子奴婢還是知道的。”
容瑕挑眉看他。
“愛憎分明,從不會在感情上委屈自己,”王德躬身行了一個禮,“要說送謝二郎的詩集是千辛萬苦尋來的,奴婢是一百個不相信,最多是恰好得了一本,而四周親朋又沒人喜歡這些,便順手送給了謝二郎。”
“與娘娘交好的那些公子小姐,可沒人喜歡這些東西。”
容瑕表情有些微妙,他挑眉看王德:“是嗎?”
“奴婢一個閹人,哪知道兒女感情這些事,”王德幹笑道,“就是憑借自己所見所聞來推斷而已。”
“你說得對,送一本詩集算不得什麼,”容瑕抬了抬下巴,眼底露出幾分笑意。
當初婳婳送了他那麼多千金難得的孤本畫冊,可從未舍不得。更何況那時候他們還不是未婚妻,婳婳對他便這麼大方。謝啟臨做了婳婳兩年的未婚夫,也不過得了一本婳婳最嫌棄不過的詩詞集,實在稱不上喜歡二字。
回到御書房,容瑕在謝啟臨名字旁邊做了一個批注。
把其發至西州任知州。
既然有些才能,而他又不想見到他,不如這樣最好。
當天晚上,謝啟臨接到了朝廷下發的委命書,看著上面蓋上的大印,他有些意外,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容瑕竟然願意給他一個官職,這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看著滿臉激動的雙親,謝啟臨把所有的猜測都壓在了心底。他走出屋子,看著從天際飄搖而下的雪花,心中五味陳雜,說不上高興還是難過。
或許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這種失落感,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到午時,一輛馬車從朱雀門駛出,車轅在積雪上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馬車一路從鬧市經過,直到京郊的冰場才停了下來。這座冰場是京城某個紈绔修建,到了冬日的時候,邀上幾個好友與美人,在冰上玩鬧,或是請一些冰嬉高手來玩些花樣,來供他們欣賞,也算是趣事。
這個紈绔姓錢,在京城中的地位不高不下,平日像周秉安、班恆這種高等紈绔,基本上都不帶他一起玩。所以這次聽說班恆這位國舅爺要借用他的冰場,錢公子高興得一整晚都沒睡覺,讓家裡的下人連夜把冰場打理了好幾遍,確認就算扔幾匹馬到冰上,都穩穩當當以後,才放下心來。
錢公子一大早就等在冰場外,等班恆、周常蕭等人出現以後,忙熱情的迎了上去。不過他很快發現,這幾位高高在上的公子爺並沒有馬上入場玩耍,而是讓一堆親衛把冰場圍得嚴嚴實實。
這些親衛各個人高馬大,腰帶佩刀,眼神不怒而威,嚇得錢公子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打飄。
“你莫緊張,”周常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要等一位貴人來,所以難免護衛嚴格了些,還請錢公子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錢公子忙擺手道,“應該的,應該的。”他偷偷看了眼四周,照這個架勢,就算有隻蚊子也飛不進去,究竟是哪位貴人來頭這麼大,連堂堂國舅爺也要如此小心翼翼。
大約半個時辰以後,一年馬車停在了冰場外,錢公子正想上前說這是私人領地,外人不可逗留。就見班國舅一路小跑迎了上了,從馬車裡接出一個身披紅色大氅的女子,他不小心瞧見這名女子的臉,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等他回過神後,才發現這個絕色女子身邊還有個同樣出色的男人,他感慨地嘆息,絕色美人果然都有了如玉公子陪伴。
班婳牽著容瑕的手,扭頭微笑著看向容瑕:“陪我玩一會好不好?”
容瑕看著光潔的冰面,又看著身邊笑顏如花的女子,竟有些失神。十餘年前,他也想偷偷到冰面上去玩耍,剛好有個小姑娘要他陪著玩,他便順水推舟下去了。
隻是他剛到冰面上走了沒幾步,就被宮人發現,回家受了一次罰,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去冰面玩耍過。現在婳婳忽然帶他到這裡來,又喚起了他兒時的記憶。
“我不會,”容瑕對班婳溫柔一笑,“我就在這邊看著你好不好?”
“沒關系,還有我在呢,”班婳脫下身上的大氅,換上冰嬉鞋,指了指杜九,“杜九,給你家主子換鞋。”
“屬下……這……”杜九在容瑕與班婳身上看來看去,糾結萬分。
“罷了,”容瑕無奈一笑,“我自己來就是。”
班恆見狀遞上一雙鞋,又給容瑕戴上護頭護膝護腕,這些東西戴上去雖然有些笨重,不過對於從未嬉過冰的而言,卻是很好的保護。
“看我給你滑一圈看看。”
容瑕抬頭,目光落在班婳身上,整個人幾乎凝住了。
冰上紅梅,雪中妖姬。
容瑕怔怔地看著班婳,直到班婳滑了一圈回來,又停在他面前,他都還沒回過神來。
“怎麼,被我的美貌驚呆了?”班婳把一隻白皙細嫩的手遞到他面前,“來,跟我來。”
杜九等護衛緊張看著容瑕,就怕皇後娘娘一不小心就把陛下給摔了,這要是被其他朝臣知道,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事出來。
容瑕把手遞給班婳,預想中的瀟灑並沒有看見,因為他在邁出第一步時,就踉跄了一下。
“小心,”班婳扶住他的腰,“不要慌,一步一步來。”
“好。”
容瑕笑了,他跟著班婳踉踉跄跄地在冰面上磨蹭著,有時候兩人摔在一塊,嚇得杜九等人冷汗直冒,結果兩人卻躺在冰上哈哈大笑起來。
杜九怔怔地看著陛下有些狼狽的模樣,他幾乎從未見過陛下如此笨拙的一面,平日裡的陛下,總是無所不能又冷靜的。
像今日這樣,靠著娘娘才能往前走幾步,摔得四腳朝天的模樣,幾乎從未見過。